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个暴脾气,哪容得了人这样说话,如果不是看在东方晴的面子上,早就拍桌子骂娘了。强忍着心里的一股气,问:“我不知你说的财路是什么,这段时间,我确实解了几个蛊。不过,我也想告诉你一句,人在做,天在看。拿蛊来生财,我不反对,但如果是以伤人害命当发财路,那这路在我面前走不通。”

    “小小年纪,口气倒不小。”那人冷笑着问:“今天就给你一个教训,不要学过几天蛊,就真以为自己天下无敌。记住,不是每个人你都能救!”

    说罢,电话挂断,听着耳机里传来的嘟嘟声,我有些愣神。这人来的有些莫名其妙,什么断了发财路,我断谁了?

    东方晴虽然也发愣,不过她反应快很多,立刻对着录音室用力打手势,示意切掉通话线路,换音乐。

    电台聊天栏中,已经快被刷爆了,一个电话打进来,听众量在短短一分钟内,攀升到三十万的高峰。大量的回复在询问,刚才发生了什么。是谁打的电话。杨大师你干什么惹来仇家打电话威胁?还有,那教训是什么?

    我没心思去回复他们的问题,就连东方晴和吴波他们,也没有因为听众的大量涌入而兴奋。东方晴当机立断,宣布今天的电台栏目到此结束。

    她这么一说,回复量就更大了,差不多有数万人同时刷屏要求我给出解释,还有不少人求“教训”直播。

    东方晴无视这些回复,将麦克风关掉后,摘掉耳机,疑惑的问我:“这人是谁?”

    我没好气的说:“你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他真不是你们请来的托?”

    “当然不是,电台的前景非常好,没有必要请托。不过,他说的断人财路,解了蛊……你觉得会是小海,还是那个女人?”东方晴问。

    这两个人,是我最近唯一解过的蛊。想了想,我说:“小海的可能性比较大。”

    “为什么?”

    “我虽然教会那位大姐如何解掉身上的神蛊,但菖蒲、雄黄都要去中药店才能买到。更何况,我估计她起码要泡个两三天,体内的蛊才会被逼出来,所以如果有人因为解蛊来寻仇,也不会那么快。”我说出了自己的推论:“只有小海,他的蛊已经解去将近十一个小时。如果养蛊人关注这方面的话,自然能感受到蛊虫被灭。我甚至怀疑,那个养蛊人此刻就在我们附近!”

    东方晴微微一怔,脸上的表情很有些发慌。她虽然个性坚强,但对蛊术这种神秘又可怕的东西,确实有些发怵。一听我说,养蛊人可能离的不远,自然心生惊恐。

    “为什么说他在我们附近?”她问。

    我说:“因为,他说要给我一个教训。”

    “什么教训?”东方晴又问。

    这时,吴波他们也从录音室过来,正好听到了东方晴的问话。我扫视吴波等人,说:“什么教训,自然只有那个养蛊人才能说明白。也许是给我下蛊,也许是再给周小海下蛊。无论哪一种,都说明蛊虫离我不远。别忘了,小海现在就在对面的医院躺着。”

    吴波他们听到我的话,都睁大眼睛,他们看看一脸慎重的东方晴,又看看满脸凝重的我。吴波胆子最大,昨天和我说话最多,也算比较熟,当即看向我,问:“杨哥……你们俩……这说的啥啊?什么蛊虫,小海怎么了?”

    “你没告诉他们?”我看向东方晴。

    她摇摇头,说:“这事情有些吓人,我不想他们因此分心。”

    东方晴的考虑,确实有几分道理,只是略显冷漠。吴波等人和周小海那么熟悉,也算的上好朋友。朋友出了事,哪怕再危险,也该关心一下。因为工作而对他们隐瞒小海中蛊的事情,多少显得有些自私。

    吴波又急着问了一遍,我见东方晴没有阻止的打算,便将周小海的事情说了出来。这几个人听的纷纷后退,看我的眼神,也都发生了变化。尤其是吴波,他昨天还和我搭肩聊天,此刻嘴角抽搐,有些害怕的问:“杨哥……你在开玩笑吧,怎么会真的有蛊……”

    我从桌子后站起来,说:“信不信随你们,不过我现在必须回去。”

    “我陪你一起!”东方晴也跟着站起来,还不忘吩咐吴波等人:“现在听众情绪比较激动,你们注意引导,这件事虽然可怕,但也是我们的机遇,必须要抓住!”

    我看她一眼,忽然觉得有些陌生。之前东方晴虽然给我一种高冷美人的感受,可直到跟她一起开播电台栏目,我才发现,在工作上,这丫头是多么理智。这种理智,甚至显得有些冷血无情。

    不过,女强人不都是这样吗?只要人家愿意,我又何必管这些。

    想着,我正要拉开椅子,小拇指却忽然一麻。

    下意识抬起手,却听见东方晴一声惊叫,捂着嘴慌张后退。而吴波等人听到声音看过来,也都瞪圆了眼睛,纷纷后撤,就差掉头跑了。从他们的反应,我顿时惊觉,连忙往手掌看去。待看清后,也不禁头皮发麻。

    只见以小拇指为起点,小半个右掌都充满针头大小的鼓包。细密的凸点,眨眼间就蔓延到大拇指处,然后向胳膊快速爬去。

    我能感觉到整个右手都失去了知觉,那些细小的凸点在皮肤下弹跳着,看起来无比恐怖。也难怪东方晴看了都要退,这如中了生化病毒一般的手掌,谁看了也会害怕。

    我心中暗骂一声大意了,之前觉得只是来做电台节目,又不是和人拼命,所以才把养蛊陶罐放在医院没带来。谁能想到,有个养蛊人会来寻仇?没有养蛊陶罐提醒,本命奇蛊又因为咒鬼降沉睡,竟如此轻易就被对方下了蛊。

    我伸手在鼓胀的手背上请按几下,感觉一个指头大小的地方,差不多有数十个凸点。那细密到令人口干舌燥的凹凸触感,让我心惊。

    好在常年养蛊,让我没有被这种惊彻底吓倒,立刻大喊一声:“谁有刀?指甲刀也行!”

    吴波等人看的惊慌不已,就算有也不敢上来。唯有东方晴,咬咬牙走过来,递上一把秀气的粉红色指甲刀来。我将东西接过来,狠心在拇指边缘剪出一个口子。

    只见伤口处流的不是血,而是十几只针眼大小,两三毫米长短的虫子。它们从伤口爬出来,跳到我手背上,顺着毛孔又钻了进去。

    我脸色有些难看,从这虫子的形状和此时的症状来看,应该是中了虱蛊。

    所谓虱蛊,就是将大量的虱虫放入瓦罐中,然后丢入调配好的蛊毒,密封七天以上。这些虱虫在蛊毒的作用下,会互相噬咬,然后将伙伴吞掉。当最后一只活下来时,体型大的惊人。这一只,被称为母蛊。

    母蛊是半死不活的,不能用来当蛊。只有在要下蛊的时候,才会以蛊毒催发母蛊产卵。这卵孵化的速度极快,几秒钟就可以成型。成型后的,才能被称为虱蛊。而养蛊人在下蛊时,大部分都会将虱蛊近身下在对方身上。不过,我中蛊的时候,身边只有东方晴。她肯定不是养蛊人,否则的话,何必把周小海带来让我解蛊。

    所以,那个寻仇的养蛊人,用的应该是痕迹引导。

    就像我之前利用痕迹找到周绍勇一样,他一定也不知从哪里获得了我的痕迹,所以用那东西引着虱蛊过来。

    我气的冒火,如果不是忘记拿养蛊陶罐,又或者本命奇蛊正常,区区虱蛊怎么能奈何得了我!然而现在,手头一样解蛊的东西都没有。虱蛊制作简单,但威力却很可怕。最主要的是,它繁殖速度非常快。

    我小拇指被虱蛊钻进来,这才十来秒,就蔓延了整个手掌。如果再耽误下去,它就会顺着手臂爬到脖子上,然后上下同时进入脑袋和胸腔肚腹。被蛊毒养大的虱蛊,比寻常的虱子更可怕。它不光吸血,还吃肉!

    等这些东西爬进我的肚子里,恐怕整个胸腔都要被吃成空壳子了!

    越是了解,我就越不敢耽误,大声问:“醋!有没有醋!”

    东方晴连忙说:“没有,我现在去买!”

    我点点头,又喊:“火!给我火!”

    吴波等人看着我的手,一个个面无人色,我气的大骂:“都愣个屁啊!打火机有没有!”

    ☆、第五十章 痛苦的解蛊手段(1)

    最后还是东方晴从吴波口袋里掏出一个打火机扔过来,然后匆匆离开演播室去买醋。

    我从桌子上将几份资料纸拿起来放在地上,用打火机点燃,一边将手臂放在上面烤,一边对那几个已经傻眼的年轻人喊:“再给我拿纸来!越多越好!”

    吴波此时醒过神来,听到我的声音,哦哦两声,跑去录音室把更多的打印纸拿来。我将这些纸一张接一张的扔进火堆,火势越烧越旺,温度也越来越高。

    手臂放在上面灼烤,简直就是一种酷刑,尤其是此刻意识因为险境变得无比清醒。烫,疼,麻,痒,几种感觉混在一起冲击着神经,让人恨不得立刻晕过去了事。

    吴波离我两三米远,很是吃惊的说:“杨哥,你这样烤……手臂会受不了啊!”

    我强忍着疼痛,说:“虱蛊最怕高温和火焰,只有这样,才能阻止它们继续向上方繁衍。在醋买来之前如果不保持温度,它们会把我的手臂生生吃成骨架!”

    “我的天……”吴波发出惊骇的叫声。

    打印纸一张张投入火堆,手臂在火焰的缭绕中,变得乌黑。那种先是冰凉,然后火热,最后是钻心痛苦的感受,想来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尝试的。

    我能感觉到自己的皮肤被火焰烧伤,萎缩,它们甚至来不及分泌足够的水和油来降温,就被烤干了。

    虽然我已经尽量把手臂的高度控制在一个合理状态下,但连续十几分钟的灼烤,依然受了很重的伤。

    东方晴把醋买回来的时候,我已经疼的快晕过去了。

    她把几瓶醋放在桌子上,转头看到我手臂又黑又红,到处是灼伤的痕迹,当即惊呼一声,问:“你在做什么!”

    我疼的脑子都要炸了,冲她喊:“快把醋给我拿来!”

    东方晴连忙起身,要将桌上的醋瓶子打开,我有些等不了,便喊:“把瓶子给我!”

    她忙递过来,我拿着醋瓶子,在火堆上烤了几分钟。瓶体很快烫的吓人,里面的醋也开始翻滚起来。顾不上拿瓶子的左手也被高温烫伤,我将瓶口歪斜,把温度已经很高的香醋直接倒在手臂上。

    本来手上就有伤,此刻再被热醋刺激,更是雪上加霜。

    不过,在最初的痛苦过后,紧接着就是一阵难得的清爽,虽然这种感觉只持续两三秒……

    同时,我感觉右手稍微恢复了一点点知觉,便缩回来,用指甲刀狠狠的在上面划。

    皮肤血肉已被烫伤,稍微划几下,就烂的不成样子。手背顿时血肉模糊,我用力向火堆甩,只见许多针头大小的虱蛊被甩出来,落在火堆里发出噼里啪啦的脆响。

    东方晴还算聪明,在我烫第一瓶醋的时候,她也跟着用火去加热。

    一个女人,尤其是在工作时无比强势,偶尔耍一些手段的女人,竟然能忍住玻璃瓶被火烤出来的高温,实在令人惊讶。

    我能看到她皱眉,也能看到她眼睛里有泪水在打转,更能看到她握着瓶体的手心已经一片通红,甚至散出一些焦糊味。但她始终没有松手,在醋沸腾后,才递到我手里,然后立刻去拿另一瓶。

    她的动作,我都看在了眼里,一边将热醋再次倒在手上,一边对她说:“不用烤了,现在去开门,按住电梯。我要以最短的时间回到医院解蛊!”

    东方晴二话不说,立刻让吴波等人敞开门,并拦住电梯。

    第二瓶醋很快就被倒光,很多虱蛊在热醋和火焰的双重夹击下死掉。但又更多的,却顺着我的血肉钻进更深处来躲避。

    虽然高温让它们的活动反应减慢,进入类似休眠的状态,但我毕竟不能一直将手这样烤。否则就算等会解了蛊,手也彻底废了!

    因此,第二瓶醋刚倒了个底朝天,我就伸手抓起一大把点燃的纸,硬生生按在手臂上,然后大吼着冲向门口。

    或许当时我的表情太过狰狞,负责看门的那年轻人,吓的止不住往后退。门板自动闭合,我来不及训他,硬是挤了出去。

    门外,东方晴站在走廊中,冲我招手:“这边来!快!”

    火纸在手臂上持续燃烧,我疼的眼泪都掉下来了,泪眼朦胧中,看见她的方向就狂奔过去。东方晴也不敢拉我,只指引着方向。

    很快,我跑到电梯,吴波一脚踩在电梯门口,让自动门不断开闭,却始终无法下降。

    我二话不说,直接冲进电梯,疯狂的按一楼。东方晴紧跟着跑进来,而门口的吴波却因为短暂的犹豫,被关在外面。

    电梯微微一震,开始下沉,东方晴一脸关切的看着我的手臂,问:“还要我做什么?需要更多的醋吗?”

    我捂着手臂摇头,说:“醋和火只是暂时遏制虱蛊的活动,想要解蛊,必须靠蛊毒。”

    此时,手臂上的纸已经烧的差不多了,我将左手拿开,感觉手心沾着许多灰烬和黏糊糊的血肉。那和火灰混在一起的皮肉,在手心里像烂泥一样,有些红,更多的确实焦黑,实在令人恶心。

    东方晴虽然看的脸色惨白,却始终没有转头,她看起来像是希望以自己的陪伴,帮我换来更多的勇气。

    不过,蛊术和勇气无关,拼的只是时间。

    所以,当电梯到了一楼时,我等不及自动门彻底打开就钻了出去。东方晴在后面跟出来时,我已经快跑到马路对面。

    依然是狂奔,仿佛永不停歇的狂奔。

    一路风驰电骋,几分钟后,我终于看到了自己的病房。

    武峰刚好从周绍勇的房间里出来,看到我正要打招呼,但随即注意到我手臂上的异状。他连忙走过来,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我一脚踹开病房门,边跑进去边对他喊:“把那把军刀拿给我!”

    刀子,武峰不习惯用,自然不会随身携带。听见我喊,这才跑回周绍勇的病房将刀取出来。而他急匆匆的样子,也引来周绍勇的注意。两人一前一后进入病房,然后便看到我将床上的被子扯开。

    周绍勇问:“大师,您这是怎么了?”

    我哪有时间回答他的问题,从武峰手里把仿制军刀接过来,用力在被子上划。不过,一只手臂受伤,另一只左手也因为被烫伤使不上力。武峰看出这一点,立刻走上来把军刀拿走,问:“要什么样?”

    我喘了口粗气,感觉手臂中的虱蛊,渐渐的开始复苏。没有高温和热醋的阻碍,它们的活动慢慢恢复正常。那种麻痒的感觉,让人忍不住想大叫。

    而皮肤被烫伤,许多虱蛊在血肉中钻进钻出时,都可以清楚的看到。周绍勇一脸惊骇,看着突然从我手臂里爬出来的那些黑色小虫,脸都吓白了。

    我从床上翻过去,一手将养蛊陶罐拿起来,同时对武峰说:“要巴掌宽的布条,越多越好!棉花不要丢了!周绍勇!找医生要点医用酒精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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