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氏也知道容嬷嬷亲孙子的身份,也想与容嬷嬷尽释前嫌,耐何嘴巴笨,翻来覆去也就是那些“以前是我猪油糊了心,错把珍珠当鱼眼,怠慢您老人家了,还请您老人家大人大量,恕罪则个”等干巴巴的话。

    反倒是徐珏兄弟,倒是说得顺溜,面上摆出一副痛悔和不好意思的神色来,对容嬷嬷低声道:“……恭喜您老人家找回亲人,我们兄弟很是替您高兴。看舅婆过得还不错,想来表舅对您也很好。我们也就放心了。”顿了下,又很不好意思地道:“……以前是我们怠慢您了……千言万语都没法子述说此刻的心情。人家说莫欺少年穷,可您老人家的经历,却给我们敲响了警钟,那就是甭管年少还是年老,都是欺不得的。”

    容嬷嬷怔了怔,脸色如遇上阳光的雪水,很快就融化了,她感叹地笑了起来:“看来你们兄弟俩读书是读对了,读聪明了,居然还能理悟出这样的道理来。不枉你姐姐下那么大的功夫给你们寻请名师。”

    徐珏肃容道:“能拥有这样的长姐,也是我们兄弟莫大的福气。”

    徐环也跟着开口:“长姐对我和大哥的恩泽,愚弟没齿难忘。”

    徐璐笑着说:“一家人,何必还说两样话?都坐下说话吧,咱们的舅婆没你们想像中的小心眼。”

    容氏也说:“罢了,看在璐姐儿的份上,以前的事儿就甭再提了。都坐下说话吧。”

    田氏脸色这才好看起来,讪讪地坐了,在徐璐有意的推动下,气氛总算好了起来。

    十月份正是河蟹飘香之际,好些讲究的人家,都爱在家中大摆蟹宴,宴请亲朋诸友入府品蟹。徐璐只恨有孕在身,没法子敝开肚皮吃,口水都流了满地。

    加上金风荐爽,玉露生凉,丹桂香飘。一年一庆的中秋节来临,帝都各王孙公子,富家巨室,莫不登楼,临轩赏月。或举家大开广榭,玳筵罗列,琴瑟舞凑,酌酒高歌。

    安国侯这样的勋贵人家,更是早在三天前就开始着手准备,早早订下梨园班子,在中秋之夜,登望月楼赏月,安排家宴,看戏观舞,以酬佳节。

    而皇宫中还要举办盛大的赏祭月大典,也并不是所有外命妇都能进宫,加上宗室,皇室亲眷,也就只剩下二十个名额,这些人能够进宫陪同皇后登望月台参加祭月仪式,本身就是一种“得圣宠”的像征。所以好些颇得圣恩,自觉有条件入宫的外命妇,着实如路玲玲所说,总会花样百出地贿赂宫中有品秩有权势的太监宫女,或是送重礼进宫,直接送给皇后,想让皇后拿人手软。

    按璐玲玲的意思就是:每年宫中举力盛宴,富了一些得脸的太监宫女,累了皇后,苦了皇帝,穷了外命妇。

    武夫人一向不去凑这些热闹,她喜欢的是闷声发大财。不过宫中依然赏赐了月饼和皇后亲自酿的桂花酿,以及中秋应景之御赐之物下来,也算是对凌家的格外恩泽了。

    闻得今年杨士清夫人居然也在入宫名单中,徐璐尽管吃惊,但面上却是不曾表现出来,反而对一些客人说:“杨夫人果真是简在圣心。”她当然明白这些人想看自己的笑话,她才不上当呢。好歹也做了两年的侯府少夫人,起码的诚府还是有的。就算恨不得杨夫人滚到茅坑里吃屎,最基本的表面功夫还是得做的。

    徐璐月份渐重,武夫人不敢让她太过忙禄,便把家宴之事全揽了过去,让厨房做了几箩筐的五仁月饼,拿出往年珍藏地下室的桂花酿,分送各家亲朋友好,以及凌家各大管事掌柜,知客幕僚。到了中秋这一日,晚上设大香案,摆上月饼、西瓜、苹果、红枣、李子、葡萄等祭品,祭月仪式完毕后,登望月楼赏月听戏。

    今日侯府请了京城最著名的梨园班子入府唱戏,凌家人口简单,加上主子们都忙碌,少有闲暇听戏,倒未曾像别的富豪勋贵那般,在府中豢养戏子。

    所以每逢重大节气,也只是从外头请伶人入府献唱。

    戏台就搭在射月厅外头的空地上,临时搭建的戏台有丈多高,武夫人还请了凌家亲近的族人妯娌,以及养在凌家的幕僚家眷,在望月楼观看,而凌宽则陪着众多客人在另一幢摘星楼宴客。

    今日唱戏的是京城有名的旦角,艺名叫玉兰香,生得纤巧柔雅,风流妩媚,一双滴溜溜的大眼,微微上挑着,像勾魂似的,那副嗓子也极为清丽动人,如同黄茑出谷,令人沉醉其中。

    当玉兰香唱完了一曲后,望月楼倒是静悄悄的没什么动静,但摘星楼那边却响来一阵爆喝声,只听到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唱得好,赏。”

    果然就有一个穿秋香色比甲的丫鬟端着个托盘去了戏台,徐璐目测估计,托盘里应该有二十两银子的赏赐吧。

    玉兰香每唱一曲,就像摘星楼那边的男客丢个媚眼过去。而摘星楼那边便会爆出惊天动地的叫好声,紧接着,就有些不三不四的话从那边传出来。全是对玉立香的轻佻之语。

    但玉兰香却是面不改色,依然笑魇如花,媚眼飘飘。整座摘星楼都要被掀垮似的。

    徐璐暗自摇头,这些男人呀,平时候再是道貌岸然,一旦二两猫尿下肚,就毫无正经形像了。什么话都说得口,居然公然与伶人调起情来。

    徐璐就不大瞧得上玉兰香了,也不豫再听下去,借口乏了,准备去歇着。

    武夫人自然很好说话,但乔老太太却是沉下脸色来,训道:“没规矩,长辈们都还在呢,你一个小辈不在此陪着,还好意思去歇着?真当自己是金贵人。”

    若是放在半年前,乔老老太太也是不敢这样说徐璐的,但自从大家都知道徐璐肚子里的孩子极有可能是怪胎后,幸灾乐祸者就多了起来,虽未曾表现出来,但乔老太太却最爱倚老卖老,加上她也是凌家出来的小姐,又是凌宽的嫡亲姑母,自认在凌家属头一份的,说话也就无所顾忌了。

    这徐氏出身本来就低,嫁到凌家两年才上身,偏偏还怀着个怪胎,简直把凌家的脸丢到九霄云外去。不过乔老太太还是颇高兴徐璐这样的处境,若当真生下个怪婴,凌家肆必还得另想办法开枝散叶,她孙女的机会岂不来临?

    于是,这阵子乔老太太跑凌家跑得特别勤,回回都带着孙女乔三妹。

    屋子里的人讶异地看着乔老太太,尽管心头鄙夷,不过却无人开口。

    徐璐挺着肚子道:“姑婆恕罪,我倒是不累的,但孩子需要休息呀。”

    乔老太太撇唇,目光凉凉地掠过她的肚皮,八个月的身孕了,看起来就只有六个月大,十有八九就是个人首蛇身的怪胎了,生下这样的怪胎,非但不羞忿掩面,还好意思在人前露面,脸皮可真厚。

    “我活了这么大把岁数,还是头次遇上这样的。别人家的媳妇不说生个白白胖胖的小子,至少也是健康伶俐的掌上明珠吧,你倒是好,居然来个与众不同。也不知是咱们凌家祖上冒了青烟,还是你们徐家祖上冒青烟了。”声音说得阴阳怪气。

    与这样的老太婆打嘴仗着实没意思,反正凌家人都是知道真实情况的,也不怕武夫人被别有用心之人挑唆。徐璐捧着肚子,笑道:“是呀,确是咱们老徐家祖上冒青烟了。”然后对武夫人及众多长辈们团团福了身子,“我先退下了,你们慢慢玩。”

    她此刻反而期待起乔老太太继续蹦达了。

    武夫人摆摆手,“去吧,你们几个,好生服侍着。”

    赵嬷嬷等人拥簇着徐璐正要离去,身后就又传来乔老太太忿然的声音:“我说侄媳妇,你怎么还容忍这样的人?好端端的,居然怀上怪胎,我活这么大把岁数,还是头一回碰到。通常这样的情况,必定是徐氏的问题。我听一些世外高僧说过,肯定是徐氏到处乱走勾搭,惹了不干净的东西附身了。明知怀了身孕,还到处乱走。害得咱们凌家百年清誉都让她给毁了。这种媳妇,你还与她客气什么,直接把她休回徐家得了。还容下她继续张狂下去?”

    徐璐对身边的婆子丫鬟们吩咐着:“姑老太太喝醉了,都在说胡话了,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把姑老太太扶下去,送回乔家。”

    服侍在望月楼的婆子全是武夫人的心腹,她们尽管对徐璐尊敬,但她们的主子却是武夫人呢,于是目光都看向武夫人。

    只见武夫人面无表情地道:“是喝醉了,还不赶紧把姑老太太扶回乔家去。”

    一干婆子这才如狼似虎地上前,扶起满脸愕然的乔老太太就走。

    “祖母没喝醉。表舅母,祖母她老人家并未喝醉的。”还没搞清楚状况的乔三妹站起来,焦急地说。她尽管也觉得祖母有些过了,但祖母真要这样被谴送回去,面子里子都丢得干干净净。所以她一定要阻止。

    武夫人声音凛冽,却让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若是没喝醉怎么就胡言乱语呢?连宏国寺的高僧都说徐氏这一胎是天上蛇童下凡投得胎,保徐氏一世荣华。可你听听你祖母说得是什么胡话?姑老太太是凌家的长辈,咱们做小辈得是该敬着,可我凌家的媳妇,凌氏一族未来的宗妇,岂是任人侮蔑的么?”

    外头伶人依然唱得婉转动听,但望月楼上,却是鸦雀无声。

    武夫人又高声道:“就算徐氏这一胎是怪胎,那也是我凌家的骨肉。管他是人还是怪物,我都认了。姑母您老人家就甭操心了。”只差没说她多管闲事。

    乔老太太双唇颤抖着,这阵子武氏一直对她礼遇有加,尽管态度有些冷淡却未曾有半分失礼的地方。任她占了不少便宜也没说过半句不好的话。今日却当着众多的人踩她的脸,一向横惯了的乔老太太如何不气?

    “……我……我也是为你们好……我也是凌家的人,我还会害你不成?”乔老太太跺脚,痛心疾首。

    武夫人客客气气地道:“这是我凌家的家务事,家务事嘛,自然是要关门起来自己协商的。侯爷和峰儿也都一致同意顺其自然,我一个妇道人家自然要以夫为天的。姑母您可别叫侄媳妇为难,也别让您侄孙媳妇为难才是。”

    “姑老太太喝醉了,你们赶紧的,护送姑老太太回去。”武氏又转头,摸了乔三妹的脸,一脸怜惜地道:“三妹也及笄了,怎的还没找婆家?姑母,您可得再加把劲才是,女孩子可拖不得呀。若是姑母不嫌弃,改明儿我给三妹介绍几个青年才俊。”

    这也是变相地告诉乔老太太祖孙,也别再打凌峰的主意了。

    乔老太太脸色灰败,不过为了表示对武夫人“执迷不悟”的“痛心疾首”,经过徐璐身边时,还恶狠狠地嚷道:“你这个扫把星,也不知给凌家人灌了什么迷药。我看你就是乱家之源,丧门星。凌家迟早要毁到你手上。”

    徐璐高声道:“老太太,你这公然侮骂朝廷诰命夫人,可是要被治罪的。”

    “……你敢,我可是你长辈。你敢治我的罪,就是不孝,忤孽。谁给你这么个忤孽长辈的胆子的?”

    “自来都是先国礼后家礼。老太太若是不信,要不,咱们进宫请皇后娘娘评评理如何?”

    乔老太太悲忿哑住,她出身公卿之家,闺阁时还是进过宫的,可嫁人后,丈夫不争气,不说进宫,就是与昔日交好的闺阁姐妹都不敢相见了。就怕两厢一见,人家光鲜体面,自己一文不值,徒受难堪。

    而这个一朝得势就张狂的小蹄子,若当真拿诰命夫人的身份压她,她还真只能受了,于是乔老太太非常识时务地闭上嘴巴。

    但从未见识过权利倾辄的乔三妹却几乎跳了起来,指着徐璐骂道:“你不过是靠着嫁给我表哥才有今日身份地位,得瑟个什么劲?连我祖母都敢不敬,要是让我表哥休了你,看你还得瑟得起来。”

    这大概是憋在乔三妹肚子里真正的想法吧。虽然鲁莽,却也是众多吃不到葡萄说萄酸的人的共同心理吧。总觉自己出身尊贵,始终瞧不起那些靠妇凭夫荣的女子。

    乔三妹的父亲在苏州做知府时,在地方上也还是众星捧月的存在。进了京后,靠着安国侯府,众人对她也是客客气气的,加上她还未曾见识过真正的名门贵胄,她所遇到的阁闺千金对她也还算友好,便一叶障目井底之蛙地以为她也是有身份有地位的。加上乔老太太应该时常向她灌输着“你祖母我也是出身公卿之家的贵女,不过你祖父无能,这才令我明珠蒙尘”之类的话吧,越发激得乔三妹认不清自己,总认为自己方方面面都要比徐璐还高贵些。

    以前她那一肚子的心思,也因乔家有求于凌家,不得不让徐璐敲了下去。但自从徐璐曝出怀了人首蛇身的怪物时,乔三妹的心思又活络了。像凌家这样的人家,如何允许徐氏生下那样的怪婴?就是她想生,凌家也不会再重视她了,而徐氏就算不被休,未来的日子也不会好受就是了。她若是趁此时机,夺得武氏的喜爱,只要运作得当,凌家少夫人的位置也是有可能捞到的。

    只是,左等右等,一直等了几个月,仍是不见凌家有任何动静,也不知徐氏给凌家人吃了什么迷药,居然还允许让徐氏生下孩子,徐氏依然在凌家横着走。这怎么可能?她以前在苏州的时候,可是见识过某大富人家生了个全身带树皮的婴儿,觉得晦气,虽未弄死那婴孩,也是把他拘在小房间里长年不允许出来见人的。徐氏怀的可比那全身树皮的婴儿还要恐怖十倍百倍,怎么凌家人就不学那户人家呢?

    乔三妹很是愤怒,却也不安,这种带着极致的期望,却眼睁睁地看着期望化为失望,再到无望,绝望,加上她们祖孙二人也让武氏嫌弃,激忿之下,也顾不得装乖乖女了,对徐璐尖酸刻薄起来。

    “真是个自私自利的,明知你这孩子生下来会让凌家蒙羞,身为凌家妇,就该为凌家的名声着想,早早了断才好。瞧瞧你都干了些什么,非但不了断,还连累凌家至这般境地,脸皮可真厚。”

    与这样的人打嘴仗简直降低了自己的格调,徐璐对身边的人吩咐道:“表小姐魔怔了,赶紧堵了嘴巴拉出去。以免坏了表小姐的名声。”

    豆绿等人早就迫不及待了,一得了命令,也不等那些婆子动作,几个人亲自动起手来,扭胳膊捂嘴掐脖子捏腰的,就把乔三妹拖了下去。

    乔老太太气气得全身发颤,只是这些婆子也不再给她机会,一句“姑老太太喝醉了”就把她的嘴巴捂住了,并拖走了。

    屋子里总算清静,徐璐温文尔雅地对众人行了环福礼,“不好意思,让诸位见笑了,大家请继续看戏。”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纷纷说:“对对,看戏,看戏。”

    先前还有人想见机闹事的,甚至还有人想倚老卖老指责武氏婆媳对长辈无礼的话,这时候也咽了回去。如此强硬的婆媳,谁敢去惹?人大面大的,万一步上乔老太太的下场,几辈子积赞的老脸也就丢尽了。

    欺软怕硬是所有人的通病,识时务也是大多数人最俱备的本领。

    ------题外话------

    今天可是憋了姥姥的劲儿更新了。

    ☆、第135章 给点颜色瞧瞧

    次日,有关乔老太太被徐璐气病的消息就流传开来,外头传得隐晦却又有鼻子有眼,只称凌侯的嫡亲姑母,去凌家参加团圆宴,席间也只是说了两句不好听的话,就让徐氏恼羞成怒地给架了出来,老太太回去后伤心过度,就给病下了。

    听八卦的人肯定要打听,老太太究竟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惹得凌少夫人大发肝火,还做出当场逐客的举动来。身为媳妇,对待长辈亲戚自是要恭敬谦逊的,像乔老太太这样的身份,不说供着,至少也要礼遇有加的。哪能因为人家说了两句不中听的话就赶人的,不止无礼,还特别的大逆不道。凌家一向注意涵养,怎么还让媳妇这样对待长辈?

    乔老太太便捂着脸伤心地道:“人老了,不中用了。人家哪还记得我是长辈,只要不当成上门打秋风的穷亲戚就谢天谢地了。”

    这句话又给人无数种想法,似乎,凌家人居然也学起为富不仁来了,这还了得?

    一些与凌家有宿怨的人,自然不放过任何打击凌峰的机会,又大肆宣传凌家为富不仁,连基本的孝道都不顾了,连嫡亲姑母都要往外赶,还把老太太给气病了,这还了得?

    然后,便有人打着为凌峰着想的同僚找上凌峰,委婉地劝解凌峰:“媳妇可以宠,但也不能宠得太过了。长辈训斥两句也是她的造化,怎的就把长辈往外赶呢?还把长辈给气病了。这还了得?”

    大庆朝一向重视宗族姻亲,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也难怪要被不明就里的人指责了。

    乔致东夫妇则一脸悲忿地找上凌宽夫妇,一副孝子心疼病重母亲的模样,忿懑道:“你们凌家势大,欺负我们小门不户我们也认了。可也不能任着一个小辈欺到脸上吧?起先我还以为徐氏是个知书达理贤惠豁达的,如今想来,倒是我天真了。”

    胡氏也垂着泪说:“可怜老太太躺在床上,整天的哭,茶饭不进,天可怜见的,婆婆活了这么大把岁数,几时受这样的委屈呀?”

    其实,为富不仁完全是绝大多数当官或有钱人所俱备的。或因拒绝过穷亲戚的打秋风被指责,或是本身就是这般,虽然会受谴责,却也不伤筋不动骨。没有哪家大富会因为这个原因少块肉掉根头发。

    但也有一部份人,极重名声,不愿被安上为富不仁的名声,情愿委屈自己也要帮辅穷亲戚。

    在乔家人眼里,凌家人便是如此。乔家人的想法就是,凌家一向重面子名声,这样的人家,只要拿捏住其软肋,就可以任取欲求了。

    乔家人的想法倒是没错,凌家确实如他们猜想那般,或为了名声,或为了面子,对亲戚都是能帮就帮的。但他们肯定没有真正见识过武夫人的脾气。

    武夫人挑了挑眉,一脸紧张地说:“唉呀,姑母真病成这样了?那你们夫妇还呆在这干嘛?赶紧回去服侍姑母呗。”然后她本人也赶紧吩咐身边的人,“赶紧的,持安国侯府的贴子,去太医院请太医,给我姑母看病去。”最后还让人备下了人参,燕窝,鲍鱼之类的名贵补品让乔致东夫妇带回去。

    只不过哭诉一番,就得到这么多名贵礼物,胡氏似乎也开了窍,回去的路上就美美地想着今后要怎么做怎么说话。

    乔老太太年纪大了,着实是被气着了,但休息了一个日夜下来,人已经好了不少,不过为了得到恶心徐璐的目的,又躺在床上装病。太医来了后,老太太装得更凶了,太医诊断一番后,便说老太太郁结于心,病情严重,着实要费一番功夫,另外,还嘱咐老太太保持良好心情,勿气勿恼,再吃两剂药,就可以痊愈。

    老太太便抹泪说:“……哪能不气不恼的,都这么大把年纪了,还让一个小辈指着脸痛骂,几辈子的老脸都丢光了。”

    太医左耳进,右耳出,只捋着胡子斯斯文文地道:“老太太都病成这样了,那本官要不要告知通政使大人,请顾耀文顾大人准乔大人假,让乔大人安心在家侍奉老太太?”

    先通政使陈云清因贪污受贿而落马,如今新任通政使司是顾耀文,出自大兴县顾氏望族,也是乔致东的顶头上司。

    乔致东眼睛微缩,心头警钟敲响,只是还未说话,老太太就赶紧说:“这哪成呢,我儿身为朝廷命官,哪能为了这么个原因就置公务不顾?我可是万万担不起的。”

    官员准假在家侍奉老母,绝对会得到一片夸赞之声。可若有政敌从中作梗,却可以趁此机会把你挤到冷板凳上。所以一般的肥水或权利衙门里头,绝大部份官员很少会为了双亲生病就告假回家的。

    通政使也不算冷门衙门,乔致东对目前的位置还是颇满意的。但因他才坐上这个位置,正是拉笼上司同僚的时候,片刻都不得放松。加上这个位置又是走后门得来的,本来就让人眼红妒忌,若他当真告假回家,说不定前脚一走,后脚他的权利就要被夺去。

    所幸乔老太太也明白这一点,死活不要乔致东告假回家,乔致东扮了一番孝子后,就故作为难地看着太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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