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启明内心焦躁,表面上比姜静姝还要着急,来回踱步。

    “他们说的是这家赌坊没错吧?是不是在讹诈我们?”他有点不信那群人,怎么可能凑巧知道薛神医的下落。

    姜静姝眸子一沉,“应该是真的,他们的眼神不假,而且也无需蒙骗我们。”

    “那为什么找不到?”陶启明着急。

    “找个人问问,应该有人知道薛神医的下落。”

    过了半个时辰,终于从一个人的口中得知消息。

    “啊……那个薛老头啊,估计又是被卖了。”

    “被卖?”姜静姝一愣。

    “是啊,还不起债,就会被卖当苦工。不过啊……过不久他就能又回来了。”男子笑了两声没有多说。

    陶启明也是一脸茫然,他离开师傅多年,并不知道师傅是怎么过的。

    “走吧。”还是姜静姝提醒一句,他才回过神。

    三人又去黑市。

    黑市里什么都有,飞禽猛兽,玉石珍珠,甚至苦工也能买卖。

    三人走进黑市,他们还是第一次来到这种地方,心里没底。

    冷雪紧紧跟在姜静姝身边,抱着长剑,神色冷冽。要是有不知好歹的人敢对小姐动手动脚,她会毫不犹豫的把那人手给砍下来。

    正是因为面色冰冷的冷雪,旁人不敢靠近,让出一条道来。

    三个人慢步走过去,姜静姝扫视着周围。

    最后在角落里发现了坐在地上的一群人,凶神恶煞的壮汉坐在人群前,大口大口的吃着面。

    姜静姝脚步一停。

    她看到那些人都戴着手铐脚铐,明显是被卖去当苦力的。

    壮汉看到面色白净的三位公子,随即放下面碗,“是要买苦工吗?我这里什么人都有,随便你们挑选!”

    说着,他指了指后面的人。

    坐在地上的人衣衫破楼,脸色憔悴,都纷纷抬起头,露出恐惧的神色。

    有些人露出希冀,他们想快点被人买走,只要能混口饭吃,有地方睡,比什么都好。

    “你看看。”姜静姝低声对陶启明道。

    陶启明走上前,一一扫过他们的脸,寻找师傅的身影。

    不过每个人都差不多,脸色憔悴,灰头土脸,实在认不出谁是谁。陶启明希望师傅能够认出他,主动相认,但是没有人开口。

    姜静姝也望过去,眉头微皱。

    坐在地上的人中,还有一部分人正躺在地上睡觉,蓬头垢面,想要认出样貌实在是太难了。

    薛神医真的在这群人当中吗?

    她抱着疑问,走了过去。

    冷雪拽住姜静姝的衣角,微微摇头,“不要靠太近。”

    她怕这些人会伤害到小姐。

    虽然他们都戴着手铐脚铐,但拦不住神智失常的疯子,要是伤到小姐就不好了。

    “无事。”姜静姝平静道,她只是过去看一眼,并不会靠太近。冷雪这才松开手,紧紧抓住长剑。

    姜静姝小心翼翼一步步走过去,扫视人群。

    陶启明眉头拧紧,他也不敢确定哪个才是他的师傅。

    “……”

    过了许久,陶启明折返回来,摇了摇头,“这里好像没有……不如我们去别的地方找找吧?”

    姜静姝看了眼不远处横躺着睡着的人群,“再仔细找找。”

    “好。”陶启明应下。

    她走了过去,经过一个个衣衫褴褛的人。

    等走到最角落的时候,脚步停下。

    她直直看着面前横躺着睡觉的人,粗布麻衣破旧,脸上漆黑,不知道蒙上了多少灰尘。

    姜静姝停顿了片刻,轻声喊道:“薛神医?”

    躺着的人没有反应。

    姜静姝的眼底深处闪过异色,紧紧盯着面前的人。

    “姜……姜兄!”陶启明差点顺口喊出姜小姐,看到她男子装扮,生生改了个口,他迅速走了过来。

    姜静姝依旧看着面前的人,“他就是薛神医。”

    “师傅?”

    陶启明一怔,不敢相认。

    面前这个蓬头垢面的老头,就是他的师傅?

    陶启明伸手,推了推老头,老头迷迷糊糊睁开眼,皱了皱眉头,“谁敢吵醒老夫!”

    “师傅!”一听声音,还真是他的师傅!

    “师傅,是弟子啊!”

    薛神医转过脸看了眼陶启明,没有惊讶,也没有惊喜,只是平静的道了一句,“是阿陶你啊……”

    “师傅,您怎么会在这种地方?怎么会欠了一屁股债?”

    “哼。”薛神医起身,不满的哼了一声,“老夫只是手气不好罢了。”

    “弟子带您回去!”

    陶启明实在惊喜,视线紧紧盯着薛神医,现在一看觉得这张脸眼熟,方才他都没能认出来,还是姜小姐认出来的。

    咦?等等……

    姜小姐从没见过师傅,她是怎么认出来的?

    而且这副模样,就算是身为弟子的他也没认出来啊!

    “姜兄,你是怎么知道的?”陶启明狐疑。

    “他身上有一股药草味。”姜静姝淡淡道,她嗅觉灵敏,在经过老者身边的时候,就闻到了淡淡的药草味。

    这种气味如果不是常年摸药草的人,是不会有的。

    陶启明一脸佩服,“不愧是姜兄。”

    姜静姝出银子帮薛神医还清了债,壮汉解开薛神医的手铐脚铐,“行了,快走吧!别耽误我做生意!”

    陶启明恭恭敬敬扶着薛神医,将人请进马车里。

    姜静姝和冷雪坐在马车外,冷雪驾车,准备先去客栈,让薛神医清洗一下身体。

    马车里。

    陶启明看着薛神医,“师傅,您怎么沦落到这种境地?给人问诊的诊金呢?”

    他还是薛神医的弟子的时候,不曾见师傅落魄。

    怎么几年的时间,师傅就变成这幅模样了?

    薛神医闭目养神,“孩童不懂。”

    “弟子又不是孩童……”陶启明反驳,他自小跟在师傅身边,师傅对他来说就像是父亲一样。

    薛神医听闻,这才睁开眼,瞥了一眼他。

    “那个女子是谁?”

    陶启明敬佩,师傅果然是师傅,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易容术,认出姜姑娘是女子。

    “她是京城姜家的小姐。”他如实回答。

    “京城的?”薛神医想了一会儿,“贵家小姐,还成,配得上你。”

    “不是的……”陶启明一下子脸红,急忙解释,“我跟姜姑娘是清白的,姜姑娘已经定婚约了!”

    “跟谁?跟人订了婚约,还跟你一起跑出来?”

    “你们私奔了?”

    薛神医一句接一句,陶启明脸色窘迫,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幸好姜姑娘不在马车里面,不然他都像找个鼠洞钻进去。

    “师傅你听我说……”

    陶启明把事情尽数讲给薛神医,薛神医这才理解发生了何事。“蛊毒?京城竟然有蛊毒?”

    “听你所说,那个蛊应该是相思蛊。”

    “弟子也是这么认为。”陶启明面露正色,点了点头,他翻遍了所有书卷,查找了整整三天,只有相思蛊符合宁兄的症状。

    不过他医术尚浅,不敢断定,也不知道该如何解蛊。

    只能找到师傅,让师傅出手。

    “有趣……”薛神医低声笑了笑,眼神发亮,“老夫至今为止只遇到过三次蛊毒,此毒千变万化,解起来尤为困难……”

    “若是可以,老夫也真想养几个蛊虫玩玩。”

    薛神医笑容渗人,要是被人看见了,绝对不会认为他是神医。

    越是棘手的毒,他越激动。

    陶启明正是继承了这一点,看到棘手的毒,就会蠢蠢欲动。

    “别耽搁了,我们快些去京城!老夫要亲眼看看蛊毒!”

    “师傅……您还是先去洗洗吧。”

    陶启明捏着鼻子,车厢里弥漫着酸臭的味道,他有些欲哭无泪,早知道就该跟姜姑娘他们一起坐在外面了。

    姜静姝后背靠着马车,陶启明和薛神医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听到相思蛊之后,她的眸子微微一凝。

    “相思蛊……”

    洛七中的就是此蛊毒。

    马车很快行驶到客栈门口,陶启明带着薛神医去梳洗。

    姜静姝守着马车,冷雪则是去附近的铺子买一些干粮,他们不做耽搁,立刻返回京城。中途还需风餐露宿,所以要备好干粮。

    一个时辰后,两人走出客栈。

    薛神医清洗干净,换了一身衣裳,如此一看,是个面色和蔼的老者。

    薛神医上上下下打量姜静姝,“女娃,你可懂医术?”

    “略懂。”

    姜静姝恭敬回答,她不敢在薛神医面前班门弄斧,她不过是懂一点皮毛罢了,不算什么。

    薛神医笑了笑,露出满意之色。

    姜静姝的所作所为,他都已经听说了。

    出身娇贵的女娃,如此肯吃苦,为了救人,从京城来到这遥远的柳州,实在让人敬佩。

    可惜了,要是能跟他徒儿凑成一对该有多好。

    可惜心里早就有人。

    姜静姝不知薛神医心中所想,只是看薛神医的眼神有些古怪。

    薛神医摆了摆手,“行了,你们两个姑娘家就进马车里吧。我跟徒儿两个人赶车!”薛神医心里有数,断然没有让两个姑娘家抛头露面的道理。

    姜静姝没有推辞,微微点头,“辛苦薛神医了。”

    四个人乘着马车离开柳城。

    尹大人派过来的一群人还在柳城里寻找,找到了卖苦工的壮汉。

    一把刀子横在壮汉的脖子上,冷声问道:“薛老头呢?”

    壮汉吓得脸色发白,“薛老头……我不知道谁是薛老头……”

    男子脸色冰冷,一点感情都没有,刀子横在壮汉脖子前,微微一动,立刻流出鲜血。壮汉身体发颤,“我想起来了!是不是那个蓬头垢面的老头?他已经被人买走了!”

    “买走了?被谁买走的?”

    “不清楚,是三个年轻男子……”

    “三个人……”男子咬了咬牙,“我们又迟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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