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凌月看他神色才反应过来自己言语中泄露了不愿意表露的东西,脸微微发烧,一时不自在,就要抽出被他握在掌心的手。

    而他居然就松开了,商凌月下意识看了他一眼,眼中气闷和窘迫交织,因多日分别想念,想跟他在一起待着,却又不想让他看出来这心思,欲盖弥彰,苏伯玉心头一动,顿时把她压在身下,低头攫取她的唇,边隔着衣物抚摸她最敏感的地方,二人许久未曾这样,商凌月受不了刺激便软在他身下沉沦其中。

    太医刚好回来到了门边,错愕瞪大了眼珠子,陛下和公公!这?猛然又才想到看到了不该看的,吓得登时出了一身冷汗,赶紧退到外面,该死的眼睛,苏伯玉会杀了他的,这可怎么办,怎么办……

    殿里的高尽国垂下眼睛退出关闭了殿门,发现太医令站在外面瑟瑟发抖,脸色苍白,直擦冷汗,一眨眼,明白过来,走近轻按了下他的胳膊,太医令悚然抖了下,见是他,急忙施了一礼:“公公呀!”

    高尽国回以一礼,走近轻按了下他的胳膊,笑道:“张太医,你刚才看到了什么,只当没看见,如今是知道的越少越好。”

    太医令闻言晓得他这是放他一马,高尽国是苏伯玉的心腹,他肯定不会有事了,整个人瞬间得了解脱,虚脱腿一软,高尽国扶住了他,笑道:“张太医!您这是怎么了?”

    太医令赶紧站直,擦了下额头,心有余悸笑道:“我没事,高公公说得是。”

    高尽国哎了一声:“那张大人随我到偏房先歇着,统军的病情不打紧,咱们做臣子奴才的,等陛下召见出现才是正理,否则那就是大不敬。”

    太医令忙不迭点头:“是是,有劳高公公带路。”

    二人刚走到门口,却见一人匆忙而至,竟然是开国郡公,高尽国一眨眼,赶紧行礼:“奴才见过郡公,夜如此深了,郡公可是找陛下有事?”

    周昌邑一把拍在他胳膊上:“你个鬼灵精,少挡我的路!”

    高尽国无奈一笑:“得了,奴才瞒不过郡公。”随即凑近他耳边压低声音:“统军这会儿只怕是顾不上陪郡公。”

    周昌邑哼了一声,瞥不远处手足无措的太医令,淡淡道:“瞎操心,我还不知道吗,办你的事去吧,我不会坏你家公公的好事。”

    高尽国打了个礼,笑容谦卑:“那奴才就走了,郡公自便。”

    周昌邑没再理会他,直奔殿里,问了侍候的婢女,便到了二人所在的卧房门前,门缝斜对着床,可见里面帘帷半遮着二人燕好的身子,尤能听见微不可闻的喘息声,这哪儿是重伤的样子?他眯住了眼,顿时安下心来,却是没离开,反而站着一动不动,觑着里面,随时时间流逝,脸色渐渐不好起来,攥紧了门边,醋意掩都掩不住。

    里面没了动静后,他才转身到房里的座椅上坐下,一把扯开衣领,端起桌上的冷茶就灌了下去,冷冷盯着茶杯。

    一刻后,卧房门突然吱呀一响,周昌邑抬眸,只见苏伯玉只穿着里衣走出来,染血的外袍在他胳膊上搭着,收回视线放下茶杯:“我听他们说你浑身是血。”

    苏伯玉这才发现他在房里:“是谁惊动了你?”

    周昌邑哼了一声,站起直直盯着他:“怎么,你还不想让我知道你到这里了吗?”

    言语间浓浓的火药味,苏伯玉走近他:“何必曲解我的意思!”

    周昌邑鼻哼不语。苏伯玉见状站在他面前也不再说话,只静静看着他。

    最后还是周昌邑憋不住,瞥他一眼,自己给自己台阶下:“不过幸好碰到了太医令,才没直接冲进房里,不然坏了你的好事我可就罪过大了。”

    苏伯玉听他这话里的酸味儿,笑起来走近用带伤的胳膊轻拥了下他的肩:“你忘记我曾对你说过的话了,现在正是关键时候,出不得差错。”

    周昌邑最受不了他说话时这个深邃内敛的眼神,又见他手臂上渗出了血,瞬间心软下来,一把拿过他手里的衣物:“我要忘记了就不会现在坐在这儿,而是刚才冲进去让那小皇帝难堪,让她看看谁才是你的心上人,让她痛不欲生。”

    说完特意盯在他出血的胳膊上:“就是安抚小皇帝也不用这么着急吧,瞧瞧!”

    苏伯玉闻言收回手挽起袖子,露出伤口,看着他:“不帮我叫太医吗?”

    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周昌邑瞪他一眼:“我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抱怨归抱怨,说完就转身离开去做了。

    太医回来给他包扎好伤口后,苏伯玉给周昌邑说了些路上的情形,周昌邑听罢后放了心,接着却突然下令让房里的婢女太监退下,走到苏伯玉面前,拉起他的手,俯视他严肃道:“我不想再等了,这次铲除阿史那逻鶻后,就杀掉商凌月,阿史那逻鶻一死,就算是没有她,再坏孩子夭折,也不会威胁到我们什么,我怕夜长梦多。”

    苏伯玉闻言淡笑抬眸:“什么夜长梦多?”

    ☆、第107章 真情阴谋

    周昌邑靠向他怀里,手指轻摸着他胸口:“没什么,我就是想独占你,刚才站在门外,听你们的声音,我嫉妒得都快要发疯了。”

    苏伯玉闻言笑意变浓,按住他在胸口作乱的手,低头贴在他耳边:“我答应你,只要你高兴。”

    周昌邑没想到他为了他放弃之前的计划,一颗心骤然软得能化成水,在他怀里安安静静地靠了一会儿后,抽出手来:“你去陪小皇帝吧,天色不早了,好生休息,我回去了。”

    苏伯玉颔首:“我去送你。”

    周昌邑当即阻止:“不用。”说完嘱咐了高尽国好生伺候着,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殿里只剩下高尽国和他,苏伯玉转眸看向高尽国:“去查出是谁告诉了昌邑,明日带来见我。”

    高尽国恭敬领命:“是,奴才这就去。”苏伯玉这才返回卧房。

    第二天商凌月醒来时从未有过的舒服,只觉数天的疲劳都在一夜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躺着一点儿都不想起,翻了个身,感觉一只手突然落在她腰上,拦腰搂动她,商凌月顿时就钻在了他怀里,双手搭在他胸口,苏伯玉摩挲着他的腰身:“醒了?”

    商凌月嗯了一声,闭着眼还有些瞌睡问:“什么时辰了?”

    苏伯玉:“午时。”

    什么!商凌月一惊,孩子,坏了,她急忙挺身便要坐起,她怎么睡到这会儿了。

    苏伯玉一用力就把她又压回了怀里:“我已经吩咐了奶娘照看。”

    商凌月这才放下心来,无奈看他:“我怎么睡得这么沉。”孩子哭都听不见。

    苏伯玉道:“几夜没睡好,你太累了,今天什么事都不用干,就睡觉。”

    商凌月失笑“哪有这样补觉的。”说完想起他短短时间内到了陕州,路上怕也是不眠不休,白天黑夜赶路,还有追兵,收回视线就阖住了眸窝在他胸口:“也行,你陪我补吧。”

    苏伯玉阖住眸,指腹在她背上摩挲着:“嗯,一会儿高尽国送早膳过来,吃了再继续睡。”

    话音落后,殿里又恢复了宁静,没过多久高尽国就送来早膳,二人穿上里衣用了些就又回到床上,苏伯玉搂着她说了两句话就没音了。商凌月抬头看去,见他眉目睡得安稳,眉目舒展,难得见他这么放松的睡容,微微勾了勾嘴角,竟是格外的开怀,放心阖住眼埋在了他肩头,不知不觉也睡了过去。

    此时的盘镐,突鲁赞听罢回来的左将军回报:“你是说苏伯玉受了重伤,性命垂危?”

    左将军颔首:“是。”

    突鲁赞若有所思看向他:“本相知道了,你下去吧,”

    左将军离开后,书记官道:“相爷有何想法?”

    突鲁赞冷笑:“让他逃脱了,这生死就不是由我们说了算,不必受此消息影响。”

    第二日早朝,陕州行宫,苏伯玉当堂对众人说了盘镐陷落的情况:“吐蕃大军已经掌控盘镐,扶立陛下的族弟陈国郡王为伪帝,大肆册封留下的文武官员,已然成立了新朝廷,五日后就举行登基大典。百姓生活倒是未受太大影响,一切如旧。”

    文武百官听了,霎时炸开了锅,有人出列道:“陈国郡王天生痴傻,吐蕃人这是要假借陈果郡王号令天下人为他谋利。”

    有人附和:“是啊。”

    有人愤慨:“荒谬!陛下尚在此处,岂容他吐蕃放肆!还号令天下,痴心妄想!”

    “册封百官,吐蕃人太不把陛下放在眼中了。我们必须尽快收复失地。”

    群情激奋中,凤耀灵走出了队列,拱手行礼道:“陛下,这正暴露了吐蕃人的弱处,从他们这些时日接连昭告天下的伪帝诏书便可见端倪,一天三令,甚至于朝令夕改,足见其内心惶恐,所以迫不及待要稳定局面。局势对我们而言大大有利。”

    周昌邑出列,附和:“凤相所言有理,臣也如此看。盘镐非比西南诸州,是我帝国最中央,前进有黄河天险阻拦,他们不敢冒然再进,但要就此离开盘镐,放弃侵占的土地离开,却也不甘,现在除却西南,西北,东北、东南都有我军部署,一旦我军三面齐攻,他们唯有西南可退,若我们再截断其退路,四面合攻,便可围歼吐蕃大军,他们不是不知自己进退两难的处境,且吐蕃军心现在共倾向于继续推进,夺取更多战利品,纵突鲁赞有心带着战利品退离,其他将领们也不会愿意。由此观之,我们虽主动让出了盘镐,但却换取了有利地位。”

    顿了顿,扫过凤耀灵和苏伯玉等人道:“时至今日,才明白凤相和统军为何要劝陛下撤离,现在我们进可攻退可守,吐蕃却成了困兽,再凶猛的野兽关在笼子里,也只能任由我们摆布了。”

    商凌月听到这里茅塞顿开,一下子心结解开,释然了当初选择撤离盘镐,而非派军支援的愧疚,她还是目光短浅,没有能看到现在,否则现在他们定然还在两军交战的水深火热中,胜不能速胜,僵持不下,百姓才真正是遭了大罪。

    随后众人一起商议如何收复失地,大致有了思路,但还要再行细致商定,一旦发兵,便要一鼓作气夺回盘镐和西南诸州,第二日早朝继续。

    下朝后,她将所想告诉了凤耀灵,凤耀灵平和笑道:“陛下能想通最好不过,臣就怕陛下钻了牛角尖。”

    商凌月想起自己之前那么想他和苏伯玉,虽不排除他们有那种私心,但却微乎其微,他们胸中之丘壑,不是现如今的她能品度的,不好意思道:“你们是不是早就料到吐蕃人不会为难百姓?”

    凤耀灵颔首:“是。”

    晚上,苏伯玉来时,她也问了他相同的问题,苏伯玉莞尔:“自然是。”

    商凌月想不明白,匪夷所思望着他:“你们怎么就敢肯定?”但凡侵略者哪有不烧杀抢掠的。

    苏伯玉拉着她坐到床边,娓娓道来:“你还记得代宗皇帝时吐蕃也曾入侵的事情么?”

    “记得。”商凌月道,“凤耀灵给我讲过。”

    苏伯玉接着道:“那次吐蕃大军在盘镐烧杀抢掠,无所不作,最后待了不足十日,便不得不撤离,语气说是朝廷的军队打退,不如说是被百姓。当年百姓愤怒下全部奋起反抗,上到七八十岁的老者,下到稚童妇孺,皆拿起武器,吐蕃军队防不胜防,损失惨重,以至于他们走在大街上都要十人以上,以防遭到百姓偷袭。”

    凤耀灵可没说过还有这样的事情,商凌月吃了一惊:“竟是如此。”

    苏伯玉颔首:“吐蕃大军此次再去故地,如若还犯同样的错误,便愚不可耐了。”

    商凌月皱眉:“那也不一定就会放过百姓,完全可能报复,变本加厉对待他们啊。”

    苏伯玉捏了下她的手:“确实有这种可能,这就取决于率军的元帅是什么样的人。若其睚眦必报,瞻前不顾后,此次百姓必难逃劫难,若以大局为重,深谋远虑,则百姓可安然无恙。”

    商凌月诧异:“那你怎么知道这次吐蕃大元帅会是后者?”

    苏伯玉一扬眉毛:“你怎么知道我知道?”

    商凌月愣了下,下意识道:“你怎么可能不知道!”

    苏伯玉看着她一副笃定你什么事都知道的面色,淡笑到:“领军的人是突鲁赞,他是吐蕃百年难得一遇的良相,更是出类拔萃的帅才。”

    难得见他对什么人评价这么高,商凌月有些好奇,苏伯玉继续说道:“若非有他,松德赞普也不会短短数年内就一统吐蕃各部,再次强大起来,当年他们被我朝军队打败,元气大伤,一蹶不振……”苏伯玉给她说了许多此人的事迹,和这些年吐蕃发生的事情。

    商凌月不想他知道得这么清楚:“难道在吐蕃也有眼线?”

    苏伯玉也不避讳她,点了点头,起身拉起她:“跟我来。”

    商凌月狐疑跟着他,片刻后二人到了书房地图前,他指在帝国和吐蕃相交处:“吐蕃对帝国而言,意义非凡,两地共享同样的山川河流,为邻数千年,六百年前才互相知道对方的存在,此后时敌时友,现在介于两者间。但纵使关系最紧张时,两国百姓间的交往也没有中断。如今吐蕃虽是敌,可未来臣服于帝国也不是不可能,这一切都取决于帝国来日的国力。”

    商凌月看他说话间眸中光芒勃勃,他居然想到这么长远,视线重新移到地图上:“还记得我跟你讲过的故乡之事吗?”

    苏伯玉看向她:“嗯。”

    商凌月转眸迎上他的目光:“你说的不是不可能,只是过程会很漫长。”

    苏伯玉闻言眸光浮现笑意,拥住她再次看向地图:“先考虑收复失地。你有何想法?”

    商凌月叹息摇摇头:“这我是真不懂,你们说什么,我照做就是。”

    只是商凌月没想到第二天他和凤耀灵等人拟定好的这个做,竟然是她什么都不用干,只当在陕州行宫游玩作乐,安心踏实得住着,该上早朝上早朝,该陪孩子陪孩子,在紫宸殿时什么样儿,在这里还什么样儿,就当没吐蕃入侵这回事。

    还在当日就颁布了一道圣旨,减免帝国各州府各项赋税一年,当年生子女者,按人头给予钱粮抚养,一直养孩子到五岁,各州府一个月内将可能在年内生的统计报到陕州,户部统计人数。

    商凌月茫然不解,逮住了凤耀灵问:“这是什么策略?”

    ☆、第108章 皇宫计谋

    凤耀灵道:“以静制动,扰乱敌心。”

    商凌月听得更糊涂了。

    凤耀灵笑得意味深长:“陛下只管逍遥,时候到了你就明白了,臣给您解释没有事情真发生来得铭心刻骨。”

    三个月后,春去夏至,盘镐天气变得热了许多,紫宸殿内已经摆满了冰盆,殿里才凉快了些,一名大将军跪在殿中央,向大元帅突鲁赞禀报道:“这个月下发的诏令,还是跟之前一样,只有西南数州上折子,其他州郡毫无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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