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在抵抗的好像又仅有本能。

    他的肢体拗出了抗拒的造型,他的脑子却懵了,他被这非互怼非抬杠非对面被他气走的发展弄得难以应对,一时之间近乎手足无措,只好身体摆个造型,单手按在对方臂膀,是个要拉开人手臂的姿势,又没真拉,也不知道具体想要干嘛。

    什么叫给你这个?

    难道这里有谁看起来需要这个?

    为什么自己还没往后退,没把面前的人往外推?

    还有,这人在自说自话吗?谁给的权利让他来做心理解读?他凭什么口吻这么笃定,觉得自己解读得一定是对的?

    问题过筛似的跑过崖会泉的脑海,他在自己的思维领域虚张声势,现实领域却像被环过腰际的两条有力手臂克制了发挥,恶龙很难继续张牙舞爪,被一个拥抱抱成了龙雕。

    体温近在咫尺,它曾在记忆里真实造访过,也在半梦半醒的虚幻间梦回过,呼吸依旧落在耳畔,还是暖的,带着微小气流,它们拂过脖子上衬衫未能覆盖的一小片皮肤时,气流会撩动皮肤上细小绒毛,刺激感官,也透着说不出的暧昧。

    而真实发生的拥抱又跟回忆及梦境都如此不同。

    他们都正十分清醒,这应该是发生在彼此间的第一个正面拥抱,沃修脸颊稍长的头发就蹭在崖会泉脸侧,还有稍许发丝滑进崖会泉的衣领,它们就像自家主人一样,有着一套神奇的见机行事本领,硬是从崖将军本该包裹严实的军装衬衫领口找到缝隙,见缝插针地滑进去搔人家脖子。

    崖会泉是后来才慢慢觉出痒,他感官在思维的混乱期度过后才重新上线。

    你

    被抱僵了的人终于发出声音,他本来想就最后那句我听到了发表两句点评,带着微妙的恼怒,但不知名的力量压制了他的毒舌,让他很快发现讽刺怎么出不了口,并且提起这事,好像还会把自己也拖入尴尬。

    所以崖会泉顿了一下,他强行转变话头,开始挑剔沃修前面的话:道歉还不忘强调拯救宇宙的重任,看不出来你还挺心怀天下的。

    难道你不包含在天下里?疑似功能升级过的沃修轻松应对,他下巴压在崖会泉的肩章上,也不嫌金属凉,你这就把自己划出宇宙范围了,不至于吧?这也遗世独立的太夸张了。

    崖会泉:

    挑刺的效果不甚理想,仿佛是还给自己的微妙心情找补,让快要从内心烧到手心的无所适从又添了一把火。

    以前的极少数时刻里,也不乏有想要走怀柔策略的人,试图对崖会泉打出温情牌,用温言软语感化他。

    不过崖会泉总有办法让人柔不下去,温情撞在他那身一视同仁的冰冷铠甲上,还没等把些微的温度送进去,铠甲表层就已经耗完了他人释放的热,压根不会把热度往里导。

    想要走这条路线的人,最后也都是要么选择反击,要么干脆退避,别管大家的出发点有多么不同,结局却是殊途同归。

    可沃修不讲道理,是个没办法运用往日经验去分类的存在。

    崖会泉挑刺失败,沃修滑进他领口的发丝陡然存在感强烈起来,他明明有只手在沃修胳膊上,能把人推走,之前他也还短暂疑惑过自己抬起来又不推人的手是想干嘛,摆个架势好看吗,这会,这只手又像倏地被主人给忘了。

    崖会泉只偏过头说:你能把头发收一收么?你怎么头发都这么烦人?

    头发都很烦人的沃修听完,笑了一下。

    是啊,怪我。头发很多的人有恃无恐地说,头发长得这么茂密,年纪轻轻也从没有脱发烦恼,才有多余的发丝去烦人。

    还知道惦记着要照顾崖会泉情绪,沃修没有光明正大的笑,怪就怪他们此刻实在太近,发梢和呼吸都搔在彼此颈侧,人笑起来时胸腔会震动,那一瞬的气息会忽然出现起伏变化。

    崖会泉感觉出来了。

    沃修思维短暂打了个岔,还忽然想到了崖会泉曾一本正经地告诫黎旦旦,说让猫努力一下,少掉毛。

    而提出了如此无理取闹要求的人就在面前,摆着张艰难维系的冷脸,仿佛谁再掀开他挡在真心外的门帘往里看一眼,他就要暴起,凶巴巴地把门帘抢回去顺便再给谁一爪子。

    说起黎旦旦

    与坦白相关的事蓦地跳进沃修脑海,让他相较崖会泉来说原本更游刃有余一点的姿态一凝。

    崖会泉正好找到了空隙,遗忘的那只手被想起来了,他把沃修一推:你还要抱多久?松手。

    记起自己还没揭露的另一层身份,沃修轻松了半天,像是脑回路短暂离家出走了似的,他在崖会泉喊他松手时却忽的流露出一点紧张。

    他心想:糟了,前面话说得那么满,黎旦旦的身份怎么办?

    这事简直不禁想,一想人就要发愁,一愁人的肩背肌肉都还要紧绷。

    无形之中,沃修把崖会泉箍得更紧了。

    崖会泉就错误理解了这份紧张,心说至于么。

    喊松开就抱这么紧干什么?

    还是说这个人抱都抱过了,冒犯也冒犯过了,这会后知后觉,意识到这个拥抱对他们来说有点突兀也持续得太长了,所以手足无措了?

    乍看已经平静和缓的氛围,骤然就又有了要转向尴尬的趋势。

    崖会泉伸出去推人肩膀的手遭到了阻力,沃修的手臂像要人工丈量他的极限腰围能缩到多少一样,眼看就要让人喘不过气。

    他实在不想莫名其妙窒息于被人抱得太紧这他妈说出去太诡异了!

    谁会在自家阵营的看管室里被老对头的手臂勒到喘不过气?这是什么别致的新型斗争手法?

    崖会泉拒绝这么丢脸,传出去真的极不好听。

    他猛然后退一步,好一阵没活动的关节都上锈弹簧般崩弹了一声。

    沃修被他的举动惊回神,应该也发现了自己用力太大,连忙把手臂一松,让出活动空间。

    但没两秒,崖会泉才恢复能喘口气的状态,他准备把距离再拉远点,就感觉有副人形镣铐又靠了过来,一条胳膊横过他后腰。

    干什么?崖会泉警惕地问。

    他这回反应不再迟缓,眼疾手快抬手别住了沃修的肩关节,再下一个瞬间,后腰似乎在沃修横放的手臂上撞了一下,上身随之有个不甚分明的后仰。

    没什么。单手拦在崖会泉腰后的沃修说,他被崖会泉的举动带着有点前倾。

    他们身高几近相当,在这种后仰与前倾的姿势下却出现了高度差。

    沃修俯视着脸上错愕与尴尬并存的崖会泉,对方铁定以为他又在搞突袭,听了这句没什么,眼神透着不信,嘴唇也没像平日里常见的那样抿成一线,而是想要怼人又还未怼,大脑还在酝酿词句,双唇已经预备性的先微微分开。

    沃修的视线下意识就往嘴唇上落,忽然忘了自己原本解释的词。

    赶在不可言说的冲动真的谋夺了他的大脑,让他在关系琢磨不定时就干出更越界的事之前,沃修赶快把崖会泉往外拉了一把,同时尽量若无其事的快速松了手。

    你下次准备拉开距离的时候先回头看一眼。沃修飞快说。

    随后,以自己的确在光辉之翼这边的舰船滞留太久,得先回特殊部队自己主舰处理公务为由,方才赶也赶不走的沃修指挥官一脸镇定,马不停蹄地跑了。

    崖会泉:

    沃修都跑没了影,崖会泉对着人影再度消失的门口看了有一会,他这才反应过来沃修刚刚伸手,应该是真没什么别的意图。

    只是因为他后退的路径上正好有那张金属桌。

    光辉之翼指挥舰上的器具以金属材质为主,那张被沃修支过手臂也倚靠过的小桌不大,四个桌角却冷硬尖锐,四条边也都不算圆钝。

    沃修把手臂忽然又放回来横在后方,刚好帮心神不宁没注意周围的他挡了挡。

    但伸胳膊是真没其他意图,后面从上方俯看下来的那个眼神,就说不好了。

    崖会泉搜寻遍自己的经验库,发现缺乏对照,毫无先例,除了能确认沃修真的是个无法用以往经验去套的对象以外,一无所获。

    他也不敢确定是不是自己多想,站在又只剩自己的看管室里默然无语。

    门口的站岗卫兵大概是看隔壁沃修指挥官都出去了,自家长官却迟迟没露面,也没露点声气。

    有卫兵在门口喊了声报告,迟疑地探头探脑。

    崖将军一秒钟收起了自己快溢于言表的烦躁,非常高冷地说:出去。

    是!卫兵被吓了一跳,火速把脑袋缩回去,还替将军把门关好了。

    崖会泉这时一点也不嫌这间房间太安静,也不嫌它昏暗,他反倒有点庆幸昏暗的遮挡与独处的宁静,让他能克制的叹一口气,按着好像还残留有余温的桌面发了片刻呆,允许自己在这里多放空十分钟,权当做出门去处理下阶段工作前的休息。

    另一边,沃修杀回特殊部队的主舰,不出崖会泉所料的确实收到了热烈欢迎。

    举着彩带瓶的小凯门毫无征兆地被老大提溜起来,稀里糊涂就被老大盯视了五秒钟。

    小凯门试探性地吱:老大?

    没事。沃修把小凯门放下了。

    对视的目标换了一个人,只看五秒钟就能迅速明白其中差异。

    沃修在满天纷飞的彩带里先确认了这一块区域是否已做了空间隔离,不然彩带和粉尘要是钻进舰船元件里,狂欢对舰船来说就是灾难。

    老大,你是在隔壁呆了半天,就被那个崖将军给传染了吗?有个普通战士说,他是不知道提前归来秘密的广大群众之一,代旁边的同僚向老大提出疑问,一回来就先过问管理细节,不回应我们的欢迎,你严苛的样子也忒像隔壁那位了。

    这还能传染,那得是两人到达了多近的距离?

    说不好哎老大,你是跟人家亲密无间的相处了大几个小时吗?

    闹哄哄的队员们在搞庆祝活动时一向嘴上没把门,是群名副其实活泼过头的野生动物,仗着老大才刚回来,肯定会纵容他们比较多,什么玩笑都敢开。

    然而,在沃修刚刚的确到达了很近的距离,也确实比较亲密无间的情况下,玩笑话听起来就也有点变味,很不对劲。

    沃修:

    小瘪犊子们!

    第78章 冷静 还有哪位指挥官?

    老大。

    沃修又被这么叫了一声时, 闹哄哄的野生动物们就已经又消停下来,跟归巢似的各回各岗,不用轮值站岗的回休息室做个人整休。

    特殊部队是支相较一般队伍来说, 队风要较为活泼,成员也普遍更能闹腾的队伍,但无论如何,特殊部队也是域外联合的正式军之一, 还是昔日的战场主力。

    大家玩归玩闹归闹,心情激动归心情激动,在专程隔出的空间狂欢过一轮,又逮着今天想必怎么也不会生气的老大狠狠开了番玩笑,把太岁头上的土都耕地似的翻新了一层,就也消停了, 懂得什么叫适可而止, 在狂欢结束后众人自觉收拾了空间地面, 撤走了隔离装置, 随后,战舰上的昼夜系统正好宣布入夜,这些一度潮水一般隆隆涌流向沃修的人, 又四散开退去,把休息及开小会的时间让给了沃修与部队里的高层。

    沃修被旁边的鲁伯特叫住时, 他就是正呆在众人加急为他筹备的休息室里, 面前的小桌上摆着一个打开的医药箱,他左手臂的衬衫袖子随意撸到了手肘上方,扣子解开的袖口松垮垮耷着,露出的手臂因握拳动作而带出漂亮肌肉线条。

    沃修右手上是一支注射剂,他把新一针稳定剂推进静脉, 再才回鲁伯特道:嗯?

    别别。鲁伯特迅速说,我开口的时间不太对,等你这一阵打完再说。

    推一针稳定剂而已。沃修觉得灰狼兄弟里的弟弟在大惊小怪。他浑不在意这种细节,自己一边说话一边把针打完了,想对我说什么直说,你跟你哥从聚会散场后就一副吞吞吐吐的样子,我走到休息室跟前一看,还以为自己免费雇了重火小队的队长给我当门神怎么,能够名正言顺回自家舰船的第一天,我今晚休息的待遇规格这么高?

    灰狼弟弟迅速又摆手,旁边哥哥鲁道夫把他的手按下去,开了口:就老大,这会没别的人了,我们是想问你,你真对隔壁那个姓崖的

    把空针管丢进垃圾回收口的沃修掀了下眼皮。

    弟弟鲁伯特紧急觉出姓崖的好像不太让老大满意,他和亲哥以前对崖会泉出言不逊惯了,双方都是毫无心理负担的对喷关系,忽然让他们转换态度,一些口头上的轻蔑总会不自觉带出来。

    他连忙从背后薅了一把哥哥的头发,在亲哥的嗷一嗓子里抢救式改口:我们的意思是说,崖将军,老大,崖将军。

    不要当复读机。沃修说,他怎么了?

    鲁道夫反应过来,顺着弟弟的话一脸便秘地说下去:你真的对崖将军感情不不太一般?

    可以看出来,不太一般这个形容,已经是鲁道夫绞尽脑汁后能想到的极限。

    并且他跟弟弟连这种词都很不适应,说完后整个狼脸色都绿了几分,跟他们澄黄的眼睛颜色凑在一起,是一种诡异的金碧交辉。

    两张绿油油的脸和四只黄澄澄的眼珠子一起望着沃修,兴许还怀抱着最后一线希望,想听沃修说点也不至于,都是逢场作戏之类的话。

    结果沃修一点头,说:是啊。

    祈祷失败的灰狼兄弟:

    鲁道夫和鲁伯特除了擅长骂战,能成为核心成员当然也不是光凭两张嘴,他们主职战场上的重火对冲,手下管理有特殊部队的重火队。

    要是兄弟两人在战场上同时开麦,那就跟远古时代的狼嚎效应一样,骂街输出能达到先是兄弟互传,继而全队互传的效果,整个重火小队每逢对冲,必然全队集体嗷呜着杀向对面,久而久之,嗷呜不了的都不配呆在重火队,队员别管进去前是什么科,进去后都疑似被篡改基因换了物种,行为变得越发趋向犬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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