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泽飞刚刚接到一个电话,此时的他已经坐立不安了,他没有想到煮熟的鸭子也能飞,可他又不能直接打电话质问郑介民,毕竟差了很多级。不过他还是觉的要问个清楚,最起码要了解这个顶头上司到底是姓戴?姓毛?还是也和自己一样姓郑。

    “耀宗,什么情况这是?上头怎么突然空降下来一个站长?难道这是郑局长的关系?即便是关系也应该考虑考虑我的感受吧?我在这里兢兢业业的替郑局长守了将近五年,他说一脚把我踢开就踢开总归不太好吧?”陈泽飞把电话直接打给了他的远房亲戚。

    “泽飞,我也是刚刚和庭笈通了电话,庭笈的意思是说这个家伙是毛人凤的表亲,由毛人凤直接推荐的,你不知道毛人凤这次是在委员长那里为郑局长接班出了大力的,郑局长这点面子还是要还给他的。”

    “那我就这么原地踏步了?我有点不甘心啊耀宗,多少年我忍辱负重就等这一天那。”

    “别急嘛泽飞,暂时先缓缓,等待郑局长位置坐稳你以后的升职还不是随时的?另外郑局长说了,破格提拔你为上校副站长,已经通报全站,这个待遇可是和站长平起平坐的哦!泽飞,要知道一旦你提了上校就离将星只有一步之遥了,前途无量啊!”

    陈泽飞挂了电话,足足在办公桌前发呆了二十分钟,他的站长梦彻底破灭了,他有点沮丧,还有点难过。虽然郑介民破格提拔了他的军衔,可他知道自己当上了站长是一样能顺理成章的晋升。他觉得自己此刻变成了一个标标准准的弃卒,心里燃烧起的欲望已经被这一盆冷水浇的荡然无存了。

    “张秘书,张秘书,小张,张莹”

    陈泽飞连续喊了四声,一声比一声腔调高,直到最后喊出本名,美女秘书这才迟迟的推开办公室的门。

    “有事吗副站长?”

    这个副字说的格外清晰、格外响亮、音拖的特别的长。陈泽飞觉得异常的扎耳,索性把诸多不顺发泄在了这个秘书身上。

    “你在干什么那?叫你四遍听不到?还想不想干了?就你这种态度是谁提拔的你服侍领导的?”

    陈泽飞认为这个秘书太现实了,头两天还花枝招展不时的给自己端茶倒水抛媚眼,如今不说没了咖啡,就连称呼都换了。

    美女秘书不卑不亢的回答:“报告副站长,我们秘一科的本职工作是服务于本站站长的,您也知道新站长马上就要上任了,我们正在和各个部门准备局里的书面和录音资料供新站长阅览。所以……您的指令我并没有听到,还希望您能见谅。

    陈泽飞抬头看了一眼若无其事的女秘书,顿时心生反感,却又不能失了自己的风度,只能吼道:“张秘书,你去通知各部门,新站长马上就要上任,让他们做好迎接工作。”

    “知道了副站长,还有事情吗?”

    “没了”

    陈泽飞一句也不想再和她多说,也不想再看到这个现实的女人。

    张秘书大摇大摆的退出门外,她丝毫不理会陈泽飞对自己的态度,毕竟她是站长的秘书,而陈泽飞现在不过是一个副站长罢了。

    张秘书退出之前,突然想到了什么,开口道:“哦,对了副站长,明天新站长就要到任了,您这间站长办公室是不是也该挪挪地方了?”

    陈泽飞闻听,从鼻子里发出一句低沉的声音:“嗯,知道了”。

    美女秘书这才幸灾乐祸的退了出去,连门都忘了关。

    陈泽飞见秘书走后,抬起头,将手中的笔和书重重的扔向了门边,自言道:“妈了个巴子,小小的秘书竟如此不知进退”。

    正说着,门外一个身影闪了进来,低头看了看地上的钢笔和书,看了看桌子上的摆设,又看了看满脸愁云密布的陈泽飞说道:“哎呦,陈站长,这是怎么搞的?”

    陈泽飞白了王龙一眼,阴阳怪气的说道:“怎么?你小子也过来看我的笑话?”

    王龙一屁股坐下道:“老陈,你看看好心当成驴肝肺了不是?我是瞧着最近你桌上的烟也没了、茶也没了,还有那美女的苦咖啡也喝不到嘴里了,这不,我特意给你送来一条烟、一盒茶,苦咖啡我倒是想给你弄来,可泡咖啡的姑娘兄弟可实在爱莫能助啊。”

    王龙说完,将一条哈德门和一盒上好的龙井扔到了陈泽飞的办公桌上,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根香烟递了过去。

    陈泽飞接过香烟看了看,又凑到王龙的火柴前深深的吸了一口道:“唉!吸来吸去,还是他好,甘凉清香,十分可爱啊。”

    “您是在说这哈德门香烟的宣传语?还是在说人?”

    “你这个老滑头。”

    陈泽飞嘴里骂着,心里却多少得到了一点安慰,心想:“还是自己提拔上来的人贴心啊。”

    陈泽飞又猛抽了两口烟这才凝重的说:“王龙啊,咱们这升职的美梦算是白做了,关键时刻被截胡,真有点丧气。”

    “我看未必吧陈站长!”

    “哦?你这话什么意思?”

    陈泽飞听完王龙的话终于明白他的来意可不是简单的送一条烟和一盒茶,这分明是有事情对自己讲。

    “您想想派来的新站长是哪一边的?”

    “废话,整个站都知道这新来的站长是戴笠和毛人凤那边的,不过也有人猜测是郑局长暗地扶持的亲信”。

    “郑局长扶持的?郑局长要重点扶持他还有你什么事情?还会给你破格提上校?这上校副站长的级别可是百年不遇的破例啊!”

    “你小子的消息倒是蛮灵通的嘛!”

    “站长,别忘了我可是行动处的人,别说咱们军统上海站,就是整个上海无论大事小事都要先过我的耳朵。”

    陈泽飞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我也是刚打听到这个新来的站长是郑局长和毛人凤私下达成的政治交换,郑局长这么做是在报恩,咱们惹不起,也只能忍气吞声了。”

    “忍个屁,老陈你当了这么多年副站长怎么想不明白?给你提上校这是郑局长要让您具备抗衡他的资本,用你的手名正言顺的搬倒他。”

    王龙有点着急,说话也开始有点冲,因为事情到目前为止陈泽飞竟然还没有看透,所以直截了当的把自己的猜测摆到了桌面上。

    陈泽飞闻听后细细的品味了一番,突然站起身用两根手指使劲的将自己的烟屁股摁在了烟灰缸内然后激动的拍着王龙的肩膀说:“你的意思是郑局长不方便出手?要假借我的手名正言顺的干掉他?”

    “对”

    陈泽飞豁然开朗,这下终于明白了事情的始末,原来这郑介民碍于毛人凤的面子不得不急急的调赵涛上任,可他又不想把这么重要的位置交给一个外人,所以破格提拔了自己的军衔让自己能和站长平起平坐,增加了自己获胜的砝码,而至于能不能干过赵涛这就要看自己的本事了。

    陈泽飞马上陷入沉思,衡量着自己并与新任站长的势力对比。

    第一、新站长是戴笠那边的,可站里所有中高层原戴笠系的已经被自己清空,留下的要不然就是和自己关系密切的,要不然就是一些底层的酒囊饭袋之徒,他相信目前自己在站里的威信是绝对要强过他的。

    第二、既然新来的站长是毛人凤那边的,而自己可是现在军统局郑局长的嫡系,加上郑局长暗中授意和帮助,搞掉一个小小的站长应该不难。

    第三、自己对上海的情报系统是了解的,新站长却是初来乍到要摸着石头过河。

    想到这里陈泽飞也就释然了,自己若连郑局长这点试探的能力都没有,那自己还有什么资格跨进将军那道更难的门槛?

    王龙一直没有说话,他要让陈泽飞认真的、安静的、周全的思考。

    “郑局长下的好大的一盘棋啊,原本还以为自己要委屈求全等待时机,现在看来是没这必要了。”

    王龙从陈泽飞坚毅的表情上看到了他的决心,王龙明白他和陈泽飞是一条线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不能看着陈泽飞意志消沉,所以他今天的到来就是为了提醒陈泽飞不能放弃。

    “走吧!”陈泽飞想明白了这些东西就不再继续纠结下去了。

    “干什么去站长?我这茶还没喝上,要不您让美女给我泡杯咖啡?”

    “还咖得哪门子啡,咱们最近一段时期是无福享受美女的咖啡喽王队长,走吧!回我副站长的办公室吧。顺便提醒你一句注意你的用词,是副站长不是站长。”

    王龙明白眼前这个男人已经成功苏醒,下一步的事情就是要自己和这个男人共同对抗这个未曾谋面的上司。只有这个男人胜利了,他才能跟着他水涨船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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