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位于近郊,返回城市的路途比较的荒凉,远处的群山隐没在夜色里,把山上的点点灯光勾勒成了天空中的繁星。

    一阵风吹来,透过树丛,顺着远处的公路望去,霓虹一闪一闪的,像儿时母亲深夜为孩子缝衣点燃的烛火,这又让慕容的内心泛起一种莫名的怀念和难过。

    自己这是怎么了,一整天都在触景生情,慕容琳真的特别嫌恶现在的自己,觉得现在特别的矫情,特别的脆弱,内心里总有种想要无病呻吟的渴望。

    二十分钟后,车子驶进了市区。

    一个城市总会给人以一种感觉,就是不论你离家多远,离家多久,当你重新回来,在进入城市的那一瞬间,一种熟悉的感觉就会毫无防备地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那种独特的属于每个人对家乡的感觉,是外乡人所没法感受也没法理解的。

    而现在,慕容琳就是有这种感觉,虽然仅仅只是离开了半天而已,却仿佛有半个世纪那么久。

    为了逃脱命运的摆布,我离开了。

    但是我终归还是不能离开这个生我养我的地方。那就这样吧,岩城,我们的故事还没结束,所以今夜,我又回来了。

    谭文寒开着车把慕容琳送到了一个叫做“鹤安居”的居民楼群处。这是个很普通的地方,放假在这个城市里也属于中等。

    夏筱然很惊讶他会找到这样一种地方。

    一开始还挺担心如果他带自己去的住所比较昂贵,自己以后有没有能力偿还他。

    现在看来,虽然自己现在几乎算是身无分文,但是这儿的房租自己应该还是有能力在接下来的努力工作中自己支付的。

    “这是我的一个朋友之前的住所,他现在出国了,这里就空了出来。我想着你应该也不愿意住太豪华的地方,这里比较的亲民,而且生活购物什么的都比较方便,就想着把你暂时安顿在这里吧!”

    谭文寒边说着,便给汽车熄了火。

    “走吧,上去看看。”

    “嗯。”

    夏筱然小声应着。

    其实现在只要有一个安身之所她就已经很满意了,根本不在乎什么生活方不方便的问题。

    顺着楼梯上到四楼,谭文寒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插入门孔,顺着钥匙转动发出的声音,“咔吱——”门应声开了。

    谭文寒一步垮了进去,轻车熟路地摸到顶灯的开关,“啪——”整个世界都明亮了起来。

    房子并不奢华,没有绚丽动人的装饰,也不够宽敞,但一人住着绰绰有余。

    外厅是厨房餐厅客厅连为一体,中间只有一道屏风隔开,虽然略显拥挤,但并不会让人觉得压抑。

    走进房间,地是用木地板铺的,雪白的墙壁,木制的门窗,更给人一种舒适、典雅的感觉。

    里有一扇透明晶亮的大玻璃窗,在白天的时候,充足的光线可以从外面照射进来,使自己的小房间充满了光亮,右边的玻璃窗下有一个小花盆,盆里的红花已经枯萎,显然是太久没人照料的缘故。

    小房间的窗台前有一张写字台,上面零乱放的放着一些没用的旧文件。

    写字台的左边有一个书架,书柜分三层,顶层放着《法理学》、《刑事诉讼法》、《西窗法雨》等法律相关的书籍,看来这儿原来的主人是从事法律相关工作的。

    写字台的左边有一张小床,小床的左右两边各有有一个床头柜。门边的墙面上挂着一幅素描,慕容琳没有看出来那上头画的是什么东西。

    细细地看着这里的陈设,慕容琳打心底里感激眼前这个今早才刚刚认识的男人。

    这时,谭文寒拎着一个电脑包走了过来,拖过座椅,然后坐下,开了电脑后便一言不发地开始噼里啪啦打起字来。

    夏筱然想着这个人真是勤劳,这种时候还要忙着工作,便自顾自地在房间里瞎逛起来。

    不多时,谭文寒道:

    “过来。”

    “嗯?”

    夏筱然走了过去。

    “这是什么?”

    看着谭文寒递过来的一张a4纸,慕容琳一脸不解。

    拿过来一看,好家伙,原来是他今天早些时候说的那个协议。

    他居然还心心念念着这个,慕容琳以为他都忘记了。

    对谭文寒的好感瞬间刷刷刷往下降。

    “你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没有的话就签字吧!”

    谭文寒说吧,便也不再看她,兀自一个人靠着闭目养神。

    今晚的月色尤为狡黠,天空一层不染,也没有云朵相伴随行,月光就那么赤裸裸地洒到屋子里,如橙色而淡泊的液体,使周围的一切都浸在月色里,天国般的宁和。

    有那么一瞬,慕容琳盯着谭文寒的脸看的直发愣,她忽然觉得这个男人挺好看的。

    冷俊孤傲的脸庞,额前的刘海被这月色映衬的有些泛黄,月光淡淡匀称勾勒出他侧脸棱角分明的轮廓,他的睫毛长又弯,配着那双眸子,竟也透着不愿与人亲近的冷漠。

    谭文寒动了一下,慕容琳吓了一跳,赶紧把目光收回,慌乱地低头看着手上的“合同”,但却没有看进去半个字。

    她真是嫌弃死自己了,赶快定了定神,好好地把手中的东西看完,其实内容跟白天他口述的差不多,无非就是保证今天发生的这些事情一定不是慕容琳蓄意为之,而是真的迫不得已。

    甲方帮助乙方不是毫无条件,而是需要乙方付出相应的代价作为回报。

    还有一点谭文寒特别注明,就是乙方在任何情况下不得干扰到甲方的正常生活,否则甲方对乙方的帮助将会立即停止。

    “你有什么需要加入的也可以提。”

    谭文寒忽然开口说道。

    “嗯……不用了,没有了,就这样吧!”

    说罢,慕容琳在一式两份的文件上都签了字。

    夏筱然和谭文寒的协议正式开始生效。

    这个夜里,慕容琳睡得很不踏实,许是这些天发生了太多事情,有惊心动魄的,也有触景生情的,感觉自己的生活一下子颠覆地与之前完全不同,让她一时半会儿还没有缓过劲儿。

    她几乎失眠,一个人静静躺在陌生的房间里陌生的床上,就连天上挂着的那轮明月似乎都变的那样陌生。

    月光从窗台边泻入,遍地流银,树影婆娑,晃得孤独人的心里越发的不得已平静。

    多好的夜,多美的一幅画卷,可是荒凉的心却激不起美丽的浪花。如此美好的风光在慕容琳的心里竟能生出一阵又一阵的悲凉。

    有人说,鱼的记忆只有七秒,七秒之后它就不记得过去的事情,一切又都变成新的。

    所以,在那小小鱼缸里的鱼儿,永远都不会感到无聊和孤独,因为即使感到无聊和孤独,在七秒过后,便像是一个新的灵魂重新注入体内,曾经的凄苦愤懑早便烟消云散不知所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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