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有晚宴。

    眼见着俞一承把外套解开, 谢祺低声提醒一句。

    所以我们还有三小时。

    眼前的男人拉开旁边的小柜:喜欢草莓还是薰衣草?

    你什么时候把这些东西放进去的?

    草莓吧。俞一承没有理会他的疑问句, 自说自话, 昨天刚好吃过。

    我谢祺的话语很快被尽数吞没。

    恍惚中他闻到一阵很淡的草莓香,旋即手上一紧。

    俞一承很久没有这样束缚过他虽然与其说是束缚,还不如说是轻而又轻的一勾, 只不过他并不想挣脱,也就真的被束缚住了。

    今天俞一承格外激动一些, 他稍稍直起身,就被温热的被褥绞住。

    这被褥也是后来添置的。

    最后他把自己蒙在被子里, 不肯动弹。

    太阳要落山了。俞一承在一旁穿戴整齐,温声催他。

    他翻了个身, 只伸出手去,示意身边的男人替他效劳。

    男人在替他穿衣服的时候, 他显现出些微的惫懒,漫不经意道:下回林宣再过来, 你也这样。

    别再和他见面了。

    谢祺觉得自己心里升起点厌烦。

    原本当情人时不觉得,或者是告诉自己不必觉得旁人碍眼,但现在情况不同了。

    刚刚亲昵过一番, 他说话也格外颐指气使些:

    要不就别带我去不对,你一个人也不要见他。

    嗯,不见。

    宴会就算了,谢祺半闭着眼,语气很不情愿,你和我一起去。

    好。

    俞一承替他戴上袖扣,于是两人手腕上镶嵌着相同的蓝宝石他们今晚的装束一看就是伴侣共有的。

    只不过谢祺肩头多了几块蓝色纹绣,温雅一些。

    他们到得很晚,几乎在所有人之后。

    林宣正在大厅里跟着俞长林和林家的长辈一起招呼人俞林两家向来这样亲近。

    谢祺的出现让厅堂内莫名静了一瞬。目光四面八方过来,看来席间各位是对他早有耳闻。

    他只淡笑,主动挽起俞一承的手。

    在场的人莫不讶然。

    但他们只见俞一承不仅离青年贴近了点,还低头与他耳语几句,面上如沐春风,大抵也就明白了现下是什么情况。

    而林宣跟在长辈后面,笑容得体,让其他窥探的人看不出异常。

    宴会就在莫名的气氛中继续。

    俞一承果真说到做到,全程跟着谢祺,除了一些近交,便没有和人多加攀谈。

    于是大家各自觥筹交错,一切归于平静。

    可近至中程,乐曲声音响起,那种怪异的注视又攀升到谢祺身上。

    你们要跳舞吗?谢祺对乐曲相当敏感,侧耳问俞一承。

    我不跳。

    几乎是话语刚落,一阵暗香便涌到他们面前:

    能请你和我跳支舞吗?

    来的是一个年轻的小姐,和林宣面容肖似。

    谢祺隐约记得,他方才有听到林宣唤过她一声表姐。

    抱歉。俞一承面上微露歉意。

    林琳眼珠一转,便不失礼貌地一笑:俞总男朋友未免管得太严了点可千万别怪我不长眼,要是你们去跳了,我是绝对不会贸然过来打扰的。

    话里带着调侃,却也多少是含着点鄙薄。

    在她眼里,谢祺一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人,又不会跳,又不让俞一承下去跳,实在是太小家子气了。

    怪不得宣宣接受不了她们林家的人哪里比眼前这青年差了?

    这人也就是天生相貌好而已,从小地方出来的,内里自然没几分底蕴。

    谢祺面色很轻微地冷了下来,但他不接腔,只是看向俞一承。

    俞一承脸色比他更沉,他连一声寒暄都没有,简短开口:

    林小姐,慎言。

    林琳的笑立即就僵得彻彻底底,好像一个刚漆上去的雕塑。

    她没听错吧?

    就一句闲谈,俞一承居然这样小题大做?

    在她和俞一承打交道的日子里,这人从来没有这样不留情面过。

    一点风吹草动就要这样大动干戈,谢祺果然心眼小得可笑,上不得台面。

    如此这样想着,她也不能再说什么,只尴尬一点头,僵直走回去。

    没走几步,她忽然感到头顶光线一暗,悠扬的曲调忽然一变,缠绵热烈之意顿出。

    *

    你说话太驳人面子了,回到方才,谢祺眼见林琳走开,偏头轻声,瞧,她生气了。

    不用管她,她存心来捣乱的,俞一承眉头都不皱一下,想去吃甜点吗?

    青年脸上莫名漾出一点笑意,你怎么都不问我跳不跳舞?

    我以为你不会俞一承面色一怔,又迅速改换口风,你想跳吗?

    我不会这种男性双人舞,在宴会厅的金色光芒下,谢祺的眼睛光彩奇异,宛如无声邀请,男性双人舞,我只会跳探戈。

    你会跳么?

    俞一承心下了然,继而面色微窘。

    他们家的元宵舞会多少是有点强调庄重的。

    不会就算了谢祺摇了摇他的手。

    让乐师改一下曲子。俞一承已经吩咐过去。

    嗯?青年眼睛忽而弯起来。

    而灯光已经渐渐暗下,鼓声已起。

    我能请你跳一支舞吗?

    面前的男人向他做了一个标准的起手式。

    *

    林琳讶然回头望去,舞池的光极为偏心地独独追着一个青年。

    而她印象里向来沉稳的俞一承,正环上青年的腰,没有分给他处半点余光。

    只有她和其他人独自懵在了巨大的惊愕里。

    灯光下的青年肩上湖蓝如振翅欲飞的蝶。

    但光也不及他身姿飘逸。

    或许不仅仅是飘逸,毕竟他被自己的舞伴扶着托着,交错之间,既若即若离,又难舍难分。

    探戈。

    在场的人纷纷认出他们跳的舞。

    咳在一向持重的俞家主办的宴会上,为了满足客人的需求,探戈也不是没有出现过。

    但是这样传统的节日,俞家继承人还亲自领头跳起探戈放在谢祺身上的目光越发奇异起来。

    青年对他人的目光毫无所觉,灯光洒落,只能看到他含笑的黑眼睛,和引人沉迷的浅笑。

    倒叫人莫名羡慕起俞一承放在他腰上的手来。

    林宣在林琳旁边默默看着这一幕。

    林琳拧着眉,本想和林宣抱怨一番谢祺如何不好,话到嘴边,却最终变成了:你试试就好,别太执着。

    眼见着乐曲声渐高,谢祺任性地一旋,和俞一承一起旋进了被隔墙遮挡的小角落。

    角落里他主动勾着俞一承接吻。

    是很短暂的一触,但映着谢祺潮.红的脸色,格外动人。

    你怎么这么会跳?暗处角落,他凝视着和自己近在咫尺的男人,说,是不是和谁跳过?

    没有,是第一次。

    俞一承从虚抱变成了紧紧搂着他,异常认真:舞就是以前学的,我没有和谁跳过。

    青年满意地哼了一声。

    眼前的男朋友独属于他的第一次,记下来了。

    那谢祺呢?

    他冷不丁想起,谢祺好像从来没说过这些。看谢祺家里的状况,也不像是从小有在学的。

    手里纤薄又暗含劲道的腰身让人流连,他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而后他听得很轻的一声回应,语气莫名。

    朋友教的。

    哪个朋友?

    很久没联系过了。

    他

    俞一承把嘴边的话吞了进去。

    他忽然觉得还是不问为妙。

    谢祺没有理会他微妙的停顿。

    我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跳舞了。青年只紧紧凑上来,贴着他耳边,我好喜欢。

    有那一瞬间,他好像是回到了他最一腔赤诚的时候,眼里只有眼前人,全心全意,分不出其他心神给旁的事物。

    这是他从来没有期望过的。

    不过感觉很好。

    他都要以为他永远不会有这种心绪了。

    在刚刚俞一承搂着他时,一些久远的记忆涌上来,又很快飘散。

    曾经教他跳舞的人也是曾经让他再也不想跳探戈的人的影子,鬼魅一般缠上来,又迅速在俞一承怀抱的热度里消融。

    天知道,他刚刚简直快要沉浸在俞一承的眼神里,忘怀了一切。

    这一刻也没有什么别的特殊之处,只是他自己忽而清晰意识到:他有了新的生活。

    离开了情人一个接一个的漩涡,离开了画地为牢的小圈子,有了新的男朋友也或许是有了新的爱情。

    爱情,多陌生又多诱人一个词。

    我好喜欢你。

    情绪一上来,他也顾不得什么其他的,又一遍缠上俞一承,细细碎碎地亲过去,一次次强调。

    谢祺难得这样,绵绵在他耳边热切地一遍遍低语,简直要把俞一承心都念软了去。

    怎么会突然这么热情?

    俞一承细想不及,只反身把谢祺带到更僻静的角落,搂住他回吻。

    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听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  支棱!

    第57章

    元宵过后, 俞一承有了新男朋友的消息,就像是被吹散的蒲公英一样四处散落。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 纷纷听说了谢祺这么个人。

    据说那青年天生清丽, 让俞一承着迷得不行。

    自然, 闲话总是更甚于好话。

    众人八卦过后,总是不由默契对视一眼, 彼此的意思相当明白:

    那林宣怎么办呢?

    一场宴会后, 俞一承发觉谢祺也变了点儿。

    要说具体变了些什么, 也说不上来, 只是晚上时眼睛看他更热切点, 早晨拥抱他时力道更紧了些,还有

    今天去哪?

    谢祺从背后贴上他,一手熟练地伸进他前面的口袋里, 翻出俞一承的手机,没有问他一声, 就径自指纹解锁。

    手机前屏贴着俞一承的日程表。

    今天有工作会议,和林氏集团的。

    他偏头蹭了俞一承一口:你非要去么?林宣也在吧?

    实际上他从前几天起就已经留意这个日程表许久了, 只是今天早上才认真问俞一承。

    这是集会,俞一承反手握住他的手, 捉到嘴边轻吻,林宣也在, 但是会议很多人

    可他会找你。

    我不会和他聊别的。

    俞一承回身抱了抱他:别多想。

    我没多想。

    谢祺还想说些什么,就见俞一承裹好外套拉开了门。

    不多时, 手机上发来一张照片。

    是俞一承拍的大厦:报备。

    会议室多少人?

    二十左右。

    林宣坐哪?

    谢祺不知自己怎么突然就问出了这句。

    明明一个会议室实在也没多大,坐哪儿都要过问或许是有些过了。

    在我对面。

    俞一承又发过来一个座位铭牌。

    他和林宣处于遥遥相对的两点正中,一分一毫都没偏差。

    好吧, 谢祺情不自禁对着屏幕笑笑,又觉得自己查岗查过了,连忙补一句,我想吃蛋糕,就是楼下那个店。

    给你带,想吃哪种?

    草莓。谢祺喝了口水,不知怎的心里想起那天柜子里的草莓味儿,不,还是换一个你给我挑。

    那边显示正在输入中忽然又消失了。

    他抬眼一看,已经八点整是会议开始的时间。

    好吧。

    他反手把手机扣上,拉开自己的画布,忽而觉得有点无聊。

    一笔画画了半天,再一看表,才过去不到十分钟。

    再细细上色,蓝蓝绿绿调和了半天,一看手机,还是二十分钟不到。

    落在窗沿上的阳光忽然格外漫长起来。

    俞一承有说过他预计中午回来。

    谢祺干脆起身开始准备午饭。

    他本来不是什么很爱下厨的人,前世开始学做饭,还是自己颓废了一番后、决心开始慢慢振作时,渐渐琢磨的。

    一开始他一整天都耗在厨房,其实也没有做出什么来,有时候就是花一上午把蔬菜切得细细碎碎,再丢进去煮。

    煮好了自己喝几口,剩下的也喝不下,就喂给了猫。

    后来他的猫跑了,他就煮一小碗。

    一天的时间可以被拉得很长,叫他一点点磨着自己的菜谱。

    那个时候他已经不会画画了,就反复练着刀工,偶尔还会幻想把手给切伤了怎么办,还画画吗,但这也就是一闪而过的念头,他依然一道道切得飞快。

    再后来也不知怎么过的,慢慢好了起来,又不断有情人捧着他,他食欲恢复了,也很少继续做饭。

    后来穿过来,他自己生活,做饭也简单,只是为了生活所需。

    倒是和俞一承在一起后,之前研究过的菜谱和练习过的刀工有了用武之地。

    他甚至认认真真用白萝卜雕了个兔子。

    俞一承喜欢的番茄排排围着小兔子,红艳艳,相当喜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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