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昏迷前,明明听见那位战神松口要收他为徒的,事后竟然根本没有管他么。

    难道战神又改变主意,不要他了?

    昭昭有些不死心的问:就、就没有其他人了么?

    其他人?

    司南茫然:什么其他人?还有人和你一起么?

    那就是没有了。

    昭昭陷入困惑。

    战神明明瞧见了他的脸,当时也明确表示要收他做徒儿了,怎么突然反悔了呢。

    那他昨夜那一番以身试险,岂不是都白费了?

    司南则满肚子疑问。

    昨夜好端端的,你为何会跑进戒律殿里去?

    昭昭早在以身犯险前,就做好了被盘问的准备,很流利的答道:涂山邑毕竟帮过我的忙,我担心他一个人呆在殿里害怕,就想着偷偷给他送些吃食过去。谁知道会招惹了那个魔物。

    对不起,我错了,兄长。

    这招百试百灵,司南板着脸,叹气:你呀,实在太大胆了,即使是送吃食,也该通过掌教或戒律殿的仙官,岂能偷偷溜进去,幸好三位上神及时赶到,否则我真不敢想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

    司南为了照顾昭昭,特意请了假,没有去上早课。

    不多时,谢一鸣和陆星河相继回来,两人见昭昭醒来,都露出惊喜之色,立刻围过来询问情况。

    昭昭见他们的侍从都在收拾整理东西,奇怪的问:你们要出门么?

    谢一鸣笑道:什么出门,是要搬走。

    搬走?

    是啊,今早掌教刚宣布的,近来魔物屡屡作乱,为了保证学子们的安全,从今日起,所有新入学弟子都要搬到各自师父殿中居住。

    说完,谢一鸣才陡然意识到,昭昭如今还没有师父,根本无处可搬。

    对不起啊,昭昭,我

    司南温声道:无妨,你可以搬到紫霞宫与我同住,今年碧华君只收了四名弟子,寝舍很宽裕。

    昭昭抿了下嘴角。

    虽知兄长一片好心,可更明白,经历过含元丹之事,碧华君对他的厌恶已到极致,怎会再允许他入紫霞宫。

    这回就算他厚着脸皮想赖着兄长,恐怕都不可能了。

    陆星河也道:今年不少师兄都下山历练了,道心殿那边应当也有空置的寝舍,昭昭,你若是愿意,也可搬来与我们一道住。

    昭昭感谢他们的好意。

    故作不在意道:不用啦,我年纪还小,修为也低弱,本就没有达到拜师资格,等养好伤,我就回麒麟宫了。

    那两壶琼浆,应该已经送达麒麟宫了,麒麟王夫妇喝完之后,多少会原谅一些他的过错的。就算没有,他回去后好好表现,也一定能让他们消气。

    麒麟宫作为十二世家之一,各类修炼典籍并不少。虽然他在水系术法上天赋十分有限,可只要再多付出些努力,总能学点东西的。

    倒是司南从未听昭昭提起回麒麟宫的事,有些惊讶道:你要回麒麟宫?

    嗯!

    昭昭道:我、我想好了,我还是在家在族中好好修炼两年,再过来找兄长。兄长如果想我了,可以给我写信嘛。

    对了,再过两月,麒麟宫的水莲应该开了,到时候我做莲花糕给兄长寄来。

    谢一鸣本来还愧疚说错话,听到此处,不由笑道:没想到你小小年纪,既会做琼浆,又会做糕点,还真是厉害。昭昭,等你做好了莲花糕,能不能给我也寄些。

    当然可以了,我还会做很多糕点呢,到时候,我都给你们寄。

    按照学院要求,所有弟子要在一天内搬完寝舍。

    玉京殿本就是临时居所,陈设装饰简单朴素,相较之下,各位上神中神宫中的住宿条件要好得多,平日上课也方便,众弟子都十分积极的投入到寝舍搬运中,到了午后,大部分人都陆陆续续搬完,玉京殿一下变得空荡荡。

    昭昭素来不是气馁和自暴自弃的性格,体力恢复了一些之后,就开始积极筹谋起回麒麟宫的事。

    侍从灵枢帮着他一道收拾东西,忍不住叹气:小公子真想好要回去了?

    昭昭点头。

    一面收拾自己的笔墨纸砚等贴身物品,一面将一张清单交给灵枢。

    待会儿你下山去镇子里一趟,帮我把这些东西买全。

    灵枢见那纸上密密麻麻,分门别类的列满各类仙丹、灵器,甚至还有灵兽,问:这是什么?

    昭昭道:给族长夫人还有长老们准备的礼物。

    我好不容易来一十四州一趟,总不能空手而归吧。只是我没什么钱,现成的仙丹是买不起了,所以你多帮我买一些药材,具体药方我都给你列出来了。

    我挑的都是一十四州独有的灵草灵药,你千万别买错了。

    灵枢点头,妥帖收好,不免又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从昭昭破壳起就被麒麟王夫妇指派到昭昭身边,伺候这位小少主日常起居,自然深知这位小少主的脾性。

    一十四州难待。

    麒麟宫又岂是好待的。

    虽然族长夫人性情宽厚,族长那些长老却个个迂腐又顽固,不是好相与的,因为当年那事,对巴蛇一族恨之入骨,一直想找由头将小公子驱逐出族。

    小公子这些伎俩,即便能讨好麒麟王夫妇,想讨好那些长老,却不容易。

    以前还有司南少主护着。

    如今司南少主要留在一十四州求学。

    小公子的日子怕会更难过。

    虽然眼前少年这风风火火的模样,丝毫看不出对未来前途有丁点担心。

    灵枢平日喜欢和昭昭斗嘴,此刻却有些心软。

    道:除了买这些,小公子有没有自己想买的,或者想看的?

    好不容易来一十四州一趟,就是不拜师,随处逛逛也是值得。

    昭昭正往包袱里塞东西,闻言认真思考了一下。

    他还真有个小小愿望。

    他想看一眼长渊的脸。

    昨夜他只顾着和饕餮鬼斗,昏昏沉沉的,精神不好,只来得及抓住那一角玄衣,还没顾得上好好看一看长渊的脸,就昏迷过去了。

    这四海八荒里,说不定只有这位战神,长着和师父一样的脸了。

    一旦离开,他到哪里再找这样一张脸啊。

    如果可以,他真想把那张脸拓下来带回麒麟宫。

    但这事儿他自然不会跟灵枢说的,便道:没有啦,有什么可看的,看不要钱吗。

    灵枢:

    行吧。

    他就知道,他家小公子这辈子是和抠门二字分不开了。

    等灵枢一离开,昭昭就从床榻下取出上次留下的最后一坛上品琼浆,抱着出门。结果没走几步,就和一掌教仙官迎面撞上。

    一十四州共有五位掌教仙官负责新弟子管理。

    其中四位都学识渊博,作风清正,对新弟子也关怀备至,只有一位仗着和天族沾点亲带点故,平日欺软怕硬,最爱刁难那些出身低微的弟子,十分没有师德。

    眼前这个就是没有师德的那一个。

    昭昭因为拜师失败,品德考核得了个下,没少受这人冷嘲热讽,之前顾忌着司南,一直忍着,如今一想到自己就要回麒麟宫,不必再受这混蛋鸟气,也不想再装模作样了,只当没看见这人,心里轻哼声,便要昂然走过去。

    小公子快快留步。

    不料那掌教竟一反常态,一脸讨好的追了上来。

    昭昭心道这人难道吃错药了,还是又想借机找茬。

    有点警惕的停下:掌教叫我?

    这里这有小公子一个人,不叫小公子叫谁?

    掌教面上堆着笑,从袖中取出一物。

    这是小公子的玉牌,请小公子妥帖收好,千万不要丢了。

    玉牌?

    那不是正式拜师的弟子才有的么,给他作甚。

    难道昭昭心口突一跳,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冲入脑海。

    你、拿来给我瞧瞧。

    好一会儿,少年伸手,故作淡定道。

    嗓音却在轻轻发颤。

    掌教堪称恭敬的双手递过去,口中笑道:真是恭喜小公子了,能拜入长渊战神门下,是多少弟子梦寐以求的事,小公子日后前途不可限量啊

    昭昭根本听不到掌教在说什么。

    昭昭只是心如擂鼓,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块玉牌看。

    在一十四州,凡正式拜师入门的弟子,都会有这样一块玉牌,上面除了姓名身份等基本信息,还要刻明属哪一峰哪一宫弟子。

    昭昭盯着玉牌上的雪霄二字,眼睛发红,心口发烫,宛如做梦。

    他真的成功了。

    真的靠着这张肖似墨羽的脸,拿到了通关令牌。

    昨夜的一切,都没有白费。

    在决定回麒麟宫时,少年都能冷静应对,这一刻,诸般艰辛委屈却齐齐涌上心头。

    第13章

    战神长渊拒了五族十二世家的推荐信,收了一出身低微的小妖为小弟子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一十四州。

    除了处于懵逼状态的大部分人,最受冲击的当属两人。

    一个是轩辕族大公子轩辕枫。

    轩辕大公子在家里头做祖宗做惯了,平日可谓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这回在择师一事上竟败于一小妖之手,不仅面子,这下连里子都丢光了。

    在接近自闭的把自己关在房间冷静了半个时辰之后,轩辕大公子实在冷静不了,一脚踹开了现如今他正牌师父逍遥子的门儿。

    可怜逍遥子一出身贫寒,全靠自己勤奋努力才飞升入神域的小神,平日见了这位大公子,简直恨不得跪下叫对方一声爹。

    得知大公子的悲愤、不甘与郁结,逍遥子拈着山羊神游天外片刻,表面淡定,内心十分崩溃的道:兴许,真是合眼缘呢。乖徒,你是不知道,那位战神,可是出了名的以貌取人。据说那雪霄宫里,连养的仙鹤都必须体格匀称,腰细腿长,更别说收徒弟了。

    那小妖为师也见过,的确生得很是漂亮精致。这还年纪小,等日后长开了,那更不得了诶,乖徒,你怎么了?

    轩辕大公子阴煞着脸冲了出去。

    怕再多呆一刻,会作出欺师灭祖之事。

    容貌。

    又是容貌。

    谁不知那是刻在他轩辕枫逆鳞上的二字。

    堂堂一战神,缘何也如此肤浅!

    第二个受冲击的就是一十四州之主,南山君。

    南山君以为那日在戒律殿,长渊仅是受了碧华君激将,随口一说,南山君万万没料到,这人竟真的让人去做了玉牌。

    玉牌一出,除非弟子犯了大错,被逐出师门,或者说主动叛出师门,这师徒名分便算定了,再无更改可能。

    你当真想好了?

    南山君第一时间赶到雪霄宫,狐疑望着榻上人。

    长渊转动酒盏。

    闻言一挑眉:真是奇了。之前本君不肯答应收徒,你一日三趟,老妈子似的催促本君。如今本君如你所愿,你怎么反倒婆婆妈妈起来。

    南山君叹道:我这不是觉得反常么,之前我劝了你那么多回,你都不肯松口,如今怎么突然就想通了?难道就真的是为了堵那五族十二世家的口?可你根本不必用如此极端的方式嘛,你不想收,不收便是,谁能奈何得了你。你与我说句实话,这其中是不是另有隐情?还是说,你真的把那小家伙当成墨羽的替代品了?怕墨羽醒不来,所以给自己留个念想。

    长渊一时没吭声。

    半晌,淡淡道:怎么,本君便不能找个慰藉么?

    你你果真!

    南山君先意外了下,继而又长长松口气,露出老怀甚慰之色。

    既如此,你早和我说嘛,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说实话,我瞧着你这些年为墨羽四海八荒的奔波,也十分不是滋味。万事皆有定数,纵然墨羽是天族太子,也无法逃脱天命。你心中有愧,一心想救治徒儿,这没有错,可君羡,凡事过度执着则容易疯魔,万一墨羽他真的我真担心你受不住。你体内那道劫咒余威不减,近来还有严重趋势,你也当保重自己的身体。如今有那小家伙在你门下,我也可放心一些。

    老实说,虽然你不爱听,但养徒儿,真的很好玩很有成就感的。

    在被赶出大门前,南山君喋喋道。

    殿中终于清静下来,长渊抬指揉了揉额心,压下额间倏然血红了一下的赤色印记。心头不由浮现出,那夜在戒律殿,那少年突然攥住他衣角时,额间出现的异常反应。

    这是天魔劫咒。

    只有天魔一族才能激发。

    为何那小东西一靠近他,这劫咒便会发出轻微的铮鸣。

    学堂里也形势逆转,风向大变,原本因为道德考核之事不愿搭理昭昭的,此刻都一拥而上,围在昭昭身边,羡慕又嫉妒的恭贺昭昭竟有本事拜入战神门下。

    这根本不是区区一个幸运能概括的。

    简直就是走了狗屎运。

    昭昭美滋滋的享受着众人的吹捧和恭维,觉得这一天,简直是这两百年来,过得最开心最舒爽的一天了。

    昭昭,你入了战神门下,一定会跟着战神修炼剑道吧,战神的剑道已修至上神域,有通天彻地之威,你能不能也教我们一些招式呀?

    昭昭便很勉强的道:看情况吧,师父的剑术太高深,我不一定能学得会呢。

    于是立刻有人祭出一记马屁:那怎么可能,你能被战神相中,一定天赋极高,以后,我们可都要仰仗你罩着呢。

    真是羡慕你,竟然可以称战神为师父,若我也能称战神一声师父,恐怕做梦都能笑醒。

    听说战神面若寒玉,令人心折,有民间白石风采,是仙界内一等一的美男子,可是真的?

    昭昭很骄傲的点头。

    自然是真的。

    我师父可比什么白石郎艳绝十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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