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国公气得一巴掌就往他的头上招呼,身边的小丫鬟们立刻加快了手上的动作,飞快地将他的衣裳穿好,发髻梳好。

    等到他急匆匆地从后院跑到前院,再到大门口的时候,就看见大门最上面的横梁上用麻绳吊着一个猪头。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那个猪头面对着街道,甚至脖子上的血还没有弄干净,直对着猪头的地面上,还有干涸的血迹,显然是挂上去之后滴落下来的。

    往常总是会对着辽国公府产生敬畏的百姓们,现在都凑齐在大门附近,不时地指指点点,嘴里激烈地讨论着那颗迎风摇晃的猪头。

    “哎呦,辽国公府这是要做什么?挂猪头在大门上,难道是招财吗?”

    “我没听说在大门挂猪头还能招财的,估计是招晦气的吧?”明显有人不信,立刻就高声反驳了回去。

    “我看是被人寻仇了吧?没瞧见国公爷的面色跟猪肝似的嘛,这是得罪谁了,下手可真够狠的!”

    “还能得罪谁,估摸着也是世家大族的人吧?要不然平头百姓,谁有能力在国公府门上挂一个猪头,你试试?”

    街上围着国公府大门的人,讨论得是热火朝天,一个个脸上都带着几分笑意,几分好奇。

    毕竟大门口被猪头,一大早才发现这事儿,这对辽国公府来说,又是一件奇耻大辱的事情。

    “你脑子坏了,还不赶快把猪头取下来!放在上面给人家看作甚?再不取下来,下次把你的头挂上去!”

    辽国公气得抓住身边一个小厮,就用力地扇了一巴掌过去,气得肝疼。

    昨儿是后门被泼狗血,今儿就变成了前门挂猪头,这他妈的是谁!抓到了一定要搞死他!

    辽国公看着小厮踩着高凳子上去,踮着脚把猪头取下来。辽国公见他取下来,立刻就进了府里面,让外面的守门人把那些看热闹的轰走。

    他则在外院的屋子里不停地走来走去,究竟是谁这么对付他?而且还使用这样下三滥的手段,让他想报复都困难。

    辽国公这么些年得罪的人不少,但是那些都是小鱼小虾,他就从来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他是今上扶持起来的辽国公,他的妹妹是今上的宠妃,他就是京都世家里数一数二的领军人物。

    之前都好好的,就是最近才惹起来的麻烦。自从六皇子一日日长大,今上对于有了两个皇子的静妃已经从宠爱变成提防了,辽国公府也跟着失了原来的盛宠,所以辽国公已经没有那么横行霸道了。

    最近他一直都待在府里,只有辽芷惹出那么一件麻烦事儿。

    呵!他猛地拍了一下脑袋,直接停下了脚步,脸上露出一抹阴测测的笑容。

    他还说呢,这下三滥的手段怎么这么熟悉,原来真的是老熟人干的。不就是卫侯爷那混账玩意儿嘛,他当年与卫侯爷曾经同上战场,卫侯爷这个比他长了一辈的人,却丝毫没有长辈的样子,每次尽出损招。

    “这个老匹夫,卫侯府都这样儿了,还不忘做妖!洒狗血,挂猪头?要是几年前,皇上没有那么猜忌辽国公府,我立刻带人上门弄死他!老不死的,全天下都盼着他死,怎么就是要活那么久!”

    他一边在喷口水地咒骂着,一边不停地转悠着。眉头紧紧蹙起来,他在想如何能够反击,让卫侯爷那个老匹夫知道他的厉害,他不是软弱可欺的!

    但是他绕了十几圈不止,地上都快烙出一排脚印了,他依然什么法子都没想出来。

    卫侯爷既没有上门来杀人发火,也没有对辽国公府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甚至连人影都没露一下,他光凭猜测,就去把这些事儿告诉今上。恐怕最后被打出来的是他自己。

    但是如果让他学习卫侯爷,也去人家门上撒狗血、挂猪头,他也不是干不出来,但是他身边没有那些武艺高强的人啊,他派人去不就是让人抓的吗?到时候卫侯爷那个老匹夫再反将一军,把他给告了,那他可真是吃不了兜着走。

    他这一整天都在忧心这件事儿,连辽芷又闹开了,还是继续要王院判上门替她诊治,但是卫侯爷已经没有心思搭理她了。

    “国公爷,姑娘还是说身上疼,想要王院判来——”奶嬷嬷已经跑了好几次了,一遍又一遍地向他传达辽芷的痛苦。

    辽国公的眉头再次皱紧了,他现在不停地想着能够报复卫侯爷,对于疼爱的女儿难免疏忽,被弄得烦了,语气就变得有些不耐。

    “你让她先忍着,卫侯府不放人,又有六殿下保驾护航,静妃娘娘也没有办法。过几日,等卫侯府用完了,再请也不迟!”

    辽国公匆匆地说了几句,就挥了挥手让奶嬷嬷下去了,他则吩咐人备车出去了,他要好好找个安静的地方,想一想如何对付卫侯爷。

    辽芷躺在床上,听着奶嬷嬷说完辽国公的话,就让她退下了。等到房间里只剩下她和贴身丫鬟的时候,她又开始摔东西骂人了。

    “爹他凭什么这么对我,他还从来没有这么对过我!他也要帮着别人这样欺负我是不是!”她气得手都发抖了,整个人又开始不停地喘息起来,最后好不容易才缓和过来。

    ***

    “哇——哇,啊——”小孩子尖锐的哭声响起,极其刺耳,那声音似乎要通过耳膜传到心里一样,饶得人心烦意乱。

    紧接着孩子似乎哭累了,哭声又变得沙哑起来,甚至喊不出来了。再到最后就一直是沙哑的,几乎没有声音了,让人听了都觉得心疼。

    这是卫侯府的后院,几乎每天都能听到这样的哭喊声。卫长意被抱到小床上,几个大夫在一旁轻声讨论着他的诊治法子,对于这样的哭声显然已经习惯了,但是每次孩子一次大哭,他们都要摇头叹气。

    “这么哭下去也不是法子,嗓子该哭哑了。”有个大夫看着床上哭闹不止的小娃娃,轻叹了一口气。

    “时间到了,下回再开治嗓子的药吧,先给他施针。”王院判就站在床头,轻轻地掀开孩子的眼皮看了看,摆了摆手,低声道。

    小娃娃外面的衣裳被解了,露出光溜溜的身子,银针闪烁。哭声再次响起,依然嘶哑难听,却带着十足的伤悲。

    卫长留每日就躲在旁边的屋子里听着,几乎是以泪洗面,听说还吐了两回血,差点把身边伺候的丫鬟们吓得晕过去。

    “二姐姐,你别听了。我们出去逛一逛行不行?我听着都难受,更何况是你。小长意熬过了这一关就会好的!”卫长留在旁边苦口婆心地已经劝了许久,依然没有让卫长如松口,此刻整个情绪都有些焦躁。

    卫长如的状况很不好,她明明才豆蔻年华,水葱一样的年纪,但是现在却像是熬干了一样。嘴唇乌青,面色苍白,看了一眼卫长留,扯着嘴角冲着她笑了笑,却笑得比哭还难看。

    最后是卫长安让婆子强行抬着她出去的,卫长如哭得不能自已,拼命地在哀求卫长安。

    “大姐姐,让我看一看他,反正我也活不长了。让我再听一听她的声音。”卫长如刚一说话,声音都嘶哑得难听,不比之前的卫长意好多少。

    “我跟你保证,大夫们会把长意治好的,王院判也在。全苍国最好的大夫都在卫侯府里,他肯定能够长命百岁。你不能再待在这里了,否则你要谁帮你收尸?你要卫长意长大之后,从别人的口中听到你的名字吗?”

    卫长安看她哭成这样,眉头紧紧皱在一起。卫长留现在的样子真的很糟糕,好像是到了花期快要凋谢的花朵一样,只是垂死挣扎地在树枝上保持着,稍微一阵微风拂过,卫长留就要不见了似的。

    卫长安这话说得有些严重了,连“收尸”这两个字都出来了,把一旁的人都吓到了。

    卫长留还处于发愣之中,似乎被她这两句话给说蒙了,最终还是被拖出了那个房间。

    孩子的哭声渐行渐远,卫家三姐妹的眉头却是齐齐皱了起来,心里面都像是揣了一把刀在割一般。

    ☆、第101章 惊现狼头

    卫侯府小公子的治疗每日都在继续,哭嚎声不止。卫长如根本不能待在同一个地方,否则就容易伤神,为了能让她不要整日忧心这件事情,卫长安决定带着她和卫长留出去。

    “大姐姐,我们真的出去?没有父母兄长陪着,真的可以出去?”卫长留显然十分激动。

    她之前去过最远的地方,还是在很小的时候,跟着二老爷出京外放,不过后来是一场悲剧。回来京都之后,除了会跟着许氏去上山敬香,她基本上不出远门。

    “可以,我就是你的兄长。”卫长安伸手拍了拍她的头,她今儿穿了一身男装。

    的确没有父母兄长的带领,出去很可能吃亏。不过卫侯爷和大老爷肯定没时间带她们出去,要许氏带着的话,还真不知道是她照顾这帮晚辈,还是她们这帮晚辈要照顾她了。

    她们的侍卫带的不算多,卫长如进了马车之后,就一直在咳嗽。幸好旁边的丫鬟喂着她喝下一碗药,才压下去一点儿,她的精神看起来也好多了。

    “就带这些人足够吗?辽国公府会不会趁机派人来?”

    卫长如在上车之前就想问了,马车里布置得很舒服,周围的垫子厚厚的,即使坐在车里也感觉不到颠簸,显然卫长安用了十足的心思。

    卫长意会被抓走,卫长安并没有瞒着卫长如的意思,将她所知道的消息透露了一些。所以卫长如就怕这次的出行,会给辽国公府什么可趁之机。

    “没事儿,这次的出行有人在暗中守卫,不会有其他情况发生的。我们只需要出去散散心就行,当姑娘家就是这点儿不好,出行十分麻烦,连骑马都不行。”

    卫长安摆了摆手,她轻声感叹了一下。幸好她之前是当了十几年的儿郎,这京都的大好河山,也都看过无数遍了,角角落落都观察得足够仔细。不用像现在这样,缩手缩脚地躲在马车里,只能依靠清风偶尔拂起车帘,通过那个缝隙看一眼外面的街景。

    卫长如点了点头,稍微放下心来。她还在小声地咳嗽着,精神没有之前那样将死的模样,不过依然苍白无力。

    ***

    “啊!”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传来,天才刚蒙蒙亮,这道声音就将整个辽国公府吵醒了。

    辽国公吓得打了一颤,立刻就跳着坐了起来,连衣裳都顾不得穿,就急着往床下跑。

    “国公爷,怎么了?啊——”旁边睡着的美妾迷迷糊糊地坐起来,低声询问了一句,只是还没有说完一句话,就猛地尖叫了一声,双手捂住自己的肚子。

    原来是辽国公下床跑得太急了,一脚踩到了她的肚子上,甚至还把她勾下了床。

    辽国公只是回头看了她一眼,就急匆匆地将裤带系好,一下子打开门就看到一个守夜的婆子背对着他,就站在门口,身体似乎被什么定住了一般,僵硬不动。

    他眉头一皱,连忙走到她的面前,就见她的双手捧着一个猪头。

    这个猪头从上到下都被鲜血浸过了,血淋淋的一颗头捧在手里想必不会是什么美妙的体验,即使这是一颗猪头。

    那婆子完全被吓到了,面色苍白,双腿不停地抖,甚至都失禁了。双手上面都沾上了血,一动不敢动。

    “傻站着做什么,还不快把这东西处理了,晦气!”

    辽国公的脸上出现暴怒的神色,他指着一旁都在瞧热闹的仆人,不由得厉声吼了两句。心底涌出的气恼情绪,越发清晰明显。

    他不用猜都知道这是谁干的,又是卫侯爷那个老匹夫,昨儿他出府思前想后,都没有想出什么解决的法子来。

    主要还是卫侯爷这一招实在太过阴损,他抓不到证据。以为卫侯爷又是泼狗血又是挂猪头的,心里的火气应该消散了不少,没想到今日起来一看,竟然变本加厉了起来。

    直接把这沾了血的猪头放到了门口,让第一个出来的人接到。如果今儿是他出来,恐怕这第一个与猪头亲密接触的人就要换成他了。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他恨恨地说了两句,握紧了拳头,却依然皱紧了眉头不知该如何是好。

    面对卫侯爷,他天生有些发怵,毕竟同在战场上杀过敌。但是跟卫侯爷比起来,辽国公根本不值一提,他本来就是隶属于文官,后来为了建功立业,才被今上派去了战场走个过场,最终辽家被扶持得越来越好。

    “你去找人去卫侯府问问,卫侯爷究竟要怎样?”辽国公再次在前厅里转来转去,他想了诸多法子都一一否决,最终还是找来身边的小厮,轻声地叮嘱了一句。

    结果小厮很快就回来告诉他,卫侯爷的人根本就不愿意见他的面儿,更不愿意回答他的问题。所以他只能提心吊胆地等着卫侯爷下一波会送他什么大礼。

    辽国公没有坐以待毙,他也派了身边的侍卫密布在国公府周围,就为了防范半夜被偷袭。

    不过似乎没什么效果,第四天辽国公府依然收到了大礼。

    这回却不是在他这边,而是在辽芷那里。

    辽芷一大早醒来,觉得胸口有点闷,好像有什么东西压在胸口上一样。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喊人也没人搭理她。

    她下意识地看向胸口,却对上一双发绿的眼睛和两百龇着的洁白牙齿,那尖锐的犬齿锋利无比。

    “啊,啊——”她大喊了两声,竟是开始不停地喘息起来,下意识地坐起来想要远离这个东西。

    但是她无论怎么躲,那双发绿的眼睛都一直盯着她,尖锐的牙齿也是近在咫尺,甚至还有一股血腥味直冲而来。

    “救命啊,来人啊!呼——”她又开始大声地喘息起来,心脏好像要骤停了一般,也不知是被吓得,还是因为情绪太过激动了。

    “姑娘,姑娘。”外面传来急迫的敲门声,但是却没人能给开。

    唯一的守夜丫鬟就晕倒在地上,不省人事。辽芷更不可能下床开门了,只是不停地呼救和喘息,不过她的声音已经越来越低了,眼泪都被吓下来了,因为那个可怕的东西依然与她紧密不可分割,甚至偶尔她挣扎得厉害了,那东西似乎要与她脸贴脸似的。

    “咚——咚——”外面出现撞门声,几个丫鬟惊慌失措的声音传来,还有人急急忙忙地跑去找辽国公。

    等门敲开的时候,辽芷已经快要被吓得晕过去了,辽国公也终于赶过来了,他这回没有那么衣衫不整,不过靴子都穿错脚了,显然是急急忙忙地赶了过来。

    为了防止今儿早上再出现差错,他不能第一时间赶到,所以他连衣裳都没有全脱,早上听见动静只穿了一双靴子就来了。

    “芷儿,芷儿,你这是怎么了?”辽国公立刻就冲了过去,一眼就看到辽芷胸口挂的那个东西,眼睛轻轻眯起。

    “爹,呼——爹,快把这东西拿走。我、我受不住——”辽芷边哭边说,她脸上满是泪痕,根本不成样子。

    辽国公连忙让人找来剪刀,将辽芷脖子上连着那东西的绳子剪掉了。难怪这个可怕的东西一直紧盯着辽芷不放,原来是有绳子纠缠。

    等到东西彻底剪开,辽芷立刻往旁边爬了两步,这才看清楚那样可怕的东西,原来是一个狼头。那头狼死的时候,一定在与什么人决斗,脸上的表情都是极其狰狞的,龇牙咧嘴的,完全是警告的意味。

    屋子里除了那些奴才们惊吓的吸气声,就是寂静一片。似乎所有人都被这样的场景给吓到了,辽芷基本上都不出门,除去对六皇子的事情比较伤心,其余的基本上漠不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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