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雪樱记得,冯公公第一次来秀玉宫的时候,念到了何萸的名字。

    何萸是跟韩仙儿一起被念到名字的,也就是说,何萸也成为了皇上的嫔妃。

    离开了浣衣局,穆雪樱首先想到能帮助她的人就是何萸。

    经过一番打听,穆雪樱终于知道何萸成为了虞嫔,住在瑶光斋。

    已经日上三竿了,何萸才刚刚醒来。

    这些日子,她失眠了。

    因为过了那么多天,她并没有机会见到皇上一面。

    还因为她做出了对不起穆雪樱的事情,心里满是愧疚。

    她很后悔,但更害怕。

    她不想成为韩仙儿的跟班,但她又不知道该怎么办,能做什么。

    她什么都做不了,非常无助。

    铜镜里,何萸神色疲惫,无精打采。

    她瘦了好多。

    一头青丝垂落在身上,宫女正为她梳头。

    忽然宫女惊叫一声,自觉失态后又立刻闭上了嘴。

    “怎么了?”何萸问道。

    宫女不敢说。

    何萸偏要她说。

    “娘娘,你有白头发了……”宫女很小声地说道。

    声音虽小,但在何萸听来宛如晴天霹雳。

    她立刻让宫女拔下来。

    一条银白色的发丝落在何萸手里。

    何萸的视线渐渐模糊起来。

    这些天的煎熬,让她生出了白发。

    她更加害怕了,害怕自己有一天头发全都白了。

    如果到了那时候,皇上更不愿意见她了。

    她为什么会有白发?

    因为她郁结难舒。

    这个结就是穆雪樱。

    “红儿,怎么样才能去浣衣局?”

    “浣衣局,娘娘要去浣衣局吗?去哪里做什么?”

    “你别多问,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嗯……娘娘是不能去那里的。”

    “为什么?”

    红儿正要回答时,另一名宫女走了进来。她面带笑容,说道:“娘娘,内事院给娘娘送来了新的衣裳。”

    “他为何突然要送我衣裳?”

    红儿抢答道:“也许是皇上的意思呢,皇上还是惦记着娘娘的。”

    何萸轻声念叨着:“皇上……惦记着我?”

    忽然,她接受了这个想法,迫不及待地让人把衣服送进来。

    宫女拿进来的是一个上好面料的包裹。

    打开包裹,里面确实有一件很漂亮的裙子。

    何萸欢喜地将裙子穿上。

    裙子很美,却不太合身。而且,腰间有一股被硌着了的感觉。

    何萸摸向腰间,感觉到衣服里面有什么东西。

    她脱下裙子仔细寻找。

    在裙子的内部的腰围部分,她找到了一块不该有的补丁。

    这显然是后来加上去的。

    何萸把补丁拆了出来,一张纸飘落下来。

    那是什么东西?

    把纸捡起一看,上面写道:御花园假山里,有急事相见,你独自前来。穆雪樱上。

    姐姐!

    姐姐为什么要用这么隐秘的方法通知我?

    何萸一时想不明白。

    但她没有耽误时间,立刻换了衣服,前往御花园。

    今天,她就打算解开自己的心结。

    穆雪樱这么做是对的。

    因为瑶光斋里有韩仙儿的眼线。

    穆雪樱当然不知道这一点,她只是谨慎起见,才会在裙子里缝上密信。

    御花园假山很多,要找到穆雪樱有点麻烦。

    不过何萸还是找到了。

    “姐姐,我对不起你!”

    何萸跪了下来,惭愧地说道。

    穆雪樱急忙将她扶了起来,“我现在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你要是不要?”

    “姐姐请吩咐。”

    “画一副画呈给皇上!”

    “画什么画?”

    何萸没有问为什么要画画,因为她非常相信穆雪樱,只要照着做就一定没错。

    “画我。”

    ……

    康元殿,花园。

    秋风萧瑟,枝头上的树叶尽在尽自己最后的努力连接在树枝上。

    可最终还是被风吹落下来。

    在怎么努力也敌不过天气,就像人敌不过人命。

    高士朵望着枯叶飘落到地上,发出了长长地一声叹息,然后拿起扫帚继续打扫花园。

    “一会儿打扫完了,就去御膳房为皇上准备午膳。这是皇上的午膳菜单。”

    “是。”

    高士朵接过单子,收在怀里,继续打扫。

    终于扫完了,他从园子的偏门走了出去。

    “高公公,许久不见了,你可还好?”

    一个出谷黄莺般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高士朵连忙回头。

    穆雪樱依在墙边,面带微笑看着他。

    穆雪樱跟在高士朵身边,两人一起向御膳房的方向走去。

    “小主,你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先不说这个,我需要你帮忙。”

    “……”高士朵有些犹豫。

    他不得不为自己考虑一下。虽然没能借着穆雪樱飞黄腾达,但他现在的工作比起之前要好很多了。

    如果这次帮了穆雪樱,他能得到什么,或者失去更多。

    “你怕了?”穆雪樱问。

    高士朵没有回答,但已经默认。

    “你还有什么好怕的?难道你就打算这一辈子都在扫地?”

    是啊,他放弃了男性的尊严,进入宫里。如果不赚个位高权重,他的生命中还有什么是可以追求的呢?

    “小主请吩咐!”

    穆雪樱欣慰地笑了,“很简单,今晚到虞嫔那里拿一副画,让皇上过目。”

    “好的。”

    高士朵同样没问是什么样的话,因为他也相信穆雪樱。

    “小主既然出来了,为什么不直接去见皇上?”

    “那多没意思,我要以其人之道还自其人之身!”

    ……

    做完了该做的,局也已经布下了,剩下的就只有事在人为了。

    穆雪樱回到浣衣局。

    小绿等人帮她把衣物都洗净了,兰姑也没有来找她的麻烦,只是吩咐了玉梅早点对她下手。

    穆雪樱晚上也没敢熟睡,虽然已经震慑过了玉梅等宫女,但难保她们不会动摇。

    高士朵一个扫地的太监,身份太低,要想见到皇上实在是一件难事。更何况,皇上身边还有一个看他不顺眼的冯公公。

    皇上通常早上散朝后会来康元殿批阅奏折。

    高士朵要想见到他,就得一早守护在殿内。

    所以高士朵从何萸那里拿到了画之后,就潜入了康元殿。

    康元殿四周都有守卫,而且整晚都在巡逻。

    高士朵混进去后,根本不敢睡觉,就怕自己不自觉发出呼噜声。

    瑶光斋。

    何萸也没有睡着。

    这回不是因为内疚,而是担忧。

    她目光望出窗外。

    窗外是如墨的夜空。

    夜空无月无星,厚厚积云令人倍感压抑。

    何萸双手合十,虔诚地祈祷明日一切顺利。

    翌日。

    玉梅又没有对穆雪樱出手,兰姑有些不耐烦了。

    她打算亲自出手,便让玉梅把穆雪樱叫到屋里来。

    屋里,她早就准备好了滚烫的热水,并舀了一勺埋伏在门后。只等穆雪樱推门而入的时间就泼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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