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镖有点迟疑,但最终还是答应了:“好的,那一个小时后我们再来接你。”

    怎么弄得跟犯人放风似的,陆语无奈地点了头。

    社区一带的配套齐全,拐两个街口就有一溜小店,吃喝俱全。陆语走进一间卖甜甜圈的店铺,买了杯咖啡和一个巧克力甜甜圈,坐在临窗的位置上。

    以前唐奕承常买这间店的甜甜圈给她。

    一口咬下去,酥脆的巧克力外皮入口即化,松软面粉包裹下的奶油缠绵在味蕾上,香气四溢,像是有甜甜的小人在陆语舌尖上跳舞,她满足地舔着嘴唇,又咬了一口。唔,还是原来的美妙滋味,一点没变,比b市星级酒店里的甜品还道地。

    她嘴上专心咀嚼,眼睛漫不经心地看着窗外来往的路人,陡然听到身边有人叫她。

    “misslu?”

    陆语微微一怔,吞咽的动作不由得停住。

    这里应该没人认识她吧?

    循着声源扭过头,陆语愈发疑惑了。

    她身侧站着位中年华裔男人,一身黑色西装,外面罩着件长大衣,他手里拎着个公文包,样貌平平,也不是熟悉的面孔。

    “你是?”

    陆语还在脑海中苦苦思索自己是否认识这张脸,对方已经换上中文,自我介绍道:“陆小姐大概不记得我了。七年前,我是唐先生的辩护律师,曾经跟您见过一次面的。”

    陆语惊讶地张了张嘴,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哦,原来是你。你好。”

    当年,唐奕承面临故意伤人罪指控,以他的经济条件自然是请不起知名律师的,这人就是法院指派给他提供援助的律师。陆语隐约记得他叫bergluo,当时他们确实曾见过面,她让对方带话给唐奕承,说她不会等他出来。

    天天跟冷冰冰的法律条文打交道,律师多少都有些刻板、不近人情,所以当时罗伯格也没问陆语原委,领了话便走。

    多年前的一面之缘,再次街头偶遇打个招呼足够了,可罗伯格似乎犹豫了一下,然后竟然拉开陆语对面的空椅子,坐下来。

    “陆小姐,方便聊聊么?有些事情,我想你应该了解一下。”罗伯格推了推金丝边眼镜,口吻略凝重。

    陆语听得一头雾水,她看了眼手表,时间富余,便说:“你请说。不过唐的案子不是早就结了么?”她实在想不出除了唐奕承之外,这位律师跟她有什么好聊的。

    罗伯格并不否认,他不疾不徐道:“案子确实是结了。但是当时我对案情并没有查得很清楚,我那时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律师,唐先生的案子我才处理到一半,突然被知名律师团接手了,我也没办法继续跟进。”

    停顿一下,他继续说:“还是这几天我在调查另一起案件时,才发现唐先生当年确实是无辜的……”

    陆语的呼吸猛然一窒,她用那种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声音问道:“所以你的意思是……唐打伤人另有隐情?”

    ☆、第52章

    52.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所以你的意思是……唐打伤人另有隐情?”陆语问。

    “是的。”罗伯格点点头,他打开公文包,从里面取出一张照片递给陆语。

    “请问你认识这个人么?”他问。

    陆语的视线落在照片上,有那么一瞬间,她的视觉神经像是猛地被人挑动了一下似的,眼神一紧。

    她怎么会忘记那张邪恶的脸。

    难堪的一幕浮映在脑海里,陆语不由得咬紧了牙齿:“我认识他。他叫赵华庆,在一间留学中介工作,是个变态、骗子!”

    没有错,照片中的男人就是当初试图强`暴陆语的那位色魔。

    可早已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再说了,这人跟唐奕承又有什么关系?

    陆语两道细黑的眉刚刚拧起来,便听罗伯格解释道:“赵华庆最近犯下了一起强`奸案,警方在搜查他的寓所时,查获了不少不雅视频,其中……”

    稍事斟酌一下说辞,罗伯格才继续说:“其中也有你的,是在多年前偷拍的。”

    陆语的惊愕程度可想而知,她对“不雅视频”的概念仅局限在各种新闻上,比如某某艺人的糜烂私生活被曝光,配上一些大尺度的艳照或不雅视频做佐证,又比如网络上那些乱七八糟的社会丑闻,什么花季少女误入歧途之类的。她恐怕是做梦也不会想到这种不堪入目的东西,有朝一日居然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一瞬间,陆语仿佛狠狠地跌入冰窖池中,浑身一凉的同时彻底溺毙。她绞尽脑汁想要厘清什么,可大脑“轰”一声炸开了,她什么也想不起来。

    她只能哆嗦着嘴唇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不是搞错了?”

    职业使然,罗伯格倒还是那种四平八稳的样子,他并不急于帮陆语解惑,而是问她:“梁梓行这个人你认识么?”

    如果说,在甜甜圈店里指认色魔已足够令陆语惊诧,那么此刻只有“震惊”这个词,可以形容她听到“梁梓行”这个名讳时的心情了

    重生之纵横我为王。

    陆语一点都不笨,虽然她还不能还原整件事的真相,但她从对方的话里几乎是本能地觉察到——难道那一切跟梁梓行有关?

    空气中的甜腻味道,似乎猛地凝固住。

    陆语垂在木桌边角处的手渐渐收紧,纤细的指节因过度弯曲绷得近乎发白,那颤抖的声音从她嘴里挤出来仿佛不是自己的。

    “我……认识他。”

    她直觉上的反应,很快在罗伯格口中得到了证实:“赵华庆偷拍了不少淫`秽视频,通过网络交易出售。根据我这阵子的调查取证发现,当年你的不雅视频出售给了一位叫梁梓行的华裔男子。后来他买通小混混,拿这些视频去敲诈勒索唐先生……”

    “不,不可能的!”

    律师的话尚未道完,便陡然被陆语打断。

    真相来得犹如一场毫无预警的龙卷风,风卷残云,飞沙扬砾,吹乱了人心,摧毁了理智,以至于在那短短的一瞬间里,陆语完全没有办法相信——

    唐奕承那时竟是为了保护她,才甘愿忍受牢狱之灾,灭顶之罪。

    他们各自悲哀、各自痛苦、相互折磨、相互怨恨的那整整七年,在真相大白的这一刻,竟反倒被衬得如此酸涩,如此悲凉,如此令人扼腕痛惜。

    这让她如何接受?

    而这一切悲剧的始作俑者,竟是在那七年,在那数千个灰色日子里,给予她无限温暖的、被她称为“朋友”的那个人!

    这会不会太可笑、太荒唐了?!

    陆语从来不知道,所谓的弥天大谎,所谓的瞒天过海,不过是个伸手一戳,便会像气球一样破掉的笑话,却偏偏有人遮遮掩掩、缝缝补补,换得那短暂的偷天换日,将那些无辜的人推进万劫不复的深渊。

    她使劲地摇着头,突然什么都不想再听了,干涩的声音像是破碎的棉絮一般七零八落:“罗律师,对不起,请你不要再说了。过去的事情我不关心了,我和唐现在生活的很好,我不希望任何事再打扰我们……”

    是真的不关心么?

    还是——

    没勇气面对?

    陆语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她脑子混沌极了,根本无法思考,站起身就要走,却被罗伯格下句话揪住了脚步。

    “陆小姐,这些事情唐先生应该很早就知道了。”

    陆语身子一抖,双腿在蓦然间顿住。

    她心底那种好不容易压制住的强烈酸涩,就这么被对方这句话再度翻搅起来,那酸意冲进鼻腔和眼眶,让她忽然有一种情到深处难自处的错觉

    [恶作剧]重生之小青梅。

    见陆语怔住,罗伯格示意她坐回来,他口吻不变:“有件事,我还希望陆小姐可以帮个忙……”

    赵华庆最新犯下的一起强`奸案中,受害者是位华裔留学生,只有十八岁的少女。罗伯格正是她在此案中的代理律师。

    陆语的不雅视频案已经超过了法律追诉时效,不可能再提出控诉。这样的情况不止她一个人,罗伯格希望她可以和其他受害人一起签署一封联名信,提交给陪审团和媒体,虽然不算直接有效的证据,但起码可以引起对事态严重性的更广泛关注,最好能严惩罪犯,多判赵华庆几年。

    这也是他跟陆语说了这么多的原因。

    陆语没坐,站着听完,她清澈的眼眸依然无法聚焦,眼底翻卷着支离破碎的光。

    所谓的“帮忙”,其实意味着她那段不为人知的*会被公诸于众。

    也意味着,唐奕承替她守护了七年的秘密,最终会以用这种方式呈现出来。

    “你让我考虑一下。”陆语闷声说完,摇晃着身子走掉了。

    **

    司机准时来接陆语返回唐宅。

    “麻烦你把暖气再调高一点行么?”陆语抱着肩膀坐在后座,连大衣都没脱。

    她已经是第二次提出这个要求了,司机忍不住面露疑惑,从后视镜里看她一眼。真有那么冷么?车内温度显示二十六度,司机已经热得满头大汗了啊。

    可陆语就是没来由地觉得冷,一想到梁梓行那个人,她只觉一阵恶寒顺着脊梁骨往上爬,每颗细胞都像是被冰封住了似的。

    梁梓行有一张和煦俊朗的面容,一种温文尔雅的气质,就连他对陆语的一言一行都像是阳光一样普照着她。但如今,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陆语不相信他是个伪善的人。就像那华丽的面纱揭开一角,终究还是会露出*的皮囊和坏死的血肉,只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罢了。

    潘多拉的盒子打开,她心头昔日的那抹阳光,变成今朝的乌云,只用了吃完一个甜甜圈的时间。

    可陆语用了一路的时间,都没有消化掉这个可怕的事实。

    她回到唐宅,刚好赶上吃晚饭。

    沈素芳的面色和缓许多,乍看之下,与往常无异,倒是换作陆语心事重重了。她晚餐吃的很少,只吃了一块烤鸡和一小份土豆泥,便把自己关进了房里。

    躺在床上,陆语算了算时差,是b市的早晨。

    她摸出手机,按下那个熟悉的号码。

    她每次拨出唐奕承的电话时,心情都不一样,但没有一次像今晚这样,紧张的,矛盾的,还有那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潮澎湃,这让她的指尖都有些轻颤。

    短暂的待机铃音过后,唐奕承沉缓清醇的声音从大洋彼岸传入她的耳膜。

    “小语,你这么快就想我了?”

    他的声音明明和平时一样好听,可陆语却突然鼻子发酸

    [兄弟战争]妹纸向前进!。

    她没有立马回话,细微的电波里,一些想法又远又近的,她也不知道该不该讲,又该从什么地方讲起——

    笨蛋,你就这样为我苦苦隐忍了那么多年?

    笨蛋,你为什么不早点把真相告诉我?

    笨蛋,我没有你想象中的那般脆弱,我是你坚强的小语啊。

    陆语那种无法宣泄的、又酸又涩的情感变成了凝结于眼眶的泪水,以至于她按住嘴唇,才没让那鼻音泄露出来。

    默默组织了一下语言,她揪回神思,索性直言问唐奕承:“你还记得罗律师么?”

    手机里陷入片刻的沉默。

    唐奕承刚打完领带,猝然冒出的名讳令他喉头一紧,慢半拍才回道:“我不太记得了。怎么了?”

    这个时候,他都不肯对她说真话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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