他这回钻窗的动作比往常都大,甚至在落地时,还发出砰地一声,差点摔了一跤。

    乔文吓了一跳,竖起身子问:怎么了?南哥。

    没事没事。陈迦南手忙脚乱爬上他的床,压低激动的声音道,小乔,我刚刚睡觉的时候,重新算了一下你说的别墅,二十多栋不是一千多万,是一亿多!你白天怎么也不纠正我。

    乔文舒了口气,好笑道:就为这个?

    陈迦南用力点头:一亿呢?那岂不是我们很很快就要成亿万富豪了?哎呀,一想到这个,我激动得睡不着,赶紧下来找你了。

    乔文失笑:不是这么算的,除掉成本和税,加上上上下下打点的钱,能有百分之二十多的纯利润就已经很不错了。

    陈迦南又掐指一算:那也有两三千万,跟做梦似的。

    唔,这回没算错。

    乔文道:那还早着呢,你现在当做梦也行。

    陈迦南笑嘻嘻躺下,侧身撑着脸颊看着床内的人,道:你都计划好了,肯定可以的。我相信你。说着,他感叹一声,小乔,你说现在怎么这么会赚钱啊?这才多久,就赚了这么多钱,而且很快就要成为亿万富翁了,我都不敢相信。

    乔文打断他:两三千万离亿万富翁还差得远呢。

    陈迦南道:对我来说差不多。

    乔文:行吧,算账能少算一个零的,确实差不多。

    陈迦南激动地朝里拱了拱,道:我说真的,咱们四五岁就认识了,以前我是一点没看出来你这么有本事,这大半年,你到底怎么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乔文歪头在黑暗中看向他,片刻后,低低笑了笑,道:因为那次生重病,看到你为了给我筹药费,要去砍人,我就想着以后我们不能这么穷了。穷生奸计,富长良心,不是没道理。

    陈迦南想起这事,也是重重叹了口气:要是那日你不出现,四眼仔阿爸可能就成了我刀下鬼了。顿了下,又道,希望以后再不会遇到这种为了钱去杀人的情况。

    乔文笑:当然不会。

    陈迦南也觉得不会,毕竟在不久的将来,他和乔文就要成为大富翁了。原谅他一个平民窟穷崽,对富翁生活生活实在是没什么概念,唯一能想到的,便是住着豪宅坐着豪车家里有管家佣人的场景,但仅仅是想到这些,已经让他兴奋得不能自已,到后来忍不住自顾地笑起来,连带着肩膀都在颤抖

    乔文感受着床板微微的震动,嘴角抽搐了下,道:南哥,冷静点。

    原本他自己也是刚刚才平静没多久,好不容易有了点睡意,被他这一搅和,眼见着瞌睡虫又已经要四处逃散。

    陈迦南傻笑道:冷静不了啊。

    乔文无奈地叹了口气,翻身用自己的双手双脚将他半压住:现在能冷静吗?

    陈迦南今晚难得只一门心思想着赚钱成富翁的事,两人躺在一张床上,也没像之前那样胡思乱想,简直是这么久以来,最纯洁的一夜。

    然而此刻被乔文这样一压,原本跑去瓜哇国的歪心思,顿时一骨碌又跑了回来。

    自从发觉自己那不可告人的心思后,陈迦南就很少和乔文这样亲密,哪怕是寥寥几次同床共枕,也是背对着人,以防自己控制不住自己想做坏事。

    此刻被对方主动抱住,陈迦南的脑子瞬间凌乱,身子也酥软了,脑子更是不管用,一颗心开始不受控制噗通噗通狂跳起来。

    宁静的深夜,这心跳声仿若擂鼓,别说是乔文,就是陈迦南自己都听得一清二楚。

    乔文第一次听到人的心跳跟打鼓一样,抬起头,不可思议地问:南哥,你有这么激动吗?

    陈迦南早已经面红耳赤,幸而黑暗中看不出来,他想将激动的心跳压下去,然而不仅没成功,还感觉到这激动正在急速往下涌。

    他吓得赶忙将半趴在身上的人推开:我去上个厕所。

    说罢跳下床,急匆匆趿着拖鞋,也没开灯,摸着黑跌跌撞撞,如同落荒而逃。

    乔文皱了皱眉,对这家伙的毛躁无奈地叹了口气。

    陈迦南这厕所去了整整半个小时,可见并不是单纯上厕所。

    等他蹑手蹑脚回来,屋子里只剩乔文沉沉的呼吸,想来是已经睡着。他用慢动作爬上床,又缓缓躺下,生怕将人吵醒。

    然而躺好后,陈迦南还是睡不着,装过头,在黑暗中,对上乔文平躺着的侧脸,低声唤道:小乔!

    乔文呼吸平稳,睡得无知无觉,没有任何反应。

    陈迦南又试着唤了一声,还是没有动静。

    他撑着侧脸,借着隐约的一点月光,凝望着乔文睡梦中的面容。先前的激动已经随着漫长的上厕所过去,只剩下心头无法言喻的柔情。

    过了片刻,到底是没忍住,小心翼翼伸长脸,撅起嘴,在自己觊觎多时的那张唇上,轻轻碰了一下。

    真的只是轻轻一碰,然后立马做贼心虚般缩回脑袋,僵硬着身体一动不敢动再动。

    然而那一闪而过的温热触感,却一下子就烙在了他的心上,让他整个人从头到脚都烧了起来。

    第61章

    翌日清晨,乔文坐在床上,耳畔听着窗外巷子里早起忙碌的声音,目光则望着身旁依旧睡得无知无觉的人。

    他脸色还带着惺忪,一双漂亮的眉眼,微微蹙起,是个冥思苦想的模样。

    昨晚陈迦南去厕所后,他很快就睡着,以至于都不知道对方是何时回来的,感觉应该是过了许久。当然,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若是他没弄错,昨晚自己睡得迷迷糊糊时,这家伙好像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两个孩子从小亲密无间,他穿来这大半年,两人也依旧如此。亲密到睡着后甚至会不自觉抱在一起,陈迦南高兴时,也偶尔会在他额头亲一口。但这都是单纯不带任何杂念的亲昵。

    他也想说服自己,昨晚半梦半醒间落在自己唇上的轻吻,跟这些亲昵没任何区别。

    可他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孩子,很明白这其中微妙的差别。尤其是当他仔细回想了一下这段时间陈迦南的行为举止,当时不放在心上的举动,现在在回头看,好像确实有点不同寻常。

    比如,这家伙从越南回来不久后,就很少下来蹭自己的床。

    又比如偶尔来蹭床,也是背对着自己,相较于以前他时不时四蹄并用缠着自己,可谓是天壤之别。

    还有,他之前好几次莫名其妙信誓旦旦一般说过他绝对不会欺负自己的话。

    乔文有点头痛地揉了揉额头,越回想便发现越多的蛛丝马迹,这还不如什么都不知道呢。其实撇去原身记忆的影响,他一直清楚自己对陈迦南也是喜欢的,至于这种喜欢是什么样的喜欢,他没想过,也并不觉得多重要。

    但若是在这个异世一定要选一个人共度一生,陈迦南无疑是唯一人选。

    以前没想的问题,如今知道陈迦南对自己的心思,他就不得不开始思考。

    无论如何,被人爱都是值得高兴的,就像从前知道林南对自己的感情,他也一直是心存感激。

    然而问题是,陈迦南到底爱的是谁?

    是和他一起长大的那个乔文,还是占据了这具皮囊的自己?

    若是他知道被自己保护了十几年的乔文,早就消失在这个世界,还被另外一个人取代,他又会怎么想?

    乔文一直是冷静从容的,哪怕是在命悬一刻时,也依旧可以保持理智的思考。然而此刻,却遇到了两辈子人生中第一次无法做出的判断和迷茫。

    他怅然地长叹一声。

    就在他唉声叹气时,陈迦南缓缓醒过来,睁开眸子,看到乔文一双定定凝望着自己的眼睛,也不知想到什么,忽然就心虚般猛然坐起身,又飞快往外挪了一点,整个人差点掉下床。

    当心!乔文及时拉住他。

    陈迦南稳住身体,清清嗓子,欲盖弥彰道:你醒了怎么也不叫我?

    乔文笑道:你睡得跟个猪一样,不想吵醒你。

    陈迦南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道:昨晚太兴奋了,半天才睡着。

    乔文看着他,神色莫辨地笑了笑。

    陈迦南总觉得这笑有点古怪,却又说不出哪里古怪,只觉得莫名有点心虚,脑子里不由得想起昨晚自己干的那点坏事。

    于是,他忍不住做贼心虚一样,悄咪咪看乔文一眼,两眼,三眼但无论几眼,乔文始终是一脸风轻云淡的淡然,显然不像是已经发现昨晚自己干过的坏事。

    他稍稍松一口气,恰好阿婆起来出门,见两人坐在床上,道:我煮早餐,你们两慢慢起床刷牙洗漱。

    好的,阿婆。陈迦南率先下床,跑到阳台拎了两个大桶出来,对乔文道,我去打水,给你带份鱼蛋上来。

    阳台的乔阿婆道:哎哟,我正在煮早饭,别乱花钱了。

    乔文笑道:阿婆,我和阿南现在不缺钱了,这点钱不用心疼。

    没错。陈迦南附和,又朝他眨了眨眼睛,拎着两个桶,脚步轻快地出门。

    乔文望着他消失在门口的身影,在原身的记忆里搜寻了一下,脑子里出现陈迦南十岁八岁的模样,那时的小靓仔南就已经常常帮只有祖孙俩的乔家打水,那么小的一个,甚至都没比水桶高多少。

    虽然自己并不是那时候的乔文,但回想到这个画面,乔文也不自觉弯唇笑了笑。

    因为还不确定要如何面对陈迦南变质的感情,实际上乔文相信陈迦南自己也没太确定要如何面对。于是他只能跟对方一样,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明天就要开工,这个正月也没怎么闲着,最后一天假期,乔文决定好好在家休息,至于陈迦南,则是吃过饭就被小弟们叫走,开始了新一年的收债工作。

    在家看报读书到傍晚,乔文决定去散散步活动筋骨。逛着逛着,就到了一家凉茶档口,他随便买了一杯,正坐在门口,享受着可怜巴巴的夕阳,忽然瞥到秦云飞就站在旁边的士多店门口。

    他手杖放在一旁,口中叼着一根烟,一边吞云吐雾,一边和旁边一个男人低声说话。

    乔文记忆里不错,所以也几乎是马上就认出了这面生的男人,自己在哪里见过?正是那日龙嫂牛杂那伙人中的其中一个。

    在他看过去时,秦云飞恰好也对上他的目光,四目相对,对方嘴角扯了下,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神色。

    乔文此时没什么心思去管他这表情,是不是在对自己有龌龊想法,因为看到这两人在一起,他脑子里顿时警铃大作。

    这说明,那伙人很可能不只是在城寨落脚,而是与和兴社有牵连。

    与此同时,秦云飞身边那男人,也注意到了乔文,双眼忍不住一亮,显然是对乔文或者说他的皮相很感兴趣,然后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低头在秦云飞耳边道:这个能今晚给我弄到手吗?

    他声音不大,但乔文耳朵不聋,不过隔着三四米的距离,他自然听了个一清二楚。他甚至怀疑,这人是故意让他听到的。

    他脸色一沉,露出一个不加掩饰的厌恶,因为实在是对觊觎他这副皮相的男人反感至极。一来他自己是个男人,二来让他体会到从前毫无自保能力的小乔过得有多艰难,幸而身边有个陈迦南一直保护着他。

    他喝了口凉茶,站起身转身就走,那男人却作势要上前拦住他。

    什么时候了?还想着这种破事?是秦云飞的声音。

    别啊,这又不是什么大事。

    你们是客人,可能不知道我们城寨的规矩,我们和兴社的人都不能随便动这里的百姓。

    你也说了是你们和兴社,我又不是你们社团的人,想动谁不受你们管吧?

    我劝你还是别在这种闹事,他不是你能动的。

    怎么?吓唬我?

    说笑了,你们之前偷偷杀了那伙潮汕仔,唐爷和豹爷已经大发雷霆,要不然你先去问你们唐爷,看能不能动?

    男人冷哼一声,再无后话。

    已经走出十几米远,一直没回头的乔文,实则全程听到了两人低声的对话,不由得皱起眉头。

    呵,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秦云飞竟然替他解围。

    他默默摇摇头,倒也没将这事放在心上,只是在想这些人与和兴社狼狈为奸,到底是要做什么?

    第62章

    乔文总觉得有大事要发生,甚至连眼皮都预兆般地狂跳起来。

    他得马上把陈迦南叫回来,叮嘱他注意。

    然而这家伙今日出去收债也不知收到哪里去了,一直没出现。这个时代又没有移动电话,要短时间找到个人没那么容易。

    乔文打听一圈没打听到,只能叫豪仔去问平时和陈迦南走得近的小弟们,自己回家老老实实等消息。

    这一等就是几个钟头过去。

    墙上的旧挂钟,秒针啪嗒啪嗒地转动,暮色渐渐下沉,白日繁忙喧嚣的城寨,陷入不可预知的黑暗中。

    门外楼道时不时有归家的脚步声响起,但乔文一直没听到自己最熟悉的那道。

    与此同时,在外面收了一天债的陈迦南,刚刚带着一天下来的成果,准备去东区给赵山海复命,人便被赵山海身边的马仔,往丽都领去了,半路还遇到了同样也是去丽都的江遇风。

    他笑嘻嘻抬手打招呼:风哥,你也去丽都,是豹爷那里有事吗?

    江遇风点点头,一张冷峻的脸在路旁昏黄灯光的映照下,看起来有几分带着心事的深沉如水,他看了看陈迦南,到底没说什么,只道:先去了再说吧。

    陈迦南对即将发生的大事浑然不觉,心里想的是,同豹爷说完事得马上回去,把揣着的一袋酥饼给乔文。

    今日收债路过一家新开的酥饼店,他随手买了几块尝新鲜,发觉味道意外得好,于是赶紧给乔文买了一袋。这会儿时间还不算太晚,还能吃上两块。

    几人走到丽都门外,发觉门口挂了休息的牌子,外面站着几个值守的小弟,看着还挺大阵仗的。

    陈迦南这才觉得不太对劲,他回想了一下,自己最近并没惹事,也没有暴露自己对社团不忠心的本质,于是暂且安心地跟着江遇风坦坦荡荡走进了去。

    此时,丽都大厅灯光大开,几个人坐在中间的大沙发上,在烟雾缭绕中说着话,赵山海就坐在正中,与他并排而座的,是个陌生面孔当然,也完全算不得陌生,至少陈迦南与这中年男人打过一两次照面,对他还有几分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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