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得再好听,也不如算盘打得精。

    南宫璋提及的报酬一事,其实并不是陆近羽最关注的。虽然这一趟下来算是白忙活了,但是黄布都在自己手中,钥匙也在自己手中,这南宫家是如何有自信可以提出这种要求的?

    “怎样,陆阁主,你对我的提议满意吗?”

    陆近羽舔了舔嘴唇,因为醉酒导致的口舌干燥,使得他现在十分难受。

    “我非常满意。”陆近羽又喝了一口酒,似乎只有喝酒才能解决嘴里的问题,“但是我也有一个要求。”

    南宫璋道:“你可以说出了,但是我不一定会同意。”

    陆近羽笑道:“你肯定会同意的,因为离开了这里,我要做什么就是我的自由。你总不可能派出士兵踏平我的万用阁吧,带兵进京可是死罪。”

    南宫璋笑了,他似乎很欣赏陆近羽:“说吧,什么要求?”

    陆近羽道:“不要派任何一个人跟着我,做什么都是我自己的自由,你只管结果就好。”

    南宫璋道:“如你所言,但是十日内你带不回我的儿子,后果自负。”

    后果自负。

    这种话往往是用来骇人的,但可能这个人的手上并没有什么实际手段可以用。

    放在往日,陆近羽自然是不会听、不会信。可今日不同,即使是酒精冲脑,他还是清醒地认识到,这个男人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有根有据,无法否定的。

    郭清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早晨。

    卧冰居的床自然是要比土地庙的杂草睡起来柔软,更何况他已经劳累数日,没有好好睡上一觉了。宿醉的感觉现在在他的身上表现得特别完全,他已经忘记了昨晚在将军府发生的所有事情,甚至连自己是怎么到这里的都不知道。

    床头只有一封信、一个包袱和一把小刀。

    包袱里是黄布,小刀是“黑刃”,信上是陆近羽的笔迹。

    看到这些东西的时候,郭清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但是当他读完信中的内容时,他又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陆近羽走了,这也算是不告而别,和郭清当年离开万用阁一样。郭清笑了笑,他想这兴许是陆近羽在报复他当年的行为。

    仅此而已。

    郭清用手搓了搓脸,大声叫道:“小二!洗澡水!”

    当郭清在卧冰居舒舒服服泡澡的时候,陆近羽却独自一人走在去往苍山的官道上。

    十天时间,真的是十万火急,从这里到苍山就要花去大半时间,还莫说南宫家大公子是不是在苍山了。

    陆近羽确实没有把握,但他知道现在最应该做的事情,就是揪出金道人。所以他给南宫璋提出的要求便是,给他绝对的自由度,能够决定去哪里寻找大公子。若是有人跟着来,怕是现在去的地方就是凉州了。

    现在的他不想,也不能让金道人,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安稳地继续当掌门。

    戒空也不想,所以当陆近羽在官道上遇上了他。

    “你的脸?”

    戒空摸了摸自己的脸,笑道:“皮肤是不是看起来已经不太好了。”

    脸上多了几块疮疤,但是他的眼睛还是那么明亮,眼神还是那么坚定。陆近羽也笑了,就像是见到一位久别重逢的老友一样笑了。

    “我实在没想到还能看见风五侠的脸。”

    戒空叹道:“我想了想,小和尚自然是不能做杀人的事。而且苍山派的事情,还是应该由苍山派的弟子亲自解决比较好。”

    陆近羽看着这张久违的脸,道:“那阿飞他们呢?”

    戒空道:“还在先生那里,过得很好。先生竟然还没有发现舍利的事情,也是万幸。”

    陆近羽笑道:“那你现在就是风五侠了?”

    “嗯,我现在是风自寒。”

    两个伤神的人,两匹飞驰的马,在北方的雪地之中留下了一串串印记。但他们似是没有要赶时间的意思,这一路只要见着食铺,就要坐下来休息,只要有酒就要喝上几口。当他们走到苍山脚下时,已过去了七天。

    这里还在下雪。

    初春时节冒出的新枝,现在都被积雪覆盖,有些树枝也都被压断了。但是这里并不荒凉,甚至可以说是热闹。宁定远死后,苍山脚下恢复了生机,小摊商贩都在这里吆喝,苍山寺的香火又开始旺盛起来,上去上香求佛的人络绎不绝。

    “你现在这副模样,要是被苍山派的人见着,定要被当做恶鬼。”

    “为什么会是恶鬼,难道不是善良的鬼?”

    陆近羽做了个鬼脸,道:“善良的鬼是不会来这里索命的。”

    风自寒没想到自己以这个身份再次回到苍山派时,将要做的事情就是去杀金道人。这位自己曾经的恩师,现在已经撕下了面具,将自己野心的一面暴露给了他们。

    但是派中弟子并不知道,他们甚至还以为虞承翔这三人已经死在了冰湖山庄。这都是金道人带回来的消息,现在的他说黑便是黑,说白便是白。

    陆近羽和郭清走到半山腰时,便开始觉得很奇怪,按往常来说,这一路上来的苍山派弟子应该是五步一岗、十步一哨。可现在他们都已经走到了苍山寺门外,也只有两个小和尚在欢迎着拜佛的香客们。

    “两位施主,是来求佛的?”

    风自寒本也想换个礼,刚举起右手就觉得不对,便把左手也搭了上来,做了个抱拳的动作,道:“我俩是前去苍山派学艺的,不知走到这里之后,还有多久才能到苍山派?”

    小和尚笑道:“你们两个看起来年岁也不小了,怎地还来学艺。从这里往上走到顶,就能看到苍山派了,但是最近派中好似发生了什么大事,你们怕是会无功而返。”

    风自寒问道:“是什么大事?”

    另一个小和尚道:“好像是说,他们的掌门,金道人死了。而且死得很蹊跷,据说是一个人锁在房中死的。”

    “唉,死就死吧,哪有我们惨,方丈死了就算了,连代理方丈都死了。”

    “呸呸呸,这哪里是佛门子弟应该说的话?”

    这两个小和尚开始吵闹了起来,但是陆近羽和风自寒已经没了听下去的闲心。

    金道人竟然死了。

    竟然又来晚了一步,又扑了个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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