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璐生气了,就把金项圈给夺了,小家伙就对凌峰扁扁了嘴,“爹爹,娘,娘……”一副告状的模样。

    华瑛就去夺徐璐的金项圈,埋怨道:“表姐也真是的,孩子才多大,哪懂得这么多?就算要教,也要等他大些了再教嘛。”又把金项圈递给团哥儿。

    徐璐生平最恨的就是大人总爱把“孩子太小”做借口来干涉她教育儿子,但对于华瑛,又不好说什么,心底气苦不已。

    所幸,凌峰开口了,华瑛道:“咱们团哥儿平时候也是挺有礼貌,只是这回却是犯了牛脾气,不好意思,我在这儿替他向表妹道谢了。”

    华瑛受宠若惊,赶紧摆手道:“表姐夫太客气了,孩子那么小,哪学得会这些?我那小子,都一岁零七个月了,还不大理人呢。你们家团哥儿已经很不错了。真的,你瞧,坐在椅上坐得稳稳的,这毅力可不是一般小孩子能比的。你那侄儿呀,让他坐着,转眼功夫就坐不住了,团哥儿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定力,将来必是大有成就。”

    听华瑛这么一说,徐璐这才发现,她这调皮得上梁揭瓦的小宝贝,果然在椅子上安份地坐了有一会儿功夫了。不由大为惊异,忍不住看了看凌峰,果然,男人教养孩子着实有一套。

    华瑛又说:“表姐夫是如何做到的?也教教我,回去也好收拾那混小子。”

    凌峰淡淡地说:“棍棒加大枣,双管齐下。另外,做大人的,要以身作则,给了孩子承诺就一定要做到。不出三回,孩子就会守规矩了。”

    华瑛张大了嘴巴:“就这么简单?”

    凌峰淡淡一笑,没有说话。看华瑛的脸色就知道,这是个时常熬夜,并成日压抑自己脾气的女人,不消说,就知道华瑛带孩子应该是小心呵护的,让她打自己的儿子,估计比要了她的命还要难受吧。

    这样的母亲,又能教出多规矩的孩子?

    瞥了徐璐一眼,凌峰又骄傲起来,他的小璐虽然也疼爱孩子,却不溺爱,该教的规矩却是从不马虎的。

    让她带团哥儿不是不妥,只是团哥儿是家中嫡长子,从一出生起就肩负着整个家族使命,必须得系统地教养,马虎不得。

    到底男女有别,凌峰与华瑛说了两句话,问候了朱开明父子和连襟后,说了两句客气话就回了内院去。

    尽管与凌峰统共只说了不到十句话,但华瑛还是心满意足了,觉得凌峰虽身在高位,但待人接物却是可圈可点,再拿自己的男人与之相比,就瞬间成渣。

    既然男主人都回来了,华瑛也不好再多呆,辞别了徐璐,离开了凌峰。

    徐璐也没有留客,亲自送了华瑛出了华馨苑,表示有空就会去她家串门,并让她小心周氏,可以多与小连氏交好。

    送走了华瑛后,徐璐回到了内院,团哥儿正在炕上翻玩凌峰才给他新买的大风车,而凌峰已脱了外袍,只着一件中单,坐在罗汉床上正冲自己笑,“还没吃晚饭吧?要不要传膳?”

    “当然要了,就等你们父子俩了。”

    晚饭相当丰盛,但玩了一下午的父子俩还是吃了不少,徐璐心情不错,也跟着吃了不少,吃过晚饭后,一家三口就去花园里逛园子。

    虽说天气寒冷,但仍是没有阻止徐璐每日晚饭后的散步,夫妇俩牵着团哥儿,慢慢地走着。小家伙倒是有精神,华馨苑到后花园,也还要走三千步左右,再把整个花园所有道路全逛上一圈,足足要走上万步,他们少说也走了半个时辰左右,团哥儿居然全程走了下来,没有喊抱,也没有喊累。这让徐璐惊喜不已。

    “这小家伙还挺厉害的。”

    凌峰一脸的骄傲:“那是,你可别看他年纪小,实际上,只要做大人的肯放手,每个小孩子都能激发出最出色的潜能。可你们这些妇道人家,就是生怕孩子做不好,或是出了什么意外,这也不让做,那也不让玩。生生折了孩子探索的天性,也箍制了孩子独立自主之心。养得懦弱无能力,出了什么事就只知道躲到长辈身后……比如说……”

    越说越不成样了,徐璐赶紧叫道:“打住,打住,与你说过千万次了,我并未溺爱孩子好不好?”

    “是吗?那刚才是谁一个劲对团哥儿说,冷不冷,累不累,要不要让娘抱抱?”

    徐璐辞穷,“我这不是关心他吗?天气那么冷。万一冻坏了怎么办?”

    “都走了这么久的路,你冷吗?”

    “不冷呀,还特别暖和呢。”这就是每天冒着寒风走路的好处。现在的徐璐已能抗寒了。再也不像初进京那段时日,全身裹得像粽子似的。

    “你都如此,咱们团哥儿更是不畏冷了。你据着他的手儿难道还感觉不到吗?”

    “还有,团哥儿若是累了,他肯定会说出来的,但他没有说过半句累的话,你非要对他虚寒问暖的,你这不是关心他,而是在小瞧他。难怪他喜欢粘我。”

    徐璐被说得恼羞成怒,忍不住道:“你就得瑟吧。等他将来娶了媳妇,还记得你才有鬼。”

    这简直就是辞穷的表现了。

    凌峰放声大笑。

    团哥儿抬头看着自己的父亲,也跟着笑了起来。

    前边刚好有处水洼,团哥儿就朝凌峰伸手,凌峰说:“让你娘抱。”

    团哥儿却抱着凌峰的腿不放,奶声奶气地道:“爹爹抱。”

    徐璐气结,好声好气地哄道:“团哥儿,为什么不让娘亲抱?”

    团哥儿不理会她,只是抱着凌峰的腿,叫着“爹爹抱。”

    看着徐璐黑了一半的脸色,凌峰得意洋洋,弯腰抱起团哥儿,在他脸上响亮地亲了记,对徐璐得瑟道:“瞧吧,我对他那么严厉,儿子还是喜欢我。”

    徐璐恼羞成怒,恨恨地“呸”了声。等过了那处水洼,又问团哥儿,为什么不喜欢让她抱。

    团哥儿居然就说:“爹爹,有力,有力气。”

    “可是娘也有力气呀。”

    团哥儿想了想,又说:“爹爹,骑马,驾,驾……”就甩开凌峰的手,做着骑马的动作。只是他人小腿短,本来又还不会走路,没冲出去两步就摔倒了。然后就哭了起来。

    徐璐正要上前去扶他,被凌峰拉住,“让他自己起来。咱们团哥儿最厉害了,从哪里跌倒就从哪儿爬起来,对不对?”

    团哥儿在地上吭了两声,见无人理会自己,只好一个人爬了起来,紧紧抓住凌峰的手指头。哭丧着张脸道:“爹爹,脏,脏。”

    徐璐蹲下身来,亲自给他擦试了膝盖上的泥迹,昨晚才下过一场小雪,路面还湿淋淋的,裤子就被沾了一层湿泥,怎么也抹不掉。就温声说:“已经摔脏了,等下我们回去后就换掉,好不好?”

    团哥儿就没再说话了,一左一右牵着父母的手继续往前走。

    尽管嘴上不肯承认,但徐璐也不得不承认,虽然大面上她不会纵容团哥儿,但偶尔情况下,还是有些溺爱了。

    只是她也很讨厌凌峰总是在团哥儿面前说自己溺爱孩子的话,尤其刚才团哥儿舍弃自己只让凌峰抱的画面更是刺激到了她,她剜着凌峰:“你是不是经常在团哥儿面前说我的坏话?”

    凌峰失笑:“我至于吗?”

    “那为什么团哥儿不让我抱他?”

    凌峰不以为然:“这有何好奇怪的,我是他父亲,长得高,有力气,你每次抱他,抱着抱着就要往下掉,能有我有抱着舒服吗?”

    这,倒也是哦。

    徐璐泄了气。

    不一会儿,她又质问道:“可是他为何不听我的话?只听你的?”

    凌峰笑道:“因为我经常收拾他呀。”

    徐璐不服气地道:“可我也曾收拾过他呀?”也因团哥儿的调皮,没少挨她的揍的。

    凌峰鄙夷了:“你那也叫收拾?”

    徐璐就讪讪的。

    接下来的时日里,徐璐一边准备年关事宜,一边暗中观察团哥儿的言行,不得不承认,凌峰教育孩子还是有一套的。团哥儿尽管每天晚上才从外院回来与她处上一会儿,但小家伙已开始坐有坐相,站有站相了。尽管偶尔仍是调皮得不像话,但简单的“多谢”“给祖母磕头”之类的话也说得顺溜了。最大的改变还是在饭桌上的礼仪,像个小大人似地坐在餐桌前,大人不开口吃饭,他连筷子都不会动一下。一个人吃饭尽管不规犯,却已不再像以往那样需要乳娘亲自喂,也不再乱摸乱动,规规矩矩地吃自己的饭。吃了饭后,碗筷也安放得齐整。为此凌峰不止一次在徐璐面前得瑟。

    但是团哥儿一下餐桌,就开始调皮了,徐璐也就拿这个取笑他。

    凌峰却振振有辞,“他还是小孩子嘛,小孩子就要有小孩子的天性。饭桌上必须守规矩,下了餐桌怎么调皮都成,这是咱们家的规矩,懂不懂?”

    “就你歪理多。”徐璐说不过他,也不想再与他争辩了。因为前两天她已见过华瑛的孩子,都一岁零七个月的孩子,几乎把徐璐闹得脑仁痛。乱动乱摸不说,还爱哭,华瑛在她这儿呆了半天时间,那小家伙就哭了起码不下十回。这在一整天都很难听到团哥儿哭闹声的徐璐来说,着实吃不消。尤其小家伙吃点心不好好地吃,又不要人喂,非要自己吃,又吃不好,吃得到处皆是,衣裳也弄脏了。还有,一岁半的孩子了,居然还垫着尿布,方便时也不提醒大人,半天功夫就换了不三回尿布,这其中还有乳娘不时带他去抽尿。偏偏,他又不让乳娘抱他,只让华瑛带。华瑛与她说不了一会儿话就会被孩子打断……看着华瑛整天都围着孩子打转,徐璐全身直冒寒气,也忽然觉得,凌峰的话虽不怎么中听,却也很有道理。

    孩子虽然小,但越小的孩子,可塑性越强,一岁多的孩子,就更该给他订下规矩礼仪,只要奖罚分明,孩子成长起来也是非常快的。

    华瑛这样带孩子,在徐璐看来是极为不妥的。她也曾委婉地说了两句,但华瑛却不以为然,一边给孩子擦鼻涕,一边说:“这么小的孩子,能教他什么?教了他也不懂呀?”

    “让他父亲带?男人天生粗心的很,你妹夫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哪能照顾好孩子?就算他要带,我还不放心呢。”

    看着华瑛眼睛下方的青影,徐璐下意识地问:“晚上孩子挨着你睡?”

    “是呀。”想着自己对孩子的付出,而孩子也粘自己,华瑛又骄傲起来,她也知道徐璐很少与孩子睡,而孩子也不怎么粘她,华瑛就得意起来,忍不住道:“虽然辛苦了些,但值得呀。孩子对我亲近,将来长大了,也会一心向着我的。”并反过来教育徐璐,要她赶紧与团哥儿亲近起来,不然将来老了,姿色不再了,男人被小妖精们迷了去,男人大概也不大靠得住了,这时候,儿子就是非常重要的靠山和底气了。

    似乎发现徐璐有些不以为然,华瑛又苦口婆心地道:“表姐,你别不相信。我在福建时,见多了这些正室夫人,大都姿色不如小妾,哪拴得住男人的心。没儿子的就是比有儿子的凄惨得多。不是被休就是当个木头傀儡似的,让人搓圆捏扁。但有了儿子就不同了,男人再混,对嫡子还是很看重的,看在孩子的份上,对孩子的母亲自然也会有几分尊重……”

    徐璐不是很认可华瑛的话,但不可否认,有儿子的女人,着实要比没儿子的女人过得好。这是不可争辩的事实。就如武夫人,当年被老钱氏暗算,失去了生育能力,尽管所有人都同情她,但子嗣面前,又不堪一击了,武夫人不也忍气吞声给公爹纳妾,等生下凌峰后,把凌峰抱了过去,才得以站住了脚跟。

    华瑛的想法倒也无可厚非,谁叫有些男人靠不住呢?男人靠不住,就只能把孩子紧紧拧在手心了。

    一边看着正在偏厅里玩得欢的团哥儿,又看了看正在吃饭的凌峰,微微一笑,她的运气好,嫁了个很有担当的男人。

    所以真的没必要把孩子攥在手里头。

    ------题外话------

    今天很高兴,一会儿再更一章,大家赶紧奖励我吧。

    ☆、第8章 遇小秦氏

    转眼间,就到了沈任行的长子沈青云成亲的大好日子。

    沈任行虽只是内阁排名最末,却行驶着相当于次辅的权利,真正的手眼通天,纵横捭阖,他的长子成亲,全京城的文武官员,世家勋贵,甚至连皇亲国戚也去了不少。

    沈家长子成亲,真可谓是冠盖云集。

    徐璐去的时候,沈家早已人声鼎沸,热闹得不行。

    这时候的顾芸儿,早已忙得不可开交。

    顾芸儿嫁到沈家已有一年了,虽未曾生养,却依然被赋于主持中馈的权利,加上她本事也不差,沈家宾客众多,却也忙而不乱,有条不紊,一些想看笑话的都不得不收回那张刻薄尖酸的嘴。

    徐璐很快就与钟氏杨氏连氏路玲玲等人凑到一块了。

    连朝阳公主,长安郡主也凑了过来,几个人坐到桌前,一边嗑着瓜子,一边说着别人家的八卦。

    与自己交好性格又臭味相投的姐妹在一起,又是在一向亲近的沈家,徐璐有种如鱼似水的自在写意感。

    华瑛虽然嫁到朱家三年多了,但在京城还陌生的很,加上她只是商户女,而沈家来往皆鸿儒,未免局促。

    为了不让人排挤,不使妯娌们笑话自己,华瑛亦步亦倾地跟在徐璐身边。

    徐璐知道华瑛的心思,也不好落下她,只好把她介绍给自己的姐妹圈里。

    杨氏等人如何瞧得上一身肥胖的华瑛,不过看在徐璐的份上,倒也和和气气地招呼着,也不曾冷淡华瑛,这让华瑛心下落了口气,也暗自感激起徐璐。

    华瑛知道这一桌人身份皆是赫赫有名,甚至还有堂堂公主郡主,更是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生怕给贵人们留下不好的印像。

    女人在一起不外乎是聊各家八卦,衣裳首饰,或各自的孩子,天马行空,没个准头。

    朝阳公主问徐璐:“今儿怎的没把团哥儿带出来?”

    徐璐说:“带了,他爹爹抱着呢。”然后就抱怨道,“他们父子俩如今可亲热了,团哥儿也只要他爹爹不与我亲热了。真不公平,我那么疼他,这小东西都不领情,真是个小白眼狼。他父亲对他可严厉了,还时常收拾他,仍是喜欢粘他爹爹,真不公平。”

    众人就笑了起来,路玲玲说:“我的也差不多的,除了闺女与我亲近外,另外三个混小子,成日都不见人影,全都粘他爹去了。”

    连氏也加入话题,“我家逊哥儿也差不多吧,他爹爹不在家的时候呀,可听我的话了,只要他爹爹一回到家,就去粘他爹去了。就不怎么理我了,无沦我怎么诱惑都不成。”

    路玲玲说:“你那还算的,我家小四,今年三岁多了,在我面前,听话得很,可一旦他爹爹出现了,不但粘他爹爹,还特别的呀,唉呀,一旦呀起来,可了不得,这也不成那也不行,真恨不得把他重新塞回肚子里。”

    徐璐说:“团哥儿暂时还没有这些毛病,就是与他爹爹打得火热,有时候睡觉也要他爹爹抱着睡。有时候不听话,我要说好多扁才肯听上一句,他爹爹只要睛眼一瞪,就乖得不得了,唉,真是气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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