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脑开着,夜色里有些孤单。她坐在那儿看这个季度的财务报表,看了会儿,捏起杯子喝了口热水。

    手机响了,南雪捏着它看了眼,是父亲,她接起电话,喂?那边催她赶紧回家,她微微皱眉,说,爸,我还在办公室。晚点就回来。

    南雪在那儿又敲了几下键盘。

    这天过的不太顺。

    她目光浏览者屏幕的数据,看了会儿,拿起手机挨个儿回复微信消息,回复完了,顺手点进去看舒予白朋友圈,又更新了条。

    四宫格,两张是她拍的画儿,似乎是刚刚画完。张是晚餐,还有张是个夜色下模模糊糊的女人背影,很暧昧。

    女人发梢儿微卷,背影高挑。

    南雪扫一眼点赞,她和舒予白共同好友不多,眼看见,里面有林岚。

    林岚评论:好事将近~

    而舒予白,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反驳。

    南雪细白手指扯了扯自己领口,有些闷,她皱眉。

    桌面上的小图标跳了跳,那人又给她发了照片。

    照片上,两个人一前后进了那小区。小区来访要登记报门牌号,跟拍的那人就站在外头拍了几张。照片是两人购物后提着果蔬,同进去的场景。

    只有个背影。

    她晚上六点多进去的,现在十点多了,还没出来。

    雇佣的人给她发来消息。

    晚上十点,还不回家,怕是不打算回家了。

    她要在尤馥家过夜?

    南雪站起身,停顿片刻,又坐下。

    她拿起手机,登上自己的小号,细白手指轻轻敲击屏幕,编辑。

    南雪:姐姐,在么?

    南雪:你是不是去朋友家玩了?

    南雪:图片

    图片是个截图,截下她刚刚发下的朋友圈。

    南雪:你脱单了?

    南雪:太晚了,要回家噢,外面不安全。

    屏幕上片空白,很久,舒予白都没回复她。

    南雪看着那条消息,过了会儿,回复跟拍的那人:你先回去吧,别拍了,我自己过去。

    南雪打开抽屉去找车钥匙,往常那车都是司机在开,备用钥匙不知被她放哪儿了。找了会儿,她放弃,给司机打电话,司机把她送回家。

    家里静悄悄的,她父亲在楼上办公,张姨在一楼那儿打扫卫生,厨子和管家也都走了。

    她进门,悄悄从茶几上拎起父亲的车钥匙。

    接着从衣帽架上取下那件厚厚的披风,裹上,出门。

    出门前,张姨问:小姑娘,去哪儿啊?

    南雪头也不回:去趟公司,会儿就回来。

    夜里十点了。

    夜里有几分寒峭的意味,风很大,干燥,带着冷冷的雪片。南雪很少自己个人开车,她手扶着方向盘,往前开,雨刮器上不断有飘下来的碎雪,积了厚厚层,窗前玻璃映着漆黑的道路。

    倘若是白天,舒予白去她那里画画,倒是没什么可担心的;可现在是晚上。

    南雪把车开进小区,保安拦下她,她就报出了尤馥的名字。

    尤馥在那儿的别墅是画室,并非和其他人一样拿来住家。那画室平日里常有人来拜访,这个时间有人也不稀奇。保安扫了眼手里的小册子,让她登记,接着打开栅栏,放她进去。

    直行,接着右转。那栋别墅就在眼前。

    楼二楼三楼的灯全亮着。

    四楼黑着。

    坐在车内,有些闷,南雪抬头看,连个人影也看不见。过了会儿,三楼一个纤长的人影晃过,南雪瞬间认出,那是舒予白。

    她看的阵紧张。

    想了会儿,拨通了林岚的电话。

    喂?

    什么事?

    刚刚看见你评论了。南雪轻轻的嗓音响在车里:舒予白真脱单了?

    嗯?

    林岚笑起来,我猜的啦,就算没脱单也快了。不信,你等个月,不,不用一个月,个周。

    她的声音很轻松,连上蓝牙后车里满是她的笑声:个周后,她朋友圈里那漂亮大姐姐肯定得跟她官宣。

    她漂亮?

    是啊。林岚补了句:而且,你不知道嘛,她的气质姬崽很喜欢。

    跟你这种不样。

    据我所知,姬圈人均姐控,舒予白估计也喜欢那类会宠人的姐姐。

    而且你看那个背影,偷拍的多暧昧啊。

    南雪很长时间没说话,过分安静。好一会儿,林岚才问:你们是怎么回事?你不应该比我更了解她情况么?

    而且你想问什么,直接找她不就好了,问我做什么?

    还有,为什么每次都是问她恋爱方面的事情,不是问她找对象了没就是问对象是谁?林岚恍然大悟似的,道:原来你暗恋她。是不是?

    南雪心口一悸。

    她安静了好一会儿,雪白的脸颊片快烧起来的绯红,那热意很明显。

    心跳快的不可思议。

    她条件反射想否认。

    到了嘴边,却什么也说不出。

    嗨,我开玩笑啦。林岚似乎没听清,笑了,说:你真是,开玩笑就配合着笑笑不好嘛。

    南雪重重地换了口气,稍微不那么紧张了,她并未解释,两人又聊了会儿,电话挂断。

    她又给尤栾打了个电话,问她堂姐是不是脱单了。

    尤栾有些茫然,笑了,说,虽然没官宣,但直觉得她已经脱单了。

    车就停在那栋别墅门前,南雪隔着车窗往外看,烟灰色的玻璃外,切都有些模模糊糊的感觉。

    她就那么直盯着。

    远处的小雪花飘落,无声中,她心心念念的人又走了出来。

    舒予白长发又散下来了,很柔软,轻轻搭着纤细的腰际,她撑在露台的围栏上往外看,手上捧着盒水果沙拉,竹签戳中个,往嘴里喂。

    南雪捏着手机,拨出舒予白的电话号码。

    她把听筒放在耳边,好像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下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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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7章

    .

    电话响了。

    舒予白转身,从露台走进去,低头在包里翻了会儿,拿出手机。她匆匆扫了眼,屏幕的来电显示上是个陌生的号码。

    地区却是本地的。

    这人是谁?

    她接起电话:喂?

    她接了!南雪心口一跳,下意识就要开口回答,可下秒,舒予白却声音轻轻地道:请问您找哪位?语气是礼貌而疏远的,像是对着个陌生人。

    她不认识自己的号码了?

    没有备注么?

    不。

    瞬间,她忽的想起来什么,霎那间就挂断了电话,靠在驾驶室的座位上,微微喘息

    方才,她拨错了。

    手机上两个电话卡,她用成了小号,而那个号码,正是她拍下舒予白的画时,提供给客服的联系方式。这个号知道的人很少,用它注册的微信号里也只有几个好友,林岚是其中个。

    舒予白则是前几天拍画的时候才加上的。

    挂断电话,舒予白盯着来电看了会儿,不明所以,又转身把手机放了回去。

    南雪有些不甘心,或许,舒予白已经把自己常用的那个号码拉回来了呢?

    她继续拨出,试了试,片刻,个声音响起:

    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南雪蹙眉,看了眼屏幕,又抬眸看了看露台上的人。舒予白站在那儿,手上并没有手机,只有盒水果。

    正在通话中?

    她还拉黑着她呢。

    南雪指尖划,挂断了电话,把手机仍在副驾上,疲惫地支着额头,轻叹。

    片刻,她打开车门下车。外头冷风挺大,她长腿支在地上,过了会儿,另一只腿也出来了。

    舒予白在夜色掩映中不经意往下看。

    那车有些眼熟。

    人也有些眼熟。

    楼下是个女孩儿,夜色里皮肤白晃晃的,好似路边未化开的雪,她穿身红色长工装服外套,乌黑发梢落在肩上,腿笔直细长,走到车门外,很快消失在了丛绿植中。

    南雪?

    舒予白瞧着那人消失的位置。

    片刻,门铃响了。

    尤馥从另一个房间出来,有些疑惑:谁?

    舒予白:不知道。

    她们在三楼,从三楼往下走还要会儿,那门铃声却一声接着声,很紧凑。

    尤馥下楼,在门口摄像连的显示屏上看了眼,女孩儿有双淡漠的眼睛,浓黑的睫毛轻颤。

    她挑眉,打开门:南雪?

    眼前的人似乎是匆匆赶来的,外套上还有层薄而凉的雪花,雪白的脸颊冻的微红,浑身笼着层霜寒,眼睛里有几分陌生的敌意。

    这人为什么在这儿?她怎么知道自己的住处?尤馥瞧着她,心想,是尤栾告诉她的么,莫不是来找舒予白的,这么晚了,也不知有什么事儿。

    舒予白从楼上下来,看见她,目光有几分惊讶:

    你怎么来了。

    南雪脸色淡淡的,她扫了眼尤馥,这人已经洗漱过了,穿着睡衣,头发微湿,站在那儿也没有半点拘谨的意思,好似已经和舒予白同居了许久似的。

    三楼是卧室?

    她们方才在做什么。

    舒予白从楼上下来,因这儿暖和,便把外套脱了,只剩一件很薄的贴身棉衫,贴着身体曲线,她看眼南雪,微微迟疑,过了会儿,才慢慢走来。

    楼是客厅,窗帘半拉着,盏复古的吊灯亮着,昏黄的光线里,有几分暧昧。

    舒予白就这样,单独和尤馥待在一起?

    她对上南雪那略微冷淡的眸子,怔:南雪?

    南雪走过去,不由分说地拉起她的手:姐姐,我有事找你。

    什么事?

    舒予白试图把手抽离出来。

    急事。你把东西带上。

    南雪的声音有些冷淡,不带丝毫温度。

    有事在这儿说就好。舒予白瞧着她:今晚我不回去,住这。

    南雪没吭声,她重复遍:住这?

    眼眸冷而深,好似染上外头的寒霜。

    舒予白看着她的表情,微怔真有什么要紧的事儿?

    不然为什么表情这么认真,还有些吓人。

    那你等等。

    舒予白用力把手抽离开,道:我上去收拾一下,好吧。

    她转身上楼,剩下尤馥。

    尤馥脸色阴晴不定,她瞥了眼南雪,带着几分意外,那么看了会儿,南雪不咸不淡地转眸扫她眼,目光里有很重的寒意。

    空气有些凝固。

    尤馥又看她一眼倒是她猜错了。南雪对舒予白,怕不是占有欲那么简单。

    发小?

    她回忆起舒予白的描述,又看了眼南雪。

    女孩儿的锋芒稍稍收敛了。

    她看着楼梯的位置,舒予白已经把外套披好,手上拎着个包,匆匆下楼。

    南雪拉着她的手,带着她出门。

    夜晚,雪落下的势头更大了。夜晚很寒冷,南雪一只手撑起伞,只手轻轻勾着舒予白的腰,让她靠近些。这样的距离,很叫人不习惯。

    有什么事儿?

    两人在雪地里走。

    身边的人一眼不发,侧脸冷冰冰的。

    先上车。

    南雪拉开副驾驶的位置,撑着伞,让舒予白上去,自己则绕去另一边。

    打开门,合上伞,上车。

    你自己开车来的?

    舒予白轻轻靠在副驾上,有种微妙的感觉,说不上哪里不太对,她偏过头,隔壁的南雪小姐眼不发地扶着方向盘,两只手纤白漂亮。

    嗯。南雪目视前方,轻声道:我自己来的。

    车里很安静,南雪倒车上路,雪花轻轻堆积在车窗边缘,白而闪耀。

    她本就极少开车,从前两人住一块儿,也是南雪坐她的车,舒予白看着驾驶室的年轻女孩儿,有种奇怪的错乱感。

    车里很安静。

    首英文歌轻轻的,没完没了地单曲循环。

    现在呢,可以说了?舒予白瞧着她,问:什么事?

    南雪轻叹。

    好一会儿,她才说:姐姐,不要和尤馥在一起了。

    舒予白哑然,车里的空气时变的很安静,音响里的女声轻轻哼唱一首没完没了的歌,意大利唱腔,声音拉的长。

    你说有要紧的事情,就是这个?

    舒予白的声音很轻,像是一阵叹息。她垂眸,不明白似的问:为什么。

    南雪目不斜视,前方绿灯亮起,她踩下油门:她不适合你。

    怎么不适合?舒予白失笑:我觉得她还蛮好的。

    南雪认真地说:你应该找个更好的。

    舒予白坐在那儿,偏过头,柔软的长发披散在肩上,这么转头的动作,挡住了半边视线。身边女孩扶着方向盘,表情蛮平静,似乎真在替她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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