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及思忖,业已踱步至阮少卿下榻的客房门前,屋内熄了灯火,邵文槿伸手敲了敲房门,没有动静。

    微微收手,顿了顿,又重重将房门推开,屋内果然有人骇然失色。

    是旁人,不是阮少卿。

    邵文槿眉头微拢,“昭远侯呢?”

    那侍婢本就惴惴不安,突然被人识破,当即吓得瑟瑟发抖,“侯爷方才出去了……”

    邵文槿湛眸一紧,“去了何处?”

    侍婢见他脸色不虞,语气就有些哽咽,“奴婢不知……侯爷他没提……”

    邵文槿也未再开口,摆摆手示意她出去。侍婢如蒙大赦,脚下生风就退了出去。

    撩开衣摆落坐,兀自翻开茶杯饮一口。明日一早就要启程去往长风京城,能躲到什么时候?

    指尖轻扣茶杯,唇瓣却不觉勾起。

    他就在此处等她。

    ……

    不过些许,屋外脚步声响起,邵文槿放下茶杯顺势起身。

    房门本是半掩,见到来人,邵文槿稍显意外,“七殿下?”

    李朝晖却也跟着笑起来,“邵大人?”期间的出乎意料跃然脸上,“听御医说起昭远侯病了,就来驿馆看看,不想却在此处见到邵大人。”

    好似无意得很,“昭远侯不在?”

    邵文槿只得奈何一笑。

    李朝晖会意敛眸,继而话锋一转,“本殿正想寻人痛饮,邵大人可有雅兴?”

    邵文槿略有迟疑,李朝晖是特意来探望阮少卿的,阮少卿却不在,那明显是阮少卿在借病敷衍。

    李朝晖心中明了,却没有追问,反是借机邀他同饮,是顺势给了台阶,他若是推诿又于情于理不合。

    盛情之下,邵文槿却之不恭,唯有应承,“殿下唤我文槿即可。”

    ……

    离开驿馆,邵文槿一路上都心猿意马,就连同李朝晖的寒暄都几分走神。

    等到马车缓缓停滞,浓郁的脂粉香味扑鼻而来,衣香鬓影,好似花团锦簇般簇拥着李朝晖。

    邵文槿才知晓原来李朝晖所说的饮酒,是指的饮花酒。

    脚下踟蹰,望向李朝晖时几分迟疑,眉头微蹙,便想起关于李朝晖的流言蜚语。

    流连青楼,放荡不羁,好与名妓厮混种种……

    眼下明知他是南顺送亲使,公主尊驾尚在成州,还要如此公然行事?

    邵文槿驻足,是与坊间传闻如出一辙,还是今日有人是有意为之?

    而由得群芳簇拥着,将要入内,李朝晖才似是想起还有一人,遂而转头,一脸笑意,“文槿莫非连这点薄面都不给?”

    邵文槿不置可否。

    李朝晖眼中笑意更浓,折回时,挥手散了周遭的花团锦簇,“嘉和公主肯下嫁于我,日后这花酒定是要戒的,杏云楼的晚晴姑娘与我相熟多年,岂能不辞而别?”

    说得如此随意,根本不需遮掩半分,反倒磊落。

    会如此招摇,应是话中有话。

    邵文槿会意点头。

    “文槿也是风雅之人,定要与我痛饮几杯。”李朝晖仿佛心情大好,转身之际,余光轻瞥,唇角微微勾勒。

    邵文槿紧随其后。

    入得大厅,便见一袭素衣缓缓迎来,面容姣好粉黛淡施,不似旁人谄媚,反是落落大方,款款笑意,“今日为何来?”

    李朝晖便笑,“晚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素衣女子掩袖而笑,“也不怕旁人笑话。”

    旁人,自然指的是邵文槿。

    李朝晖才挥袖做介绍,“文槿,这位是杏云楼的头牌,也是我的多年熟识,晚晴姑娘。”

    邵文槿点头致意。

    李朝晖又道,“晚晴,这位是南顺国中的送亲使,邵文槿。”

    晚晴便福了福身,“见过邵大人。”

    邵文槿心中微讶,明知他是送亲使却也丝毫不避讳,而两人的关系,虽有暧昧,却又不似亲近。

    闲聊之中,由晚晴领着到了三楼贵宾厅。

    唤作竹厅。

    入得厅内,只有婢女奉上一盏清茶,除却茶香四溢,便再无旁物。酒,更是没有。

    而李朝晖一句文槿自便之后,就果真再未搭理他,只和晚晴在厅中对坐。一人抚琴,一人吹笛,亦无乐谱,只管信手拈来,却甚是和谐悦耳。

    若无多年的默契,怕是凑不出其中一二。

    难怪会言行磊落,丝毫不避讳,邵文槿端起茶盏轻抿一口,眼底浮上一抹入水笑意。李朝晖来找阮少卿的意图,亦或是,明知阮少卿不在,却顺道将他领来的意图,他心中已是明了了几分。

    若是今晚阮少卿在驿馆中,来得人就该是阮少卿。

    阮少卿是南顺的送亲使。

    李朝晖此举,是想透过阮少卿告知,他所谓的流连青楼,不过是高山流水遇知音,一盏清茶,素琴丝竹,足以。

    那便句句如陈皇后所言,藏拙保身。

    肯以如此行迹表明心迹,既不显谄媚示好,符合他一贯的行事风格,又不清高孤傲。

    是费尽了心思。

    约莫半个时辰,邵文槿才起身辞别,“多谢殿下相邀,今日之酒,邵某饮得甚是畅快!”

    李朝晖就也起身相送,“文槿,多谢。”

    邵文槿便作推脱,琴笛合奏,少了一方岂不可惜?

    李朝晖闻言便笑。

    待得邵文槿走远,晚晴才悠悠一叹,“殿下与晚晴熟识多年,行事一向磊落,今日果真是为了安南顺送亲使的心才有意来此?”

    “只是顺道为之,是我请秋好姑娘帮忙。”

    “秋好?”晚晴诧异,“不是说秋好她们几人在招呼南顺来的贵客吗?”

    李朝晖轻笑。

    阮少卿,自然也算是南顺来的贵客。

    ☆、第二十八章 下马威

    第二十八章下马威

    辞别过后,晚晴的婢女领着邵文槿离开。

    出得竹厅,二楼的阶梯就在转角处,从竹厅出来,要越过兰厅和菊厅。厅中或尔传来靡靡笑声,或尔窃窃私语。

    本是风月之地,婢女见怪不怪。

    邵文槿亦无兴趣。

    行至兰厅门口,却恰好房门半开,三两婢女托着镂空果盘走出,见到邵文槿便福了福身,低头退至一边。

    厅中的欢声笑语便似银铃儿串儿一般,清脆飘入耳际。

    邵文槿微微抬眸,目光恰好迎向兰厅正中。

    脚下就徒然僵住。

    “侯爷,方才都同秋好饮过三杯了,我这杯呢?”贴身的薄衣纱裙,诱人的曲线衬托得淋漓尽致。

    斟得杯中酒,俯身送至有人唇畔。

    阮少卿薄唇轻抿,稍稍尝了一口,便一把将人纳入怀中,引得怀中连连娇嗔,“侯爷……”

    原本怀中的秋好识趣起身,不想也被阮少卿伸手揽回。

    她便顺势双手攀上后颈,温柔贴上双唇,在他脖颈处亲昵摩挲。

    见他并无异议,秋好眼中笑意更浓,纤手覆上他唇角轻点,甚是诱惑,再顺着他脸庞抚下,温柔向下游走。

    阮少卿很是受用。

    倏然一笑,轻浮倜傥。

    环紧的腰身,盈盈一握。引得秋好一声惊呼,便将他搂得更紧,娇羞呢喃。

    有人的外袍原本就搁置在一旁,中衣半解,里衫隐隐可见。秋好微顿,纤手探入他胸前衣襟,眸间清波流盼。

    见他并未觉何处不妥,就似更受蛊惑。

    将他里衫一并解开。

    露出男子结实胸膛。

    阮少卿眸间微滞,继而嘴角浮上一丝心照不宣笑意,顺势将人打横抱起,往后厅而去。

    ……

    “公子?”见他已然怔怔望了许久,领路的婢女开口轻唤。

    先前几个使女还都侯在一旁,见他没动,也都没走,也无人上前去合上房门,气氛就有些尴尬。

    抬眸时,便见邵文槿脸色铁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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