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叫从母。”高凉王妃推了推儿子,这下子原先还严肃的小家伙甜甜的叫了一声从母。

    萧妙音都感叹小孩子是真的不得了,然后让人将阿鸾抱出来。

    阿鸾这会也能说出几个完整的句子了,而且不满足有母亲和乳母的陪伴,喜欢有其他的小孩子陪着他。

    萧妙音也有意让一些同龄孩子来陪他,至于外头贵族的那些儿子孙子,一旦入选就会有浓重的政治味道,就算孩子玩的好好的,外头的大人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干脆让宗室里的孩子来陪算了。

    反正大家都是亲戚,少了不少的麻烦。

    果然阿鸾见到了狸奴就要从乳母怀里出来,去找狸奴玩儿。狸奴也是盯着阿鸾不放。萧妙音笑着就让人把这两个孩子待到后头去了。

    等到阿鸾和狸奴一走,高凉王妃不得不身体向前倾了些,“殿下,妾有要事。”

    萧妙音一听,看了看周围的中官和宫人,“你们都下去。”

    刘琦和秦女官带着一众人退下去之后,萧妙音看向高凉王妃。

    “昨日任城王派人到大王那里,说是陛下下令迁都。”

    “……”萧妙音听后眉头都没抬一下,“然后呢?”

    “看着阿叔的意思,是要大王到时候调动兵马,防止平城有些人作乱。”高凉王妃轻声道。

    “我知道了。萧妙音知道这一天终究是来了,拓跋演这一趟出去,将百万大军都抓在手里,不是出去诳那些人迁都,而是手里一旦有了大权,说起话来底气十足,那些鲜卑贵族就算是想要闹事也得掂量一下自己的分量。

    “三娘?”高凉王妃轻轻出声,一开始见面是君臣,眼下就是亲人了。

    “这事我已经知道,多谢阿姊了。”

    “没甚么,这种事,原先也应该对你说的。”高凉王妃被萧妙音这么一来有些不好意思,原先她原先也是有些担心,不过看皇后这样子似乎对这件事也不是很上心。

    萧妙音看了一眼高凉王妃就知道这位姊姊在心里想什么,她好笑的拍了拍这位大姐,“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们如今都彼此知道底细了还怕甚么?那些人如果脑子还清醒就知道眼下他们做不出乱事来!”

    萧妙音想起自己令人搬来的那些火药包,心里也是一阵发虚。她知道那些鲜卑贵族,尤其是上了年纪的会观察形势,姚老师也不会挑在这个时候,

    可是世上的事没有人能够说得准的,要是真的有那么几个脑袋不清楚的人,那么也只有动手了。

    **

    任城王带着人渡过黄河之后就想平城加快了速度,到了平城第一件事,任城王入宫。

    萧妙音用听天子宣召的理由对外将那些大臣们全部召入宫中。

    现在拓跋演活碰乱跳,又没有下令让她统摄朝政,对外也只能先用皇帝的名头。

    群臣入宫,萧妙音坐在珠帘后面,任城王站在下面,也就是众臣的面前。

    珠帘轻轻晃动,后面的女子在珠帘的遮挡下,外面完全看不清楚里面如何。

    “将陛下的诏令拿出来吧。”珠帘中微微一动。

    任城王回过身来对帘子中的影子微微一礼,将皇帝的诏令拿出来。

    莫那缕等人听闻皇帝的诏令竟然是下令迁都,一时之间众人惊诧莫名,面面相觑完全不知打要如何反应。

    任城王一路上早就将各种可能都想了个遍,他也早就做好了准备,见着莫那缕有话要说,脸上上去用三寸不烂之舌来说的莫那缕和一众鲜卑贵族头昏脑涨。

    萧妙音在帘子后自然是听得到,只要朝臣别在殿内打起来破口大骂,基本上就没有甚么事。

    她也想听听任城王这位阿叔是怎么糊弄这群人的。

    任城王自然是早有打算,对付这些人,用再大的道理也没用。毕竟那些所谓的道理也是来糊弄书呆子的,朝堂上带了十几年的人,哪个不是人精,还真的在乎所谓的君臣之义?

    “陛下已率九十万大军驻扎洛阳。”任城王瞧着莫那缕听着自己最后一句话微微变了脸色,知道自己是戳中这老家伙的肺管子了。

    出去的时候是百万大军,如今天子手中有九十万,还有十万就算任城王不说,莫那缕也知道是任城王率领了。

    十万突骑,这哪里是南征,根本就是准备平定叛乱的前锋队!

    莫那缕此刻胸腔内血气翻涌,但他还是不得不垂下头来,“臣愿奉陛下之命。”

    萧妙音到莫那缕那一句,松了一口气。身旁一名宫人看见皇后点了点头,默默的退了下去。

    宫门处的那些宫人,听到消息之后,将那些暗处的包裹给拿走。场内一处明火都见不到。

    此事就此定下,皇帝已经是带着二十多万大军驻扎在洛阳的金墉城,在态度强硬的皇帝面前,没人真的去敢撩拨。

    迁都之事定下,接下来的就是营造新都宫城以及洛阳新城了。萧佻就这么在一片诡异的气氛中跟着高渊换了官服拿着节,从平城出发,向建邺去了。

    拓跋演回到宫廷的时候,萧妙音见着拓跋演没少胳膊腿,人相当精神,放下心来。阿鸾是人小忘性大,几个月没见到父亲等到再见到阿爷,基本上把人当做陌生人看,拓跋演伸手过来要抱,结果被阿鸾一脸嫌弃的扒开。

    “这小子,才几月不见,就记不得我了。”拓跋演见着阿鸾自己摇摇摆摆往外面走,好气又好笑。

    “阿鸾这么小,和他计较甚么。”一件大事已经尘埃落定,李平等人都已经前往洛阳在汉魏的废墟上再次营造城池,萧妙音这心都能落到肚子里去了。要是那些鲜卑人真的闹腾起来,少不得又是一番麻烦。

    “以前阿爷阿爷叫的亲热,现在都不肯叫了。”拓跋演把脑袋伸过来和萧妙音半真半假的抱怨。

    “等到阿鸾见你见的多了,就好了。”西欧奥妙音见着拓跋演还和一个孩子怄气简直哭笑不得。

    拓跋演却是凑了过来,抱住她的腰,他凑到她的耳边,“我们再生一个吧?”

    萧妙音面无表情的转过头,一巴掌就拍在他的额头上,将他拍开。

    阿鸾才满一岁就要她再生一个,她傻了才那么做。

    “我生阿鸾已经够辛苦了。”萧妙音看着拓跋演道,孩子多了也不是什么好事,女人生孩子生多了,对身体很不好。

    拓跋演以为她生气了,“我不过是说说,你还真的当真了?”他从后面抱了过来,“阿鸾很好,有他也不错,原本也只是觉得他还没有亲弟弟恐怕要孤单。”

    拓跋演想起自己哪好几个弟弟,比较起来自己的儿子果然还是孤单了点。

    “他可有很多从兄弟。”萧妙音想起要是皇太子和下面的弟弟年纪差的太近,出事的几率也有点大。

    她或许不该想,但是阴丽华的儿子继位之后,她的儿子还是因为皇位打成了一块。

    “好了,别板着脸。”拓跋演把她抱在坐床上,一心一意的哄她,“笑一下给我看看好不好?”

    萧妙音听着拓跋演这话,眉梢一挑,伸出手指,就捏住了他的耳朵。

    这会两个人将其他的宫人还有中官屏退,闹起来也没有任何的忌讳。拓跋演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将她一带,就落入了自己的怀里。

    “果然是胆子大了。”拓跋演凑近了,不怀好意的在她耳边轻轻道。

    萧妙音努力无视了他说话时候喷涌在她耳边的热气,她转开头,“阿演,宫里的那些人都放了吧。”

    ☆、137|放归

    萧妙音终于是不想留着原先两个长辈选进来的人了。

    太皇太后和皇太后选进来的人,基本上没有一个高位的嫔妃,如现在拓跋演是决定要迁都洛阳,萧妙音也想着,干脆将原来那些宫中的人都放了算了。那些女子留在宫中也不过是守活寡。

    别说她完全不喜欢拓跋演有那些妃嫔,就算是站着位置,她都觉得挺不舒服。干脆趁着这次的机会都放了算了。免得还要一路带到洛阳去。

    “你怎么提起这事了?”拓跋演基本上就刘没将那些女子放在心里过,平常见的就少,偶尔见到了,也觉得面目模糊,和周旁的宫人也没有特别之处。

    “我想着她们也可怜。”萧妙音道,这是实话,她的确是觉得那些女子可怜来着。“但是我又不能学那些所谓贤良人给你送女子,”萧妙音说着低下头来,“那么你还是将那些人放出去算了。”

    “留在宫廷中也是白白浪费人手和俸禄。”萧妙音说着那还拿出一副为拓跋演着想的架势。后宫的嫔妃品级高低和前朝是对着来的,同样的,供养也和品级挂钩。还有其他的关于服侍她们的那些宫人中官,等等一系列都要开支。

    这么一笔笔的算下来,比起宫廷真题的开销不算甚么,但并不妨碍萧妙音拿这个来说事。

    拓跋演噗嗤一笑,萧妙音的心思他自然是知道。

    “好啊,你既然这么想,那我就听你的好了。”他见着她嫉妒的模样,心里不但没有半点不快反而和喝了上好的蜜水一样。

    说着,他还真的思考起来了,“迁都新都,你是要带人南迁的,有那么多人也不好。况且我也已经决定宫殿不建造的和汉魏一样。”拓跋演和萧妙音说自己的打算。

    “我们到时候先把洛阳的金墉城修一修就住进去。”拓跋演道。

    金墉城就是洛阳的卫城,在晋朝的时候还是关押被废帝后太子宗室的地方。皇室哪怕落魄了,只要不是上位者有意为之,日子再怎么样也难过不到哪里去。

    魏晋的皇宫已经化为灰烬,但是金墉城大致的样子还在,在金墉城的基础上将宫城建立起来,不但节省人力,而且能够节省时间。

    一座宫殿没有个几年是建造不好的。就算是汉朝,一开始定都长安,也是住在原先是秦朝行宫的长乐宫。

    “金墉城?”萧妙音是去过那里的,那里比皇宫好点的是还剩下个墙,她那会还兴冲冲的和拓跋演一起辨认哪里是那个被贾后害死的杨太后呆过的地方,哪里又是那个倒霉催太子住过的。

    那地方不大,哪怕比起平城宫都显得有几分寒酸。

    萧妙音瞥了一眼拓跋演,他这迁都还真的是将一家子人的生活给拉的倒退好多年。平城皇宫也不是一开始就这样的,在太武帝前几代那都是土墙,皇子要行刺皇帝救母亲,带着几个人翻过围墙就在宫内把皇帝给杀了。

    可见那会皇宫寒酸成什么样儿。

    如今的平城宫经过几代的扩建,早就不是当年的寒酸模样,帝后的辇车都需要有百来个人拉动,要还是原来的规模,基本上帝后的辇车就卡在道上走不动了。

    萧妙音有些理解为啥那些守旧的鲜卑贵族这么抵制迁都了,平城好歹是个窝儿,但是洛阳却是一片野草,连房子都要重新建……

    “那地方是不是小了点?”萧妙音终于是说出了口。比起平城宫,金墉城是真的有些小了。

    “所以阿妙这个想法是正好了。”拓跋演笑笑,“你也知道,我原本就无意将宫城建的过于宏伟,不但劳民伤财,也没有那个必要。所以说到时候人过去多了也不好,在平城先放出去一批人也是好的。”

    “那么我就将高凝华还有何御女发还原籍了?”萧妙音等的就是拓跋演这句话。

    “你爱怎样,就是怎样。”拓跋演一笑答道。

    过了几日,宫中传出消息,因为宫里的两位长辈都有恙,为了给太皇太后和皇太后祈福也是积德,将宫中一批满了二十岁的宫人和低位妃嫔放出。

    萧妙音让秦女官和陈女史去办理这件事,将宫中满足放出宫条件的宫人都登记在册,放宫人出宫是一件有德之事。这是所有人的共识,宫人年纪轻轻就入宫,若是不能得到天子的垂青,那么就要在宫廷内服役一辈子,和宫外的亲人再也见不到。

    这实在是太不通人情,而且宫廷内私下也是各种变态扭曲的事。

    这次放宫人,将年龄从二十五岁往下调到二十一二,这年纪的女子正是最好的时候,出宫了前路也不愁。放出宫也不仅仅让人走,宫人可以带走她的积蓄,另外宫廷还会根据其在宫廷服役的年数职位来付给一定的布帛。

    宫人都是从良家子里甄选出来的,有些还是几年前太皇太后下令从民间征召入宫服役的,这些宫人几乎个个都是美容娇媚身姿婀娜,进宫的时候除了忐忑不安,也是怀着丝丝能够出人头地的想法。

    可是这么多年下来,皇帝几乎就和皇后黏着不放,其他的人统统都成了摆设。天子不顾及她们,那些美貌宫人也只能如同一支午后的鲜花,迅速凋零。

    尤其到了年纪,偏偏周围就没有一个正常男人,憋的实在受不了了,就和那些不男不女的中官有个私情。中官不是真男人,但有些时候拿来撑一撑还是可以的。如此状况之下,宫中的怨女只多不少。

    那些宫人原本这一辈就这么过去了,谁知道宫里传来要方宫人出宫的事。那些家中爷娘都在的宫人顿时喜极而泣。

    在宫里只能是熬日子,和中官过着假夫妻的生活。但是能被放出宫,不但能再次见到爷娘兄弟姊妹,还能得到一笔布帛。到时候回到了家乡,也能过上好日子。她们可是从宫里出来的,比起那些乡人自然而然就要高出一截来。

    宫人们都纷纷在高兴,见着前来登记的女官也是面露喜色。

    高凝华的宫殿内,此刻也迎来了皇后宫殿内的女官。

    秦女官看见面前的高凝华,差点有些不敢认,陈女史也是目瞪口呆的看着高凝华。

    当年高凝华初进宫的时候,时不时的就喜欢往宣华殿内跑。后来皇后出了事,一直到皇后回宫到如今,高凝华除非必要,轻易是不会往皇后面前凑的。

    所以两人也很久没有见到她了。这一见到,就傻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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