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办法,上次那事确实是她的失误,而且还真的惹恼了楚溆。楚溆可是向来洁身自好的,人家如此金贵的精血岂能白白浪费在小白莲身上……

    所以那次事后楚溆不但数落了石初樱手段过于绵软,留下隐患无数云云,还几个管事都叫去狠批了一通,说他们:“夫人心善,又年轻,不知道这里头的轻重,你们都是办老了事情的,难道也不知道轻重?你们也不劝着夫人行事,一律罚半年月例!有谁不服?!”

    哪个敢不服啊,连悦姑姑远在建州都自罚了半年的月例,她也有劝谏的责任。过后又给京里去了信儿,凡是奴仆没死契的,一概改签,不改签的全部找了原经纪退还了,银钱上找补些就是……

    过了几天,石初樱就听说楚溆已经买了人,丫头婆子小厮和壮仆一共采买了一百多口人,总计三十户人口。他也不知道找了什么渠道,把这些人中绝大多数送进了京城去交给了楚洌。

    只留下了十来个成年的人手在这里给悦姑姑等管事打杂。

    石初樱一听交给了楚洌不由想到侍风和侍电,便跟楚溆提要求:“你可得跟大哥关照一下,可别把丫头给训成他们俩那样。不然走到哪多遭人嫌弃啊!”不知道的还以为带着一队小厮呢。

    楚溆不觉得有什么不好,他道:“我看侍风和侍电这样的就很好,既会办事又能打点日常琐事,有忠心有技能也就够了。免得大了各个心思不正……”

    石初樱:……

    这次有楚溆在身边,一应回程事项都他全包了,石初樱真真切切地体会了一回有依仗的好处:啥也不用操心!想操心还得人家乐意从指缝儿里漏一点儿给她解闷儿。

    最后再她强烈要求下,采买山货土仪什么的活儿还交给她‘总管着’。

    李三媳妇做惯了这个,这次还是她带着几个大丫头打理,石初樱只管拿主意便是。

    如今望云山这一带有了石初樱这位将军夫人,可不比从前了。

    有了前两次石初樱进京的例子,村民自然会想到,将军府夫人回来省亲,回去岂有不带些风物土产的?!于是大家都非常有默契地把各种山货土产、各种自家做的风物都留下来,就等着石家放出风声来采买呢。

    这可是望云村及周边村民的一大收入来源啊!

    不过,他们遇上石初樱这招就有些不大灵光了。

    因为早在上次回京的时候石初樱就发现,有的村民恨不得把山都挖空了卖钱。为了多卖些山货,很多村民不管不顾的采挖。

    很多稍微近一些的山都被得遍地是坑,漫山遍野的草地绿茵跟被狗啃过了似得,一块块的光秃,让长期在山里生活的石初樱很是不舒坦。

    这种竭泽而渔的做派,也令她不喜!

    要知道这山野林地损毁容易,休养难。

    一颗手臂粗的小树一刀就能放到,可这样的小树少说也得长十年八年的,挖坏的草地也得三五年才能变绿,只是原本生长在这里的药材却再无踪迹……

    鉴于此,石初樱早早放出风去,收的东西多数是地里出产或自家养的,以及江河里的,而鱼虾之类,除了日常吃的,其他都要晒干的,不要新鲜的。

    这样一来,原本有些村民挖山刨地搞来的东西反而不在其中,倒是老实种地或打鱼的人家都得了利,而本县又收不下这么多,运到建州去,除了来回花费,商家压价也不剩下什么了。倒是平了这些人的狂热心思,又犹豫着回去种地了。

    于是,每天几乎都有村民跑到石家大门口下跪磕头,就指望将军或者夫人能松松口,让他们把这两个小钱儿给挣了。

    这些人闹的动静还不小,连白氏和石诚都给惊动了,很是替女儿担忧,怕村民借机坏了樱儿的名声。倒是楚溆淡定自若,进进出出完全无所谓的样子……

    老两口对自己女儿的印象还停留在那个软糯的小姑娘上,又哪里知道他家樱儿曾经的辉煌战绩!对付这点子小事体,再不用自己出手的。

    果然,等了两天,围观的村民多起来以后,她派了个嘴巴厉害的婆子出来,就往磕头哀求的人身边一站,专职给人解说。

    “大家都来看啊!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看看这些人,种地的不种地,跑去挖山坑地。合着你挖了什么,我们夫人就得买什么?不买就是不体恤你们?”

    “我们夫人不体恤那这些人的东西怎么都买了?偏没要你们的?”

    “要不要我们把这些都退了去?我们夫人总不能白搭个不体恤的名声!”

    说完还煞有介事的喊:“不收了,不收了,我们夫人说了,以后都在别处路上置办了……”

    围观的村民原本看热闹的居多,这下渐渐也听明白了,原来是这些村民押错了宝。再一听着祸水竟然要连带到自己身上了,自然是不干的,他们可不想因了别人而丢了将军夫人这个救命菩萨的买卖。

    当下互相一递眼色便出来几个力壮的村民,把跪门口的就给拖走了,此后还自觉地派了村民看着,再有来的,不用石家出手,村民就给解决了……

    楚溆听到这个结果不由哑然失笑,屈指在石初樱的头上敲了一下,道:“说你傻,有时候又如此聪明伶俐的。可见,你有些事儿是不动脑子就办了的……”

    还有完没完了?石初樱一偏脑袋还顺带白了他一眼,小白莲的事都过了多久了,还老拿出来说事儿,谁没点儿黑历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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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七月里正是农田生长的旺季,大多数粮食还没收成,石初樱这次准备的土仪便多数是她果园子里的瓜果,还有少量的各色干货,什么鱼干、肉干、干蘑菇,干金针菜,干木耳等等。

    那些个不自量力去挖什么山精地宝的都没要。当然,山茶,花蜜各种药材也是必不可少的。

    石初樱核完了礼单子,又专门抽出一张来,跟楚溆商量:“这上头的东西直接送到槐树胡同去。这些是我给爹娘那边准备的,日常用的,算不得礼品。”

    楚溆一看,单子上衣食住行样样齐全,甚至连骡车都准备了一辆,不由奇怪道:“这是做什么?打算常住不成?”

    石初樱揉了下脑门,无奈地道:“爹和娘轮番来说,说去了京城要住在外头,说咱们府里住三五天成,再多了就不好了。咱们自己当然不会说什么,可防不住别的人说。”

    “还说,与其到时候搬来搬去,还不如一开始就住外头,好歹也是两个姓儿,没得让人说嘴。”

    “大姐也来说了一回,我也明白他们的意思了,想了想便让他们住槐树胡同我那处宅子罢。反正也是闲着。想看我了坐车过来也不算远。”

    楚溆捏着单子略想了想,点点头,道:“岳父想得也对。果真住到咱们府里去了,只怕大哥以后更抬不起头来了。这样也好。咱们照顾着也不算远。只爹还打算搬回旧京去?”

    石初樱还没说话先抬手敲了敲腰背,最近酸得厉害。楚溆见状连忙抓了个厚软垫给她垫上,扶了她靠上去。

    石初樱舒服地出了一口气,这才说道:“大哥的面子得靠他自己找回来,光靠别人可不行。我打算把杨婆子给指派过去,她口舌厉害,人也忠心,对付我那嫂子再好不过了,宁远到底是男的,震慑两回还好,长久了在内宅总是不便。”

    楚溆点点头,“这样也好,什么时候启程过去?我再拨两个跑腿的小厮,不然宁远一个人料理诸多是忙不开。”

    “也行,反正去的人多一倍月钱。这个我出!”眼瞧着楚溆不赞成,石初樱连忙摆了摆手,“你听我说,这将军府虽然是咱家,是咱们俩的,可你别忘了,这也是楚家的。

    别的不说,将军府就不能算是咱们自己的,人家那天要收回去也就收回去了。所以,我贴补娘家可以,但也不是自己没能力,何必留个把柄在,谁知道哪天给人捉了去说嘴。”

    石初樱这大半年可长了不少见识,有些事情还是能看得清楚的。

    楚溆倒也再不好说什么了。

    “你既然让大哥训人手,那顺便帮我多训三五个,别的不说,要忠心,能办事,还要有些身手的。将来训出来了,我给大哥两个,给爹爹两个使唤,将来姐姐要是再嫁,也给两个,别的不求,至少保证他们安全。”

    楚溆笑了,在她头顶的家常篆儿上揉了一把,心知樱樱这是有了阴影了自己本事滔天,结果亲生爹娘和兄姐却受人白眼挤兑过日子,简直没有比这个讽刺的了,这样的挤兑有没办法痛痛快快地去报仇,这怎么能不让樱樱郁闷!

    不过,樱樱不能,不代表他这个女婿不能啊。

    楚溆揽过人来,点一点石初樱的鼻尖,道:“这些事自有我这个女婿操心,你只管养好胎就是了。一个女婿半个儿,大哥没做成的事,然我这半个儿子做也是一样的。放心好了!”

    石初樱揪起胸前的衣襟,很有意味地说道:“我说呐,你最近和那几个人进进出出忙碌得很呢,是不是你们做了什么好事忘记告诉我了?”

    楚溆瞥一眼樱樱细白的小手,轻轻扳开,握在自己手里摩挲了几下,道:“也没什么,就是稍微放出了点风声,旧京那边就来人到宣城‘劫人’了,想把石家的户籍都弄回旧京去。

    石初樱这可有些惊讶了,人都坐直了,“这又是为什么?我们石家也不是什么显赫的人家,也没什么背景,哪就值得他们去人家的地界上‘抢劫’户口了?”

    楚溆又轻弹了她一指头,道:“这可不一定。石家虽不显赫,可你如今显赫啊,你可是堂堂瑞兽白虎的主人!”

    “石家是你的娘家,能做瑞兽白虎主人的娘家谁不抢?”

    “合着我还是借了二肥的光呢!”石初樱鄙视地哼了哼,算是知道了。

    “不过,爹是不是愿意回旧京去住我不知道,便是想回去我也不答应。我是不会把他们放到外头去的,便是将来回望云山,也得一道跟我回来。

    说我不讲理我也认了!”

    “那就行了。”户籍这东西又不妨碍住哪儿。

    楚溆办事石初樱自然放心,没过两天,杨婆子便揣着将军府的名帖、带着夫人准备的物事,趾高气扬地出发了,当然车上还有一个十几岁的跑腿小子。

    骡车是在镇上雇的,因有将军府的旗号镇着,车行里特地派了个得力的车把式,必定好好把人送到了。而且,石初樱已经付了半年的租钱,以后这辆车就在宣城石家使唤着了。

    七月十五中元节。

    这天据说是那些孤魂野鬼被阎王放出来,允许到人间享受香火,面见家人的日子。如果以往没有被亲人祭奠的,还可以几次机会‘提醒’一下对方。

    所以,在民间这个日子,尤其是晚上大家都不出门,连衣裳都早早收回来,就怕被不好的东西沾上。

    以往因石镇夫妻生死不明,石家不敢轻易祭奠(如果人活着你烧纸是什么个意思?),如今既然已经得到了确切的信息,自然不同以往。

    虽然无名道长指点需明年进行起坟等诸事,却也言明,七月十五和冬至两个大的祭祀节日可以告慰和祭奠先人了。

    无名道长还专程制作了两个冥包,里面是什么不知道,但外头画的繁复非常的符纹却是石初樱动用精神力亲手画出来的,连朱砂都是在黑市买来的最最上好的。(不是追踪那种)

    在石初樱看来,神佛好比两大门派,跟武林门派其实也差不多少,只不过主张的东西不比武林中那些打打杀杀的,就显得格外高大上一些。

    修炼之人修研符纹是很重要的,造诣深厚的,还可以自创出有用的符纹来,石初樱目前的能力虽不能自创,却也‘发明’了不少有效的新组合,能够产生出不少特别的效果来。

    例如,她在这次画的符纹中就有一个‘招引’符,融进石镇夫妻的生辰八字,就可以用来把石镇夫妻的魂魄召唤并引领到指定的地点享受后人的香火,另外还有护持符纹,防止途中有鬼打劫什么的,总之,她想得到的都画了两份,虽然废了不少张符纸,最后总算成了。

    连无名道长见了都自愧不如,他说:这纯粹是天性,而非悟性!他羡慕不来的。

    两份制作好的冥纸包由石初昀带走一份,另一份自然是他爹石诚拿着,到了中元节这天,一家大小到道观去烧掉。

    石诚带着妻子、女儿女婿在祭桌前痛哭流涕,几乎不能自己,让爹娘做了这么些年的孤魂野鬼都是他这个儿子无能,如果早一天得了消息岂不是早一天让爹娘往生了去?

    楚溆劝了又劝,最后告诉岳父,他已经以爵秩上了折子,请官府明旨在邸报上刊印当时一站的遇难者名单,便于后人寻找遗骨安葬亡灵。

    说不定进京后就有批复了。这也是楚溆第一次上折子呢。

    终于哄好了岳父,楚溆感叹老人还真是像个孩子。然而像孩子的可不只这一个。

    无名道长给看好的出行日子是七月十八。

    眼瞅着万事俱备,没几天就要启程了,楚老爷子却说不走了。他声称要在这里盯着楚溆的新宅子的工期。

    谁不知道楚溆早从京里调来了两个能干的管事,施工的人手也是建州城里找来的,由李府介绍来的,建个别院哪里还用他老人家盯着?

    可老爷子就赖着不走了。谁说也不行。

    石初樱猜测,老爷子是喜欢上了这样轻松惬意地山村生活,不乐意再回京城那个笼子罢了。

    楚溆去磨了老爷子半日,他也没答应,倒是给未出生的曾孙取了个大名:楚舒,取伸展之意。用老爷子的话说,不求他往后显达,只愿他能自在随心,不受委屈即可。

    其实,石初樱暗地里跟楚溆嘀咕,很以为老爷子的意思其实是想以后不再过得憋屈,终于挺直了腰杆的意思。不过楚溆嘿嘿笑了笑,却又虎着脸不许她说给别人听。

    老爷子死活不走,楚溆也不敢把他硬抗车上去,只好硬着头皮给京里写了封信,走驿站600里加急发回京城去。好在悦姑姑是个稳妥的,有她在这边楚溆和石初樱也算安心些。

    而楚溆和石初樱连同石家三口,还有二肥这个小宝贝依然按时启程。他们先到了建州,去拜见了楚老太君,石初樱又给老人家留了一瓶加强版的百灵丹,还有一颗‘小还阳丹’后,隔天便扬帆启程往京城去了。

    (本来能早些发,可中途来了个客人,提前也没打招呼,说了半个多小时也不走。我只好心急面部急地陪着说话,其实我……一直聊了一个来小时才想起要回家做饭走了,尼马我也要做饭了……先发,晚上来修改)

    第一百九十三章返回京城(增补)

    楚溆一行到达新洲码头正好赶上二十二日,小潮期。

    这天上午,潮涨风起,官船张起风帆,向一片洁白的羽毛一般,轻巧地驶离了码头,借着风势很快就消失在送行人的视线里。

    石初樱靠在船舱的小窗边,看着眼前跟在船身两侧忽起忽落的水鸟,越发佩服其师傅和楚溆来。

    男人们做事到底和女人不同,楚溆在安排日程的时候竟然还考虑到了潮起潮落这个问题。

    石初樱自己知道,如果换成是她,再不会往这上头去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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