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到末尾的时候已经十点了。

    外面的雨似乎比来的时候稍微小了些,迷蒙蒙的,若不是仰头,几乎察觉不到在下雨。

    阴沉沉的夜空,看着有些压抑。

    李姜沉跟莫以染是最先出来的,两个人刚才聊天时候都喝了些酒,觉得有些燥热烦闷,便出来借口上洗手间,实则出来透会儿气。

    这座商城的建筑风格整体偏欧式,看起来像一个英国的淑女,干净大方而优雅。

    两个人在商城外围找了个公椅,用纸巾擦拭了水渍,坐了下来。

    李姜沉喝的比莫以染多了些,坐下后无力的瘫倒在了公椅上,脊背靠着长木椅背,脑袋微微仰着。

    红唇微张着,均匀的呼吸着。

    路灯下,女子的肌肤白皙,宛如十八九岁的少女,丝毫看不出来她已经三十一岁。

    十年时间,她的世界一片空白。

    所有的记忆都还停留在十年前。

    她的容貌也凝固在了十年前。

    仿佛时间于她而言,只是个附属品。

    世人都怕时间,因为光阴似箭,是唯一用金钱都买不来的东西。

    可是李姜沉不怕,她不在乎。

    听说,向往天空的,都是寂寞的。

    以染抬头,望了眼无边无垠的夜穹,轻轻叹了口气。

    不知不觉,她也二十六了。

    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了一包烟,燃了一支,又递给了李姜沉一支。

    李姜沉将烟轻咬在唇间,点燃,目光迷蒙。

    烟雾轻吐间,冷冷的夜风夹杂着雨丝吹在脸上,青玉一样的冰冰凉凉。

    许多往事浮上心头,莫以染心情复杂。

    有些怀念十几岁时候跟白生烟还有一堆狐朋狗友四处瞎疯的日子。

    可是如今若是真的将从前的人全部聚在一起,却也再没了当初瞎疯的激动心情。

    她时常想,自己是不是真的老了?

    已经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了似得。

    不悲不喜,挺超然。

    “染染,墨文他是个好男人,不要放手。我看得出来,他对你是真的上心了,不要伤害他,好吗?”

    李姜沉忽然转过头来,静静地望着以染。

    “很多人都这么说,说他不近女色,为人冷漠,唯独对我千依百顺。只是,难道两个人相处会比一个人还要自在吗?”

    以染淡淡开口。

    李姜沉却笑起来,“并不会,但是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多多少少会安心一些。”

    “安心?”

    “嗯。”李姜沉点了点头,“我记得从前有一回,自己一个人在家,似乎是个酷暑的大热天。洗着澡,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当时我还以为吾命休矣。后来,再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我就倒在墙角,淋浴温热的水溅在腿上,方才得知自己还活着。那时候我就在想,若不是孤身一人,该多好?”

    李姜沉敛了敛眸光,“人类是群居动物,一个人虽然自在,但是长此以往,便会感到寂寞孤苦。无人问我粥可温,无人与我立黄昏。”

    “原来你也怕寂寞,从见到你的第一眼起,甚至是刚才,我仍觉得你应当是无所畏惧之人。”

    李姜沉掸了掸烟灰,笑:“世间万物相生相克,人活在世上,就会有欢喜,就会有压制。”

    “你是说霍戮吗?”

    莫以染直言不讳。

    身旁的女子闻言微楞,倒是没想到莫以染竟会这般直白。

    她抿着唇,拍了拍莫以染的手,道:“染染啊,人活在这世上,遇上一个真心待你的很不容易。我只是恨,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他的世界里,早已有了抹不去的人,我又何德何能挤的进去?”

    “可是你这么好……”

    莫以染蹙眉:“霍戮不识好歹。”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染染啊染染,我估计你是头一个敢在霍爷功成名就之后这么奚落他的人了。”

    李姜沉笑声清脆,若大珠小珠落玉盘。

    随后,女子止了笑,道:“我没记错的话,他今年四十七了。为了一个女子,一生未娶。”

    “那么你呢,也要为了一个男人终生不嫁吗?”

    李姜沉闻言,偏过头,莫以染眉头紧蹙的模样甚是惹人怜爱。

    她一直觉得,莫以染生性淡漠,却又同时能够与这个世俗融洽在一起。

    世俗喜爱的模样,温柔、冷艳、妩媚、优雅,不论是什么样的面孔她都能收放自如。

    只是如此的话,她真正的模样就被遮掩住,极少能够看到了。

    如今她蹙着眉,为她不值得的模样,倒是格外的有几分妙趣。

    “人间不值得,不就是这样吗?”

    李姜沉笑的淡然。

    这一刻,莫以染像是忽然明白了什么似得。

    李姜沉只是单纯的喜欢着霍戮,与名利无关,与性无关,与生活无关。

    她只要知道霍戮过得很好,她就没什么遗憾,没什么悲苦。

    “倒是你跟景墨文,如果可以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就不要再想那些有的没的了。你看他现在日子风光的很,做什么都没人敢忤逆,但是他曾经的阴暗,凄苦,没有人陪着他,小小少年,就这么含血吞齿的挨过来了。”

    莫以染眸光微闪,道:“他幼年经历母亲之死,须得时刻提防着外戚,但是他有一个心疼他的奶奶啊。”

    莫以染对景墨文的过去其实并不如何清楚。

    她所了解的,就是一些片面的悲惨,但是那些隐藏在片面之下的涌动深渊,她一无所知。

    莫以染猜测李姜沉应该会知道些什么,只是她不能直接开口问。

    有关她身为女友的颜面,所以旁敲侧击引诱李姜沉说出来。

    李姜沉闻言,吐出一口烟来,缭绕着往夜穹徐徐升去。

    女子薄唇微启,殷红的唇色衬得时隐时现的皓齿更加玉般白净,面色微凉:“他奶奶啊,也不过是因为没什么人可以扶持罢了。这个直系大孙子,若当年一直颓废下去,估计已是无人问津,连奶奶的面都见不着。”

    莫以染一愣,没想到看起来关系和睦的景老太跟孙子竟然会有这样僵硬的一段过往。

    要是说关系僵硬,她只记得以前不知道是谁跟她说,当年景墨文执意要脱离景氏,那段时间景老太发了很大的火,直到景墨文闯出名头来了才和解。

    若是照李姜沉所言,景老太之所以对景墨文好,完全是因为他是个可塑之才,其实也无可厚非。

    哪个豪门世家,会希望自己的子孙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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