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想着,以成功攻破谣言;如今,那二人死了,证据确凿,还如何挽回?

    宇文瑾厉声发问,染九却是坐在桌上,提着一壶烈酒,大口灌着。

    染九这模样,宇文瑾自是恼怒;一抬手,将那酒给打掉,厉声骂道:“是你说过杀了北宫逸轩,攻克北煜!如今你杀那二人,是何意?”

    ...

    ☆、0574:那是我欠她的(8月打赏加更9)

    宇文瑾愤怒,染九看着地上摔碎的酒壶,目光阴沉。

    为何?自然是着了道了!

    在宇文瑾再次怒骂之前,染九冷声说道:“我中了毒针,将那二人看作了周宇鹤。”

    向来与周宇鹤有仇,以往他都能忍住;可是,自打山崩那次之后,染九便是日日夜夜的想要杀了那人。

    染九这话,宇文瑾到了嘴边的话又给咽了回去;心里头隐有异样,最后甩袖而去。

    那夜…那夜……

    那夜,谁也不愿再去提起,但是,二人却是恨不得将周宇鹤剥皮抽筋!

    东周两位皇子之死,让东周皇帝震怒。

    就在此时,那向来不怎么说话的丞相,却是于大殿之上,说了一句:“隔山观虎斗,总胜过举枪断矛头。”

    此话一出,那些曾支持同攻北煜之人,噤声不敢再言。

    众臣噤若寒蝉,东周皇帝却是一声冷哼。

    “隔山观虎斗?笑话!大宇背信弃义,杀朕皇儿!朕倒要瞧瞧,他养精蓄锐十载,有多大的本事!”

    为帝者,其威严谁能挑衅?本是去夺北煜半壁江山的野心,在大宇反手相对之时,东周皇帝下了圣旨:助联姻之北煜,攻背信之大宇!

    此时,染九杀东周两位皇子是出于何因,已是没有追究的意义。

    东周太子和二皇子死在染九手中,东周皇帝若不讨个说法,其颜面何存?

    坐于书房,周宇鹤看着桌上的舆图,时而提笔轻划,时而埋首提字。

    “殿下,臣妾给你送药来了。”

    一声轻唤,周宇鹤眉头微裹;半响之后,浅声说道:“进来 。”

    房门打开 ,田曼云端来汤药,立于桌前:“殿下,当喝药了。”

    外人皆传,周宇鹤是为了她,才驳了东周皇帝之意;也因此,府中下人,无人敢怠慢于她。

    可是,她却清楚的很,他做这些,并非为她。

    她更愿意相信,他是看清了大宇一石二鸟之计,故此请求东周皇帝收回成命。

    “放着吧。”

    淡漠的说着,周宇鹤目光依旧在舆图之上;田曼云端着碗,垂眸说道:“殿下身子未愈,还请莫要过于操劳;汤药喝了,身子才舒坦。”

    抬眼,看着她垂眸模样,周宇鹤双眼一眯,缓声说道:“有话,不能看着我说?”

    他此问,田曼云眸光一闪。

    抬眼,看着他绝色之容,便是几分羞涩的垂了眼眸。

    这张脸,不论何时瞧着,都让她心神恍惚。

    田曼云羞涩垂眼,周宇鹤眉头一裹。

    又是这模样,怎的就不能大大方方的看看他?她偷偷瞧他之时,不是看的很仔细么?

    忆起宁夏之言,他压着心中不快,浅浅一笑:“在我跟前,你不必拘束;如今到了东周,这里便是你的家;下人伺候若有不周,你莫藏着,尽管与我说。”

    此话,听的田曼云心中发甜;再次抬眼,眸中之情越发的深。

    “好了,药给我。”

    她的深情,他接受;既然答应了那人会好好待她,自然不会食言。

    或许,当给她些日子,她才能放下那些拘束。

    瞧着他喝了药,田曼云忙拿了绢帕,将他嘴角药汁拭去。

    这份体贴,本该让人暖心;可是,瞧着眼前的人,总能想到宁夏对北宫逸轩的种种柔情。

    有时,周宇鹤也觉得自己很矛盾;不喜贴来的女人,却在看着宁夏对北宫逸轩百般柔情之时,心中酸涩。

    或许,他也该将以前那些习惯改改;称帝之后,后宫女人,自然是主动贴上来的。

    “时辰不早了,你先去歇着,我晚些再去。”

    说起来,养病这些日子,她都是在床前伺候着。她的心思,她的情意,他不能视而不见。

    田曼云浅浅的应了一声,福了一礼,这才端着空碗,碎步而去。

    那人垂眼而去,周宇鹤却是坐到椅上,神情恍惚。

    房门再次打开,却是无人相叩;抬眼看去,果见鬼医吹胡子瞪眼的大步而来。

    “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往后你便是死了,老子也不再插手!”

    江湖中人,插手朝廷之事,说出去都没脸!

    特别是鬼医这种身份的人,若是让人知晓了,更是让人笑话!

    周宇鹤含笑相对,坐到鬼医身旁 :“有劳师父出手,往后再不敢麻烦师父。”

    说的倒是好听!

    鬼医没好气的瞪着他,瞧他面色好了许多,这才问道:“想清楚了?真要放弃?”

    一统三国,那可是他从小的愿望;如今却是放弃了这般好的机会,这让鬼医不太相信。

    一直在劝阻的事,忽然之间成了真,大多都觉得是错觉。

    鬼医发问,周宇鹤靠着坐椅,勾了嘴角。

    “单是北煜与大宇一仗,也不知要打几年;若是东周渗和进去,最后再与大宇打,只怕我这辈子,也过不得几天的太平日子。”

    他这话,鬼医听着新鲜的很;拿起果子咬着,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他:“倒是改了性子了?这话,老子当初说的嘴皮子都干了,你是如何说的?”

    鬼医扬着下巴,学着周宇鹤自负的语气说道:“我才双十年华,便是打个十载二十载,又有何妨?”

    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更别提是一统三国。

    一统三国,也就是一统天下;若真是打个十载二十载的,那时也快四十岁去了。

    都说男人四十而立,那个年岁,正是男人风华之时,治理国家,也还有一二十载的日子去磨。

    可是,这一辈子,就光打打杀杀,光去费脑子了,还有什么意思?

    所以,鬼医对周宇鹤一统天下的野心,嗤之以鼻。

    如今,听他自个儿说出来了,鬼医自然是要呛他的。

    面对鬼医之言,周宇鹤也不与鬼医辩驳,只是浅浅一笑。

    这一笑,轻轻和和,美到不可方物;可这一笑,却莫名凄凉,让鬼医瞧着不是滋味儿。

    他这模样,看的鬼医又笑不出来了。

    一声叹息,鬼医说道:“放不下?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你若不追去,不去看那些不该看的,便不会这般放不下了。”

    鬼医之言,周宇鹤沉默,许久之后,缓声说道:“虽说毒解了,可她身子弱,需多加调理;过些日子,父皇定要让我领军出征,上了战场,必然没多余的功夫给她配药;若师父在谷中呆得乏了,倒不如去庄府呆些日子。”

    对她,他不放心;虽说有北宫逸轩的师父护着,可是,谁知道小皇帝会不会耍把戏?

    若那人对她耍心思,北宫逸轩又不在,出了事,那些废物如何能护她周全?

    他这开口闭口都是那人,鬼医看的心中难受。

    一个果子拿在手中,却是吃了一半,就给丢回了盘里。

    在谷中呆的乏了?他才回鬼谷,哪儿能乏了?

    想让他去护那丫头便直说,干嘛这般寻借口?

    死要面子活受罪,都这样了,与那丫头开诚布公不是很好?

    这般苦着自己,不是自个儿找罪受?

    不明白宝贝徒弟怎么面对那丫头,就怂了?

    鬼医看着他,问道:“既然舍不得,何不将她带回来?”

    带回来?

    周宇鹤摇头一笑。

    他也想将她带回来,可是,带回来之后呢?给她一碗药下去,让她忘记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念想?

    将她困在宫中,与那些女人争风吃醋,尔虞我诈?让她失了本心,失了他最心动的那一面?

    若那样,她便不是她了,困着她,她与那些女子,又有何区别?

    许久的沉默,周宇鹤转眼,看着一旁摆着的水仙:“我给不了她想要的。”

    “那你现在做的,又是给谁的?”

    这一问,又是沉默。

    他起身,走到书桌后,看着属于北煜的那片山河。

    “这是我欠她的。”

    一句欠她的,让鬼医重重的叹了口气。

    冤孽!真真是冤孽!

    爱恨纠缠,到最后,谁也没赢。

    她败了身子,他输了心;若她往后无子,他会一生愧疚;若她有子,他又会一生不甘。

    到底愧疚还是不甘,也得看天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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