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娆一愣。看见这层层酥,她心里便隐隐感觉到了什么。上回谢浔便借崔栉的手送了自己一盒层层酥,这回该不是又这样吧?

    她抬起眼,对着崔栉问道:“阿栉,这饼你从哪里来的?”

    “谢三哥哥说我最近练字有进步,奖我的。”崔栉嘿嘿笑道,“我看二姐不是生病了吗,特意留着拿回来送给二姐你吃的。”

    自从上回崔娆说了崔栉吃不完才想到给自己吃,他显然会说话多了,还不忘凑到崔娆眼前笑道:“二姐,我对你好不好?”

    崔娆咬牙笑了笑:“你能二姐这么好,二姐怎么能忍心吃你的东西呢?既然是谢三郎奖你的,那阿栉你自己留着吃吧。”崔娆说罢转身便要走 。

    “别走呀,二姐。”崔栉急忙拉住崔娆,脱口道,“你这么走了,我怎么给谢三哥哥交代啊?”

    崔娆这才转过身,板着脸问道:“说吧,这饼到底怎么回事?”

    崔栉低着头,小声地说道:“是谢三哥哥让我带回来给二姐的。”

    果然是这样!

    崔娆冷冷一笑,又问道:“他还让你带什么话给我没有?”

    “那倒没有。”崔栉摇了摇头,说道,“谢三哥哥听说你病好得差不多了,很是高兴,陪我练完字后,特意带着我去黄记老饼铺买了刚出炉的层层酥,让我带回来给你吃,还让我不要跟你说是他特意买给你的。”

    崔娆闻言一怔。

    特意买给我,又不让阿栉说明,这是什么意思?

    “二姐,我全都说了,你可以收下这饼了吧?”崔栉小心翼翼地问道。

    崔娆想了想,然后伸出手,说道:“给我!”

    崔栉一听,忙喜滋滋地把糕点盒递上去。

    崔娆接过来,转手便将糕点盒扔到废物篓里。

    “二姐,你这是干啥?”崔栉一愣。

    崔娆唇边挂着一丝冷笑,说道:“医工说我咳嗽未愈,不能吃糕点的。”

    崔栉忙扑过去,从废物篓里将糕点盒捡了出来:“你不吃给我嘛!扔它做甚?还好放在盒子里,还未弄脏。”

    崔娆冷眼看了看崔栉,说道:“以后那个叫谢浔的,再让你带什么东西给我,你便当着他的脸扔掉!千万别拿回来污我的眼!”说罢,她转身便出了屋。

    出了门,崔娆仍觉得心中义愤难平。

    哼!死谢浔!娶不到乐陵郡主,又想起我来了?当我崔娆是什么了?

    次日,谢络来了江安侯府探望崔娆。

    崔娆见了谢络,心里也是极其欢喜,忙拉过她亲热地闲话着。

    说了会儿话,崔娆看见谢络说话开始吞吞吐吐,知道她又想帮着谢浔说话,忙阻止道:“阿络,我上回便跟你说过,你来看我,我很开心,其他无关之人,无关之事,我便不听了。”

    谢络一听,咬了咬唇,说道:“我三哥在三日后便要去龙武大营受训了,这一去可要三个月之后才能回建安。临走之前,他想见你一面。”

    “我不去!”崔娆摇头道。

    谢络苦苦劝道:“阿娆,三哥跟我说过,他与乐陵郡主之间无事的。你们之间定是有误会,为何不与他见面说清楚?”

    “还有什么好说清楚的?”崔娆冷笑道,“事情明摆着的。你伯父不让他娶乐陵郡主,他不就又想起我来了?”

    谢络一听,赶紧说道:“事情不是这样的。不是我伯父不让他娶,这拒婚的理由还是他想……”

    谢络话还没说完,便听见崔妙爽朗的笑声传了进来:“哈哈!阿络,你来了!”

    谢络一怔,转头一看,只见崔妙已经进了屋来。

    见此,谢络不好再说下去,站起身来,对着崔妙笑道:“妙姐姐好。”

    因为谢络的母亲王氏是王阑的姑母,所以崔妙见了谢络也极其亲热,忙拉着她的手,笑道:“来了也不过来看我?”

    “妙姐姐可别多想了。我是想着阿娆病刚好,便先过来看看她。”谢络笑着回答道,“原打算从阿娆这儿出来,再去看妙姐姐的。”

    “别急着了,我跟你闹着玩的!”崔妙哈哈笑道,“我和阿娆这两边都一样!不过,阿娆这身子也不算全好,每日清晨一起床,还要咳嗽大半晌呢。”

    “阿娆还在咳嗽吗?”谢络望着崔娆问道,“我来了这么久,没听见你咳嗽呢。”

    崔娆笑笑说道:“只在每日清晨咳差不多半个时辰,然后这一天便不咳嗽了。”

    “这么奇怪?”谢络一愣,又问道,“你这病,医工是怎么说的?”

    “医工说可能是受寒未清,多养养便是。”崔娆笑着说道。

    “养了这么久也不见好!”崔妙撇了撇嘴,说道,“我觉得根本是那些医工医术不高明,看不好。”

    听到这里,谢络突然想起了什么,说道:“听说清音观来了个灵安散人,医术高明。阿娆,你要不要去找她看看?”

    崔娆微笑道:“后日下午萱姐姐要去找灵安散人看诊,我舅母叫了我一起去。”

    “后日下午?”谢络一怔,“不是说灵安散人只每日上午看诊吗?”

    “上午灵安散人要看诊,不得空闲。我舅母专门托人求灵安散人答应后日下午来为萱姐姐看诊的。”崔娆回答道。

    “是这样啊!”谢络点了点头。

    三个小姐妹又一起说了会儿话,谢络才告辞回家。

    三日后,吃过午食,桓氏便乘着马车,带着崔娆去了桓府,与张氏与桓萱汇合后,便一起往清音观而去。

    清音观座落在建安城东面的东林山上。

    因这东林山每日清晨便云雾缭绕,世人皆道这是仙人之气,所以座落在这东林山上的清音观也被人视为灵观。

    灵安散人是三个月前从南方来的。她来了清音观虽然才短短三个月,但因为治愈了几个患有疑难病症之人,名声很快便在建安传了开来。

    这灵安散人有个规矩,除非濒死之人,她只早上看诊,且每日不超过十人。

    张氏很托了些关系,才求得灵安散人今日下午抽空来为桓萱看诊。不过,因为当初说好只有桓萱一人看诊,对于灵安散人是否愿意帮崔娆看,她却没有把握。

    对此,桓氏倒是一脸淡然,笑道:“灵安散人若愿意为阿娆看,自然是好,如果不愿意,我们就当陪阿萱出来散散心。”

    崔娆听母亲这么说,忙点了点头。回建安都快一个月了,她只呆在崔府后院,也没出过门。如今正值阳春三月,午后阳光正好,就当去东林山踏踏青也不错。

    马车到了东林山下,便只能自己步行上山了。桓萱身子弱,走不快。因而,平时用不了两刻钟的路程,为了照顾桓萱,大家一路走走停停,竟然用了将近半个时辰走到清音观。

    灵安散人早派了个小道童在门边候着,看见崔娆一行走到山门前,小道童忙迎上来,行了一礼,问道:“请问各位善人可是桓家来的人。”

    张氏点头应道:“正是。”

    “小道恭候多时了,请各位善人跟小道前来。”小道童语毕一礼,便在前边引路。

    张氏与桓氏带着桓萱、崔娆赶紧跟了上去。

    小道童将众人带到清章观后方一个小院,走到院子正中的一间房门前,对着里面行了一礼,说道:“散人,桓夫人她们已经到了。”

    里面传出一个中年妇人淡然的声音:“请她们进来。”

    “是。”小道童回身一礼,对着张氏等人道:“诸位善人,散人请你们进去。”

    “多谢仙童。”张氏忙回了一礼。

    小道童笑了笑,便退了下去。

    张氏回头向桓氏等三人招了招手,叫道:“快过来。”然后便抬起进了屋。

    崔娆扶着桓萱,跟在舅母和母亲的身后进了屋。

    进了屋,只见屋中一竹席之上,坐了一位年约五十的道姑,手持拂尘,正在打座。

    张氏走上前去,行了一礼,轻声叫道:“散人,我们到了。”

    闻言,灵安散人缓缓睁开眼,用清亮的眼睛将屋崔的人打量了一番,然后对着张氏说道:“各位善人请稍等。”说罢她起了身,将身上青灰色的道袍整理了一番,这才招呼着众人往里屋走去。

    张氏等人跟在她身后进了里屋。

    灵安散人走到屋中主座上坐下,然后对着张氏等人笑道:“各位善人请随意坐。”

    “多谢散人。”张氏笑了笑,便在灵安散人的下方坐下。

    桓氏坐在她旁边,崔娆将桓萱安置好,自己也找了个地方坐下。

    “今天是哪位要看诊?”灵安散人抬头问道。

    张氏一听,忙起身说道:“本来是我女儿桓萱请散人看,不过这几日我外甥女崔娆身子也不好,看了很多医工也不见好,可否请散人帮她们俩都看看。”

    灵安散人听了张氏的话,眉头微微一皱,抬眼便向崔娆和桓萱望过来。

    桓氏看灵安散人似有不悦之色,忙说道:“如果散人没空为我女儿看诊也无妨,就给阿萱看看便是。”

    “她们俩是表姐妹?”灵安散人问道。

    桓氏点了点头:“是。”

    灵安散人笑了笑:“她们俩长得有几分相似,我还以为是亲姐妹呢。”然后又淡然说道,“既然来都来了,自是有缘。我便为她俩都看看吧。”

    桓氏与张氏一听,喜不自禁。

    张氏忙上前说道:“多谢散人,一会儿我一定再多捐些功德。”

    灵安散人摆了摆手,面色平淡道:“那倒不用了。之前桓夫人捐的功德已经够多了。”

    张氏面带赧色地笑了笑:“散人别误会,我捐功德也只是想要积善惜福。”

    灵安散人淡淡一笑,没再理她,抬头对着崔娆与桓萱说道:“两位姑娘,哪位先来?”

    崔娆忙将桓萱扶起来,说道:“萱姐姐,你先去吧。”

    “好。”桓萱点了点头。

    崔娆将桓萱扶到灵安散人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然后对着灵安散人说道:“请散人先为萱姐姐看看吧。”

    灵安散人点了点头,又让桓萱将手放在桌上,然后再伸出手指,搭在桓萱的手腕上,为她把着脉。

    此时,屋中极其安静,众人似乎大气也不敢出一声,就怕扰了灵安散人。

    良久,灵安散人才将手指收了回来,又让桓萱伸出舌头看了看,便叫桓萱起身,换崔娆来看。

    见灵安散人给桓萱看后没说话,张氏心急不已,忙问道:“散人,我女儿这病如何?严重吗?”

    灵安散人抬眼看了看张氏,说道:“桓姑娘这病,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待我帮崔姑娘看完之后再跟你细说。”

    张氏点头道:“那有劳灵安散人了。”

    崔娆将桓萱扶到旁边坐下,然后自己坐到灵安散人旁边,手很自觉地放在桌上。

    桓氏站到崔娆旁边,对着灵安散人说道:“散人,我女儿二十多天前掉到河里受了风寒病了一场。好了后便一直咳嗽不止,吃了好多药都不见效。”

    “我先看看再说。”灵安散人搭上手指为她把了把脉,片刻便结束,又看了看她的口鼻,然后说道,“崔姑娘上回受寒后,身子已经痊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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