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夜来香的气味越来越浓烈了,应该有一个很大的花园在东北方向。

    我们五个人从后街出来,钻过小胡同之后就到了主街上,先是往东走,走了一段时间看到了一条往北的街道。路也有两米宽,这是一条步行街。

    虎子走在最前面,他手里拿着一个三节电池的手电筒,把前面照得特别亮。

    柱子跟在虎子身后,然后是林素素和范离。我拎着马灯走在最后,负责大家身后的安全。

    这条两米宽的街道两边全是房子,房檐伸出来几乎把街道都覆盖了,所以这里面特别的阴暗。

    不过这两边的房子都是店铺,这里以前做了不少小生意。最多的就是酒铺。这里所有的酒铺都叫一个名字:十里香。

    我觉得这十里香就像是北京的二锅头差不多,除了代表酿造手法之外也是一个通用名。凡是这曼邦大队出的酒都叫十里香,酿造手法也都差不多。接下来还会细分,比如马强十里香,马大宝十里香等。

    这条巷子应该是寨子里的酒巷,这些酒也不会只是供应当地人喝,我想,这十里香在周围应该是颇有名气,这酒应该是供应周边很大的范围,不然也不会形成这么大规模的产业。

    这样看的话,这曼邦大队也应该是名声在外了。

    又往前走了一百多米,这花香更浓了。

    虎子突然在前面停了下来,他的手电筒照向了一块牌匾,原木色的牌匾上阴刻了酒铺的招牌,字是描得黑漆。

    虎子停下之后,我们陆陆续续走到了牌匾下,所有的手电筒都照在了上面,牌匾上的字让我心头一震,上面赫然写着:素情酒铺!

    虎子说:“老陈,素情在这里。”

    酒铺的门用拳头大的锁头锁着,锁是主力牌的,黑色的锁身,电镀的锁勾。这种锁是单排密码牙,牙的高度就是密码。很容易就能解开。

    林素素走上前去,几下就打开了锁,不过锁生了锈,铜芯虽然转动了,但是上面的锁钩还是没打开。范离上去用尖镐敲了几下,这锁才算是彻底打开了。

    锁摘下来之后,虎子推开了房门,顿时一股酒香扑鼻。虎子说;“这是好酒啊!”

    柱子说:“我们带一坛回去吧。”

    这俩家伙进了酒铺之后就打开了一个个的坛子,对着里面闻了起来。

    我实在是不能理解酒为啥对虎子和柱子有这么大的吸引力。我是那种喝也行,不喝也行的人。说白了,喝的话确实挺消愁解闷儿的,不喝的话,一辈子也不想。这一点我挺像陈俊儒的,他虽然卖酒,但是还真的不怎么喝酒。

    我进来之后首先进了柜台,柜台后面就是酒柜,酒柜里有很多陶瓶,每一个瓶子上都塞着软木塞,我拿下来一瓶,打开之后,顿时酒香就溢了出来。

    我闻闻之后又把木塞给塞上了,我说:“这是零售的。”

    我翻翻账本,里面的字非常清秀,一看就是女孩子所写。上面记载了每一笔交易,这一瓶酒是一斤,一块钱。瓶子是要退回来的,瓶子的押金是五毛钱。

    素情家的生意很不错,从素情家买酒的大多是吴家和云家,云长生是这里的常客。几乎每天都要打一斤酒回去。

    马家的人也有从这里买酒的,但是比较少。我觉得倒不是素情和马家的人关系不好,完全是因为马家人普遍生活拮据,吃饭都成问题呢,哪里还有闲钱打酒喝啊!

    在柜台上有个直径一米的大酒坛子,酒坛子的口直径有三十厘米,上面有一个塞子,塞子用红布包着。在旁边挂着两个酒提,一个是半斤的,一个是一斤的。这是素情给人打酒的工具。

    我在这边寻找线索呢,虎子和柱子在那边已经开始喝了,俩人一边喝一边吧嗒嘴,喝一口吧嗒一下嘴,还会发出“啊”的一声。也不知道这是赞叹还是惊叹。不过,这绝对是由心而发。

    林素素说:“这酒有这么好吗?”

    范离说:“八成是错不了,你看这俩家伙,多亏是没带着下酒菜过来。”

    检查完了柜台之后,我从柜台出来朝着一个门帘走去,到了之后,一掀门帘,这后面是个过道,两旁是两个仓房,仓房里全是储存的十里香美酒。上面都上了封印的,最早的一批竟然是1950年10月的。算算日子,到现在也快四十年了。

    从仓房出来再往后走就是一个大院子,院子里有很多酿酒的工具,东西厢房是酿酒作坊。正北是正房,应该是素情的家。

    酿酒作坊没啥好看的,我粗略看了一下之后,就朝着正房走了过去。

    进去正房之后是一间大厅,在大厅里的墙上挂着很多关于酒的画作,这想必是素情爸爸的东西。正房右侧有个耳房,我进去看看,这里面住的应该是素情的爸爸。

    屋子的墙上挂着一把老烟枪,地上摆着一个痰盂。痰盂刷得非常干净。

    老烟枪挂在墙上,在老烟枪下面有一个供桌,靠着墙摆着一块牌匾,写着马顺酒铺。牌匾前面是一个灵位,写着“先考马顺之灵位”。在排位前面有个铜香炉,里面还有香灰。

    林素素说:“马顺死了之后,素情继承了酒铺。于是,用先人名讳命名的酒铺就要摘下来了,换成了素情酒铺。”

    范离说:“也许这是这里的规矩。”

    我拉开了衣柜,里面的衣服摆放得整整齐齐,都洗得干干净净。我慢慢关上柜门说:“素情很孝顺。”

    虎子和柱子这时候才算是进了大厅,虎子在外面喊:“老陈,你们去哪儿了啊!”

    我从马顺屋子里出来说:“你没喝多吧。”

    虎子说:“老陈你是不知道,这酒真香啊!找秘方,找到秘方我们带回去开个酒厂,那我们就发了呀。”

    我没心情和虎子扯犊子,而是朝着另外一个门走了过去。到了门前一掀门帘进去,一看就知道,这是素情的房间。

    素情喜欢画画,在屋子里挂了很多她的水彩画。除了水彩画,还有很多书籍,看得出来,素情是个很有才情的女子。

    很快我看到了一个相册,打开之后,里面全是素情自己的黑白照片。素情是个很俊美很有灵气的姑娘。尤其是那双眼睛,从照片里都能看到她的神采。

    看着照片里的姑娘,再想想那个井下青皮小鬼一样的素情的尸体,忍不住心里一阵酸楚。是谁这么狠心,把一个姑娘给活埋了呀!

    素情的床边有一张写字台,相册就是在这写字台上发现的。写字台上的抽屉大多数都是开着的,偏偏左边最下边的抽屉是用一个精致的小铜锁锁着。

    林素素蹲下,很快就打开了这个精致的小锁,拉出抽屉,里面有很多的信封。信封上并没有写任何的字。我打开信封,里面的信是云长生写给素情的情书。

    满满一柜子全是情书,不得不说,云长生还是很有才华的,写的情书不浮不躁,不娇不媚,很好的表达了自己的仰慕之情。

    虎子和柱子在大厅里又喝上了,喝得有些忘乎所以。

    我在这里把所有的情书都看了一遍。看得出来,云长生是真的喜欢素情,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只是因为素情的父亲死得时间太短,约定一周年之后,素情就过门儿了。这云清澜也是同意这门婚事的,从云长生情书中看得出来,云清澜不仅是同意,而且很中意素情成为自家的儿媳妇。

    但这又是怎么回事呢,怎么素情就这么被人活埋了呢?

    从这屋子看得出来,素情是没有母亲的,父女俩一起生活,另外他们应该雇佣了十几个长工在酿酒作坊里工作。我从信封下面找到了一个记账本,都是给一个个长工发工钱的记录。

    有些时候长工家里有事,还会提前支取工资,这些都要记得清清楚楚。素情很善于记账,她是个很细心的女孩子。

    我说:“这就奇怪了,这么好的一个姑娘,怎么会被人活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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