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初樱嘿嘿一笑,手指轻快地敲打着桌面,这可真是太好了,她女儿的嫁妆有着落了……

    什么,不是儿子么?切,儿子的早攒够了好么!

    神秘莫测的摩云山脉最不缺的就是雪山和冰峰。

    冰峰就不说了,那些都是比雪山还高的存在,雪山虽不及冰峰那么高,但对于常人来说,别说攀登,连高山仰止也是不能够的。

    因为常人连见也见不到。这些地方远远阻隔于凡尘俗世之外,遗世而独立,世人哪能得见?

    山高碧空近,雪白乱云飞。

    每次石初樱来到雪山都忍不住发出这般赞叹。奈何词穷,对着无比晶莹又美轮美奂的景致,她搜肠刮肚也就憋出了这么两句来。

    雪山其实大多数有冬夏两季,尽管雪山的夏季也堪比俗世的严冬,但这并不妨碍雪山自己特有的物种欢欣地迎接短暂的夏日。

    雪山下面也有碧草如茵,野花似锦,而且这里的野花的颜色也远比山外头的娇艳,也不知是这里的地界太过纯净的原因,还是因为别的什么,总之,这里的雪格外得晶莹洁白,这里的松格外的翠绿,这里的雪水更是澄澈激冷,便是这里的小动物、小虫子也都格外的懵懂。

    石初樱有时候在山上玩耍或采集草药就常常碰上这样的傻兔子或者傻松鼠,见到她竟然主动跳过来东瞅西看的,好在石初樱还不差这点肉塞牙,也不过是捉来玩儿一阵子就放掉,并不会杀了吃肉寝皮什么的。

    不过,要是遇上那雪山凶兽,她可就不会手软了。

    第一百九十八章拍案而起

    “秋高气爽、云淡风轻”

    “烈日当空、骄阳似火!”

    石初樱作为‘待产孕妇’除了对着窗外念念有词,别的事也插不上什么手了。

    就在昨天,曾姥姥给石初樱摸了肚子,然后十分爽利地说,“虽然月份不到,但孩子营养好,感觉上已经‘瓜熟’了,随时可能提前‘蒂落’。”

    原本还兴兴头头,亲自准备回槐树胡同的礼儿的将军夫人当即被将军勒令‘下岗’了。

    石初樱正式升格为‘待产孕妇’,而府里也全面开始了夫人的产前准备:产房的清洁,铺陈,按照医女的要求还做了个助产的架子,也搭了起来,还有各种专用的浴盆洗儿盆,水桶等用具;楚溆甚至让人在附近建的烧水的小灶房,用来随时供应热水;产婆,医女,太医,奶娘……林林种种,府里一下子忙得不亦乐乎。

    不过这些都与石初樱不沾边似的,她只管等着生。可问题是连太医也说不准到底会哪天生,只能‘待’着。

    想想还有将近两个来月,即便随时可能临产,石初樱也不打算就这么无聊的等下去,因明天无名道长会来送东西,她正好去看爹娘她们。

    她列了张单子,让人备好礼儿,明天往槐树胡同去。已经推迟两天了,她不想再耽搁了。

    门外传来小丫头的声音:“玉羽姐姐回来啦!”

    清碧色的竹帘一挑,玉羽带着一身暑气进了屋子。

    “细纱和细葛布都找出来了?”石初樱抬眼就见玉羽一脸的困惑。

    玉羽屈膝行了礼,扁了扁嘴儿,回话道:“您说的那样儿的各找了两匹出来,只是细葛的颜色却只有月白、浅绿和丁香紫三个色的,管库的婆子说并没有银红的,兴许夫人记错了?”玉羽说着招招手,后面几个小丫头抱了几卷布帛过来,放到石初樱眼前。

    石初樱翻看了一下,挑起眉道:“记错了?!”

    呵呵,别人也许可能,不过她么,就绝、对、不、可、能!

    “你怎么也这么糊涂?”

    帘子又一挑,玉露端了茶从外头进来,正听见话尾,便恨铁不成钢地瞪了玉羽一眼道:“就夫人的记性,什么东西不是过目不忘的?岂会记错了!若是有谁记错了那个人一定是官库的婆子。”

    “再者说了,咱们两个主子从春天就没怎么呆在府里,一个夏天更是都在外头,这细葛又不是普通的夏布,没主子的吩咐任谁也不会当表里撒出去。

    这会儿说没了,不是瞎话,也是笑话!”

    大楚夏天很热,高门大户多穿纱罗,平民百姓多穿一种麻织的夏布,这夏布比平常的麻布要细薄一些,夏天穿着很舒适凉爽,是比较常见的一种布料;但对于皇亲贵胄来说,还有一种纺织得更为精细的麻布,精致程度堪比纱罗。早些年有位圣人追朴求真,又吃不得苦,穿不得真的粗布麻衣,便有人特地投其所好纺了这精致的细葛麻布,号称细葛,送进了宫里成为了贡品。

    曾经有过一段时间,细葛在大楚皇室和贵胄之间很是受人追捧,甚至一匹难求。

    如今虽然细葛不再热门了,但作为一种精致的细麻布,夏天穿还是很凉爽的,价钱也依然不便宜。

    不管怎么说,这种料子都不是随便能撒出去的。

    石初樱平日里倒并不追捧什么,细葛布虽难得,但花色太过单一,石初樱基本上不用。倒是石诚等人,穿惯了布衣,石初樱才想到府中还有些个细葛,这才点了几匹出来。

    没想到竟还引出这档子结果来……

    玉羽被玉露抢白得满脸通红,她恨恨地一跺脚,“这些个婆子!平白又生出事来,咱们也不常使大库里的东西,这才偶尔去提一次就缺这少那的,看我不去骂她们!”

    玉羽拧身气呼呼地要走。

    “回来!”

    石初樱喊住了她,“你这么去可不行。论骂人的口才,你还不如玉竹,论压人的气势,你也不如玉露,论起眉高眼低,借势压人也不如玉珰……”跟玉树就更没法比了。

    石初樱慢吞吞地数了几条,玉羽羞愧地简直无地自容了。

    夫人跟前的几个大丫头各个都能拿得出手了,只她温吞吞的。

    “不过你好在实诚。

    这样,你去前院找岳大管事,跟他说了这事,他自然会办好的,再不用咱们费心。你只管去帮我把那件衣裳收收尾,我歇一会儿!”

    扬长避短么!

    石初樱垂下眼帘,摸了摸在肚子里还翻跟头的小家伙,神思却飞了出去。她自然知道玉羽的长项不是吵架骂人,而她的长项也不是管什么内宅这些个鸡毛蒜皮的破事儿!

    今天杀只鸡,猴子能消停两天。可用不了多久,猴子和鸡照样蹦跶。又不可能都杀光了,所以,这些事儿还是让楚溆和管家去操心罢,反正也没人说男人不能管内宅,说了也白说!

    玉羽涨红着脸捏着单子跺脚走了,没找回场子她还是挺不甘心的。

    石初樱抬眼笑道:“你们几个平时也得多教教她。”

    玉露拿锤子敲敲玉羽的心思都有了,她哼了一声,道:“怎么没教?可这个榆木脑袋就是不开窍,你跟她说什么纱,什么布,什么针法她比谁都强,可就是人情道道教不会!

    那管库的婆子明显是在蒙她,不是懒得找也是私藏了,随便吓一吓都能诈出来,哪还轮得到说什么‘夫人记错了’的。这也就是夫人好性子,换一个主子试试?早被打板子了。”

    石初樱知道玉露绝对不是背后说玉羽的坏话,恰恰相反,她其实是在帮玉羽铺垫铺垫。

    就刚才玉羽的表现,在外头被人蒙了不自知,还回来质疑主子。但凡有些计较的主子,第一个拿她先开刀祭旗了。

    玉露还真铺垫对了,石初樱再好性也不会就这么放下,就玉羽这样的,不让她长长记性的是不行的,不过还是等岳管事那边回了话再说吧……

    这点小风浪自有人去料理。

    玉露见夫人思索着没出声,又怕她思虑过多早产什么的,便拿手背试了试茶碗的温度,觉得合适了给石初樱捧了过来。

    “这是苗尖茶,第一回泡,夫人尝尝哪不合适跟奴婢说说,奴婢也好练练手。”玉露端来的是云谷苗的嫩尖做的茶。

    以往石初樱还舍不得喝,不过这次回去,木华小手一挥,告诉她以后都不用担心这些,比这好的有的是……

    于是,石初樱便取了两斤来,自己喝,也给爹娘和姐姐调养调养身体。有些时候身体的底子坏了,便是拿药天天养着也养不回来了,必须得用些特殊的天材地宝才能奏效。

    石初樱探过家人的身体,实在是亏得太厉害了,如果姐姐没有和离的话,以先前姐姐的身体这辈子只怕都不会有孩子的。

    当然,韩家因此对姐姐不好是另一码事。

    神思被打断,石初樱便不再去想了。她端起茶碗浅尝了一口,微微摇了摇头,“这个苗尖茶是谷壳茶的嫩苗采摘来的。不过别看它嫩,咱们这烧开的水怕是还泡不出来味道来。

    你用那红泥小炉子烧水,水开了直接往里下一匙茶尖,待水滚上几滚,茶汤出颜色和味道了再离火才好。

    我估摸着半壶水一匙半的量就可以了。”

    “嗳。”玉露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头搓着衣角。

    这么金贵的茶没泡好,可不是糟蹋了好东西。

    “这个你拿去炉子上滚滚还能行,再久可就不成了!还有,等闲不要给客人上这个。”石初樱到没怪罪玉露,毕竟这东西她也是第一次尝试用山下的水泡茶,以往用山上的水还是不大一样的。

    看着玉露端着茶走出去,石初樱不由考虑,是不是自己身边的大丫头也交给楚溆管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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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咳、咳、咳……”楚溆差点给呛了去。

    他实在没料道只是喝口茶的功夫,樱樱就给他派了这么大一个活计。要知道,一般人家媳妇身边的陪嫁丫头什么的都是绝对的心腹,除了主子本人,那是任何人都不能妄图管教的。

    樱樱这么信任他,实在太令人感动了!尽管他也知道这信任里面有七八成是樱樱懒惰不乐意管的缘故,可他依然十分感动。

    “咳,樱樱,我知道你信我,我也乐意为你操心这些,可你也得学学啊。

    不然的话,以后咱闺女咋办?老子教儿子正常,可总不能女儿怎么使唤人也让我这个当爹的教吧?”楚溆耐下心来,给石初樱掰开了揉碎了说道理。

    可某人打定了主意就不肯改了。

    “也是你教。我教她酿酒,教她认识草药,教她练功、挣钱、绣花、做饭都行,就这些个唧唧歪歪的你来教。不然还要爹干什么?!”石初樱无赖到底,向后一躺彻底弃权了。

    她和师傅都是单打独斗出来的,从小也没领过五个人的队伍,这一宅子的下人其实要她管也行,干得不好大不了直接丢出去,可要是这么一点点使手段去磨,她真没耐心。

    要她想办法,最好画个忠心符起来,往下人们身上一贴,世界从此正常了。事实上,她也在练习了,只是还没成功过。

    这里懒就的从别处勤快来弥补不足嘛!

    楚溆自然不知道她这个念头,他正在头疼,这替夫人管教大丫头的事……实在不怎么好拿捏啊……

    不过石初樱没有给他反悔的机会,当即招起了人手,吩咐道:“……夫人我精力有限,实在是分身乏术,以后你们这些人也归将军管教,谁犯了错只管报到将军这里,由将军大人处置,以后你们都各自保重罢!”

    话音一落,顿时耳边一片抽气声。

    石初樱满意地点点头:看吧,还是她家楚溆人品好,丫头们都特别欢迎呢!(这人可真能睁眼说瞎话啊!)

    丫头们偷偷抬眼看看冷冽如霜的将军,想想一不小心就很可能被扒了裤子光着屁股挨打……想死的心都有了!连一向老成的玉树也扭着衣角万分纠结了……

    “夫人的话都听到了?谁要是觉得‘我原本就这性子’之类的话,现在就出去领十板子!”说着他冷冷地扫了一眼。

    又道:“现在不出去,以后就都用心办事。谁敢胡乱混日子,就不是十板子了!”楚溆突然冷喝一声,吓得腿软了好几个。

    “是!奴婢们一定用心办事!”有些丫头还记得小白莲那档子事,当时被罚的时候将军也是这般。再不敢细声细气的,赶紧大声回话。

    楚溆蹙了下眉头,“回话要干脆利落,再这般没吃饱饭似的,就饿三顿!”

    “是!”

    “玉羽出列!”

    玉羽都快吓尿了,哆哆嗦嗦蹭了出来,浑身筛糠似的,目视脚前一尺半的地方。

    “今天的事,原在本将军接受之前,只罚你三个月月例,下回再翻,庭院里打十板子!你可服气?”

    “服气,谢、将军、恩典!”她知道将军最讨厌说话不利索了,因此连结巴也不敢,只能强忍着害怕顿着声回答。

    ……

    夜里,玉麦和玉珰当值,玉羽白日里受了惊吓,晚饭也没吃多少,这会子正白着脸歪在几个人住的屋子里发呆。

    其他几个不当值的玉字辈大丫头都凑在这间屋子里,脸上全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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