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初樱不得不下了结界,免得把尼姑们招徕。

    俩小童小小年纪经历了几番人生重大变故,突然从金玉福窝里掉进了冰窟窿,如今虽然被打捞了出来,但如何不战战兢兢?未知才最可怕!

    现在,突然得知是见到了‘亲人’了,哪里还能挺得住?

    这一通惊天动地的嚎啊,石初樱怎么也哄不住了,干脆让他们哭个够。

    师傅不是说过,与其郁结于心不如向外发透了,哭闹也好,喊叫也好,反正比憋着强。

    终于等俩小童哭累了,石初樱把他们洗刷干净,拎出来穿衣裳。而这时哭累了的小童的小手已经自动攀上了‘婶婶’的脖子,靠近石初樱怀里;大童到底也没大多少,此时也紧紧抱着石初樱的胳膊,挤进来,俩小兄弟挨挨挤挤地占据了石初樱的怀抱,安静了下来。

    石初樱看着他们,不由想起当年自己在一片烧杀抢掠中逃离家园的时候,其实也是惶恐的,但那时候好歹和家人在一起,怕归怕,但心里是安稳的;后来到了山上的时候倒是天天嚎,不是因为怕,而是因为对不可知的惶恐和不安。

    其实,她还是很能理解俩小童此时的心情的。

    “反正你们遇到我,算是前世烧了八辈子高香了。有本大侠在,哪个坏人也都一巴掌抽飞他!”石初樱一点不客气地夸了自己一番,顺带安抚一下小孩儿。

    小童们想起昨天被抽飞的恶人,心里一点儿也不害怕,反而真的安心起来。可不是么,那么厉害的坏人都被大侠婶婶一下抽死了,他们跟着大侠婶婶还怕什么呢?

    嗯,跟着婶婶好,不但拍坏人,还有肉吃!

    第一百四十章私房钱

    因为给自己添了两个小麻烦,石初樱一下子多了好些的麻烦事,诸如:给俩孩子解决‘临时身份’问题,正所谓有备无患,这个还是第一要紧的;其次,为了在俩小童跟前表现的‘正常’些,她必须雇车或者买车把式,拉家带口往京城走,而不是‘飞’;还有,俩小童的身体也得照看;京城里也要提前通个气等等。

    而如果按照原来的预定计划,她现在估计已经到京城大门了。

    不过,她也不是后悔的人。

    她现在把俩小童当大人对待,给他们讲明利害关系以后,他们还是很懂事的。这不,哭也哭了,石初樱把他们俩安置到床上,严肃地跟他们谈起来接下来的打算。

    她是这么说的:“如今坏人在暗处,咱们在明处,咱们必须有所防范和准备。为了安全起见,我要准备很多事,因此,咱们得在师太这里住上几天。

    一来你们俩的身子眼下看着没什么,可人一安顿下来,说不定就要把一路上吃的苦头都发出来,提早准备些药材总是用得上的;二来咱们的财宝和我救你们之前存在附近的货物也要带回去,车马和车把式也得找找;所以,歇了晌我会进城去办事,不过我会交代师太照顾你们的,只一点,不论是谁让你们出门,你们都不可出去。记住了吗?”

    俩小童看看大侠婶婶的脸色,也明白这事不能撒娇或谈条件,便乖乖地点头应下。

    不过,在睡觉前,还得干点活。

    石初樱翻出一瓶化淤的药膏,手把手教了俩小童如何涂药,便把药膏丢给他们,让他俩互相给对方涂药。

    “表哥?你疼么?”小童先被涂好了,此时正稳稳当当地坐在小哥哥身边,笨手笨脚地给他抹着膏药。见到表哥身上的青中带紫的伤痕,不由红了眼框。

    他们挨打的时候都是小表哥护在他身前,而挨了打也没有人给上药,也自然没有机会看到伤情了,尽管看了也不大看得懂。此时看到大片的瘀青,其实俩人心里都有些害怕。

    “婶婶!表哥会死吗?”小童扬起脸,眼里又是一包泪水预堕不堕的。表哥受了这么严重的伤,万一病死了,可怎么办呢……

    “表哥,你不要死!我不要你死!呜呜呜,表哥~”小童趴在表哥背上又开始哭了起来。今天他哭得可真多!

    石初樱实在无语了,这也要哭?她让他们互相帮助着上药,为的是加深患难情谊,而不是生离死别好么!

    一个人的付出可以不求回报,但对方不应该无视,至少要做到心存感激。不过,要死要活得就不必了。

    “好啦,好啦,他死不了,你也死不了!”这话不说大童也要一起嚎了。

    一番鸡飞狗跳之后,俩个小童终于进入了梦乡,石初樱看着他们头靠着头,脚搭着脚,偶尔梦中还惊吓似地一震,石初樱摇摇头,起身坐到床边,替他们诊脉。

    “内伤倒没什么,外伤也可以治疗,只这情志之症倒不可小觑。”石初樱蹙了蹙眉头,常言道‘喜怒忧思悲恐惊’,七情过度必伤五脏。

    如今俩小童显然惊恐过度,忧思难解。身体上的病可以吃药,这心里上的病她并不擅长……唉,不管怎么说,还是先准备些药材吧,心病可以慢慢解,身体却得赶紧治。

    石初樱替俩小童盖好被子,她自己也需要歇歇身体,尤其是这番劳碌后,肚子里的宝宝需要好好照顾一下。于是,石初樱啃着仙果,喝着仙露靠在榻上也睡了一会儿。

    一觉醒来,不过才半个时辰,但石初樱已经精力十足了。

    她看了看俩小童,依然睡得香。想来也是,多少个日夜担惊受怕的,总算找到了一点安稳,这突然的松懈下来,只怕不但会睡得久,她估摸着,大起大落、大惊骤喜过后,这俩小童怕是承受不来,弄不好还会大病一场。

    不过,越早发出来越是好事。

    心里把俩小童的情况思虑了一遍,石初樱要来纸笔,坐在桌案前画了一幅两小童当日穿着的画像和俩劫匪的画像,又提笔给府里的岳阳管事写了一封信,简单说明了情况。

    这事按说她该直接给楚溆或者楚洌写信,但一个人在外头当差,连地方也不确定,另一个是大伯哥,她作为弟媳妇多少要避嫌的。不过,楚洌帮着代管府里的事,相信岳阳会跟他商量的。

    她救下俩孩子是出于亲戚间的互助,至于孩子的身份、被劫的原因,乃至于事件的后续种种,那是楚家男人和朝廷里的事。她可没有大包大揽,代替大理寺或衙门的闲情逸致,她只管把人安全带回京城,交到楚家人手上。

    封好了信,石初樱看看天色,离关城门大约还有两个时辰,她还得早去早回,药材倒是个合适的理由。

    她请来知客的尼姑,只说小儿这两天贪玩,加上今早可能吹了些山风,怕是晚上会发出病症来,她先去城里买些药材,请她们帮着照看一会儿。

    尼姑们平常也懂得些医理,她当即念了句佛号,道:“阿弥陀佛!这莲花山上风大,施主请多加些衣裳。”又道:“施主院子里有个茶水房,可以烧水、熬药,煮写简单的米粥……”随后她寻了个叫‘明空’的女尼,帮着照看俩孩子。

    石初樱下了山先是直奔城外二十五里处的驿站,离莲花庵倒是不远。

    大楚的驿站私下也接民间的信件。石初樱花了十两银子走了中等快件400里加急的,那驿站的官员脸上笑开了花,连忙告诉她,赶巧了,信件的话今天就可以发走云云。

    石初樱出了驿站略一思索,便进了城,直奔县衙后街。

    早前在江湖上历练的时候石初樱就知道,一般的县衙里有不少‘无主’的户贴、路引之类的东西。

    这些东西往往都是事主一家人都发生了意外,又不是什么十分重要的人物,家里也没人了,这些随身的东西便成了‘无主’之物。

    官府往往会挑出一部分隐起来,因为官差办案有时候也要换个身分的,所以,哪个衙门里都有存放这些东西的地界。所以,石初樱潜入存放卷宗和户籍簿子之类文档的地方,从一大堆的户贴里挑了几份相当合适的,揣在身上,想了想,又搞了几张路引便悄无声息的走了。

    高来高去就这点方便,总能做些别人做不到的事,还不被察觉。

    小孩子出门是不需要单独户贴的,只要跟大人在一起,一般不查的话其实也没什么事,如果有查验,出事路引也就够了。

    石初樱搞到的路引里甚至有两份空白地,想来也是哪个大户人家弄得,最后落到官府地故纸堆里,便宜了她。一事不烦二主,石初樱干脆,‘借’了县衙的笔墨,仿着衙门里的官体字直接填了一份出来,免去后患。

    忙完这件大事,石初樱心头大定,如此,俩小童便是堂堂正正走在街上,也是她们‘白’家的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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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渐晚,庵堂后面的小院子里已经提早点起了油灯。

    俩小童原本正焦急地等在屋子里,吃不下,喝不下的,这时院子们一声响,外头传来女尼和大侠婶婶的说话声。

    俩小童顿时欢呼一声,奔了出来,一左一右抱住了石初樱的大腿。

    “姑姑,你可回来啦!”石初樱见俩小人儿还记得在人前的要叫她‘姑姑’,赞许地点点头。

    她提了提手里的东西,道:“给你们买好吃的了。”说着把东西递给俩小童,由这他们抱进屋子里去。

    “阿弥陀佛!明空师傅受累了!”石初樱见明空含笑立在门前,便行了个佛礼向她道谢。

    “施主客气了。这俩小孩都非常懂事,照顾他们,贫尼也不觉得累。”明空还了礼,又招呼小尼姑们送了斋饭来,自己才回去了。

    石初樱带着俩小童吃过斋饭,又把几包药材交给小尼姑,请她们帮忙熬了送来。顺便又要了几根蜡烛点上,油灯太暗,她很不喜欢。

    烛光下,石初樱看着俩小童把药喝完,漱了口,才把两根金枫糖给他们甜嘴,俩小童有这么香甜的糖吃很快就忘记药的苦了。

    一大两小白日里睡多了,晚上便有些走困,石初樱便跟他们说起白天的一些事情,顺带则给俩人起了新的名字,大童叫白逍,小童叫白遥;并哄小童说,逍遥的日子最好,只要他们勤快地喝药,好好吃饭睡觉,她便带他们到县城里逛逛,顺便把财宝分分就可以早点回京城了。

    俩小童谁也没想过,此时无意中起的名字,竟然最后舍不得丢,长大以后还时常拿出来用用,当真成了他们的第二身份。

    话说当天夜里,俩小童果然发起寒热来,因俩孩子太小,石初樱也不敢大意,一直看守着,屋子里的蜡烛点了整整一夜。

    第二天上午,小童最先醒来,他眯着眼睛,恍恍惚惚半天,才想起什么似的,猛然睁开眼睛四下寻找,当看见大侠婶婶正在榻上和明空师傅对着一块布料比划的时候,他才安心地叫了一声“姑姑!”

    小儿病弱的声音格外惹人怜惜,石初樱见他醒了,连忙过来摸了摸他的额头,道:“嗯,退烧了。没想到竟是小的最皮实!”

    不过想想也是,大童懂事多,他承受的心理压力一定远比小童大得多,还要护着小童,病来得更凶也是难免的。

    小尼姑送来热水,石初樱拧了湿巾子给小童擦了手脸,又让他起身去洗漱过,才给他吃了些熬出来的米油。米油对身子孱弱的病人大补,比药材还好些。小孩子有时候对药力把握不好,吃些米油更好吸收。

    小童乖乖地吃饭喝药,又去学着石初樱的样子摸大童的额头,还有模有样地唉声叹气,趴在哥哥耳边说话,让他早点醒来,太阳照屁股了之类的话。

    石初樱见了也不管他,又怕他打扰大童休息,便喊了他过来,“遥遥,过来,让师太给你量量身子。咱们再做两件衣裳。”又对明空说,“这俩孩子才出门没多久,就觉得身量长了些,原来的衣裳都短了。”

    明空安静地笑一笑,道:“小孩子见风就长,有时候几天不见就变了一样……”说着,眼里也现出了柔光。手下更是轻柔地给小童量起了身子。

    她手上的料子正是石初樱昨天是买的。

    原来,今天早课后,知客尼姑听说俩孩子果然发热了,便来探望,顺便聊起来明空师傅,她悄悄跟石初樱道:“明空师傅出家前也有两个孩子。不过她不得婆婆欢喜,尤其是相公中了举人之后,婆婆便找了个理由送她归了家。师傅说,她来庵里修行是解脱,但真正的解脱却需得她放下心里的惦记。

    她针线很好,人也很有耐心。一般庵里有小施主,她都乐意照顾一二。师傅说,这也算是她累积公德的一种方式。”

    “这,会不会让她更想孩子了?”

    石初樱觉得有的人是时间长了思念自然会淡忘,有的人却是思念越来越深刻。看到别人的孩子,想到自己的,多么容易勾起思念啊!这主持师傅的药下得可是够猛的!

    那知客尼姑道:“刚开始确实是,时间长了,见得孩子多了,一腔子的母爱也分散了出去,如今十多年了,早看淡了。何况,这许多年,俩孩子也没来看过明空师傅。”

    原来还有这隐情,石初樱想想,换谁怕也心凉了。

    又想着明空是个四十上下,一团和气的一个女尼,便请了她来,问她是否有空,帮忙给俩孩子做件衣裳。既然是替对方积公德的事,石初樱也不客气了。

    那明空师傅现在对小孩子就跟一个曾经失去过心爱宠物的人一样,虽然自己伤了心不再养了,但看到别人的宠物多少也有些移情,跟着满心喜欢的。她温和地念了声佛号,欢喜地比划起布料来。

    大童连烧了三天才算彻底把病发了出来,因有药跟着,烧得热度倒也不高,不过就是拖拖拉拉的而已,到了第四天总算彻底精神起来。

    而明空师傅的也把两人的新衣裳也各做了一身出来。石初樱便带着一身新衣的白逍和百遥去老主持那道谢,顺便跟她聊聊。

    虽然僧道不同,但这并不妨碍对禅定的理解,石初樱略略说了一二体会,老主持便获益匪浅,甚至邀请她有空常来谈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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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俩小童身子好转,石初樱便带着他们进城转转,顺带把莲花山洞里的财宝运到了客栈里分分。这些黄白之物,在佛祖眼皮子底下分又不孝敬人家佛祖,总是显得不敬,反正石初樱是怎么跟俩小童解释的。

    石初樱拿出的这几箱子财宝除了了金银锭子、铜钱串子,还有不少金玉首饰,珍珠宝石什么的,当然能被她从二龙山挑出来的本身都是精品了,因此尽管这些被她甩出来充数,但看在俩小童眼里也着实够震惊的了。七箱子,倒出来那是一大堆啊!

    当真是珠光宝气,金碧辉煌!

    石初樱对着俩小童道:“人常说,‘亲兄弟,明算账’,这话很有道理。便是咱们也要分得清清楚楚地。本大侠从不亏待……小孩儿,你们既然负责望风儿了,也能分一份儿财宝。

    这一堆你们各自挑一箱子,想要什么就拿什么。不过,要是有谁挣抢,可别怪本大侠把他丢出去!”说完,她两眼一扫,俩小童全都乖乖垂下脑袋,一点异议没有。

    石初樱瞧了他们一眼,还是多说了两句:“太复杂的就先不说了,钱财自然是好东西,没有钱财你会寸步难行。没吃没喝、仰人鼻息的日子,一生当中有一次就已经足够深刻了。

    为了不再过这种日子,人呐,就得自己懂得累积钱财,最好还是只有自己才知道才行。

    像你们俩这样的,别的不说,就是早前有了逃跑的机会,身无分文,说不定也饥寒交迫,饿也饿死了。所以,自己一定要藏点钱,尤其是随身藏一些,以防万一,就像你俩这样。”

    该说的话说完,石初樱把几个更大藤条箱子拖过来,霸气地说道:“一人挑一箱子。这些以后就是你们俩的私房钱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各种洗白

    论起宝物,石初樱又哪里会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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