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你该洗洗睡了。”

    一夜无话,我和武锋在客堂趴在桌子上将就了一夜。休投鸟扛。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给姥爷打了电话,说说关于收徒的事情,顺便告诉他咒鬼降可以转移。

    姥爷对咒鬼降转移并不赞同,因为这代表我可能会发生危险。虽然他也认为这法子靠谱。倘若可以无限转移的话,利大于弊。

    不过,我是他孙子,却不是一个喜欢听话的孙子。姥爷没有多劝,只说:“我最近找了几个修道的高人和交好的降头师问了问,也算有一点头绪了。不过这事很麻烦,恐怕还需要些日子。”

    我说:“您多费心,反正就我这么一个孙子,看着办。”

    “前面四个字还像话,后面都什么狗屁玩意!”姥爷说。

    我嘿嘿笑,姥爷又说:“至于你说的那徒弟,咱们家的蛊术虽然是祖宗传下来的,不过现在这个社会,闭门自守迟早会被淘汰。你年轻,有些事看的比我清楚,自己看着来就行了。”

    我们又随意聊了聊,然后结束了通话。

    没过多久,方九醒过来,他从卧室里出来的时候,我正和武锋在剥豆子准备烧稀饭。他摸着后背,看看我,又看见还在地上躺着的王狗子,吓了一跳,连忙跑过去。我将剥好的豆子扔进小竹筐里,说:“放心吧,死不了,醒了就去洗洗脸,等会来吃饭。”

    方九很是疑惑的看着我,似乎不明白什么意思。我见不解释清楚,他不打算离开的架势,便把武锋的脸掰过去,然后把桌子上的黑布拿起来蒙住一半,对他说:“明白了?”

    方九先是不解,然后愕然,接着惊诧到了极点。他伸手指着武锋,说:“你,你……”

    又指着我,说:“杨先生,你……”

    “别你你你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结巴呢,赶紧去洗脸,回头有很多事要做。”我说。

    方九没有立刻动,他脸色很是有些复杂。这位不是笨蛋,从我的提示中,早已明白昨晚只是一场戏。只是那戏太逼真,他还没完全缓过来劲。再者,这种事情,说好听点叫考验,说难听点叫耍人。他身上被扎的那五刀虽然不致命,却也实实在在疼过。如果是个脾气稍差的人,恐怕早就蹦起来指着我的鼻子大骂了。

    我见方九不动,心想难道受不了这事,准备放弃了?说实话,如果他露出犹豫和愤怒的神情,我虽然失望,但也会松口气。因为那代表着,他的心性并非十足的坚定,仍会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产生变化。那样的人,我不要。

    养蛊人的徒弟,必须一心一意。因为师徒是最亲近的,他会在学蛊的过程中,了解我的一切。要知道,养蛊人连自己养什么蛊都怕人知道,就是因为下蛊的手段太过诡异。如果徒弟心存恶意,哪怕师父的本事再高,也很容易被下阴手。我不想死的那么悲催,所以要收徒弟,必须收一个完全放心的。

    方九的脸色虽然有些变化,但并没有露出其它神情,过了一会,他终于想通,转过来准备对我磕头。我连忙摆手,说:“先别磕,我这一桌豆子,你是磕我还是磕豆子啊。先去洗脸,有事咱们回头再说。”

    这一次,方九没再停留。他喊醒从昏迷转变成呼哈大睡的王狗子,带着这位睡眼朦胧的哥们走出去。看着他从缓慢变得愈发坚定的背影,我很是高兴的笑了出来。

    在方九回来前,我先去房间用血供了那替身。如今已是第三天,这替身被我用鲜血浇铸,一片通红。从本命奇蛊身上切下来的那部分,已经变成一缕缕白丝把它缠起来。按照我的推算,等这白丝彻底融入替身内部,再也看不到的时候,应该就可以进行下一步了。

    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看到方九和王狗子已经回来。俩人站在桌子前,很是老实。

    王狗子估计已经从方九口中得知昨晚的事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看的眼神,很不爽,看武锋的眼神,则带着敬畏。

    我很搞不懂他这种心态,虽说是武锋把他打的一脸血,但真要论手段,肯定我比较厉害。凭什么对武锋另眼相看,对我就这个鸟样?

    至于方九,脸色平静,低头顺眉。我也不在意王狗子那瞪视的眼神,大马金刀的坐在板凳上,继续剥着豆子,说:“昨天的事,相信你们俩都明白了,事情就是这样,我只问一句,还拜师吗?”

    方九毫不犹豫的跪下来,而王狗子则很是犹豫,也不知他怎么想的,忽然咬咬牙,说:“我拜,不过是拜他为师!”

    他伸出手来,指向武锋。武锋抬抬眼皮看他,手里的动作没有一丝变化,说:“不收。”

    王狗子当即焉了,我也没理他,笑着把磕了仨响头的方九扶起来,说:“一个头一个礼,这是我们家的规矩。你我今天成了师徒,先送你第一份礼物。”

    说着,我伸出手去,将剥好的一颗青豆递给他,说:“吞下去。”

    方九拿过来,塞进嘴里咽下去,我说:“现在发誓,越毒越好。”

    方九点点头,说:“今天我方九拜杨先生为师,承诺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敬师,尊师,礼师!学蛊无二心,做人无二意,服侍终老,披麻戴孝!如违背誓言,愿天诛地灭,五雷轰顶,不得好死!”

    我摆摆手,说:“这种誓言太不规矩,咱们都是养蛊的,怎么能被雷劈呢,太残忍了。你就说,如果违背誓言,会被豆蛊穿肠破肚,脑中生根,眼中生叶,耳中开花,肚中结豆就可以了。”

    王狗子一脸骇然的看着我,险些要喷出血来。

    雷劈残忍?你特么让人发的誓不残忍?还有,这也他娘的算礼物?

    方九没有迟疑,依照我所说的,又重新发誓。我笑哈哈的拍着他肩膀,说:“从今个儿,你也算我老杨家的人了,现在送你第二份礼物。去,把外面准备的那些材料都碾碎,回头我要用来配蛊毒。”

    方九点点头,转身出去。王狗子看了眼武锋,很是无奈的跟着出去,隐约能听见他一边走一边说:“九哥,你真拜他为师啊?你也不看看那什么礼物,第一个让你发毒誓,第二个让你打白工,摆明糊弄你玩!”

    方九顿住步子,转过身,很认真的对他说:“狗子,今天九哥只跟你说这一次,那是我师父,如果你对他不尊重,咱们兄弟没得做。”

    王狗子诧异的看着他,最后跺着脚,说:“我真是栽他手里了!得,今后我一句话也不说,对了,他刚才说要干啥?我帮你!”

    看着他们俩在外面忙活的身影,我笑着说:“没想到,他竟然想拜你为师。”

    武锋将一把青豆放进小竹筐,淡淡的说了句:“活在梦里。”

    我一惊,心想你不去网上给那些少男少女灌心灵鸡汤或者讲内涵段子,真是可惜这幅口才了。

    ☆、第六十九章 收徒方九(2)

    一天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方九也算个勤快人,大堆的养蛊材料,他吃完饭。顶着大太阳,汗流浃背的给磨成了粉。我坐在屋子里,喝着冰镇酸梅汤,听着王狗子在那不清不楚的一边干活,一边嘟囔,心里这份快意。有徒弟就是好,省了好多事。

    待天色已晚,外面什么都看不见。我才把没干完活的方九喊进来。让他喝了半碗稀饭,连菜也吃不上一口,就说:“跟我过来。”

    王狗子恶狠狠的啃了口馒头。又嘟囔说:“饭都不让吃!”

    方九跟着我,进了配置蛊毒的第一个房间。这个房间以前就说过,充斥各种蛊毒,普通人进来,三两分钟就得倒毙身亡。不过方九毕竟曾培育出一只蛊虫,对蛊毒有一定的抵抗力。我把之前搬进房间的各种材料看了看,问:“干一天活,刚才没吃饱吧?”

    方九说:“还行。”

    我笑了笑,说:“别以为我是个欺压劳工的周扒皮,瞧,已经给你准备了晚餐。”

    说着,我指了指桌上的一个竹筐,说:“晚上把里面的东西吃完,然后把这杯水喝下去,这些东西。按照五行分类摆放。如果不懂,就多琢磨。今晚就在这屋睡吧。”

    方九走过去打开竹筐看了眼,当即脸色发白,忍不住回头看我。竹筐里的东西没别的,只是一些活蝎子,蜈蚣,蚯蚓什么的。

    我看着他,问:“怎么?嫌少?”

    方九脸色更白了,连忙摇头。我说:“那行,赶紧吃,省的别人说我饿着你。”

    方九一脸惨白,四处去看,我知道,他肯定在想该用什么东西把这些玩意拿出来。竹筐里各种毒物混在一起,少说也有十几二十只。吃是能吃饱,可是怎么拿?

    我说:“别找了,直接伸手去拿,养蛊的,还怕被蝎子蜇怎么的?”

    方九听了这话,咬咬牙,慢吞吞的把手伸进去。结果刚伸进去就啊一声惨叫,立刻把手缩回来。我问:“疼吗?”

    他点点头。

    我又问:“还学吗?”

    方九再一次咬牙,然后伸手,我能看到他身体明显在颤抖。不仅仅是被毒物吓到,更因为那只手在摸索的时候,已经不知被蜇了多少次。最后,他抖着手把一只蝎子抓了出来。虽然强行忍住手掌上那痛入心肺的感觉,可望着活生生在手中乱折腾的蝎子,他怎么也吞不下去。

    我冷声说:“连只蝎子都吃不下去,还想培育带有剧毒的蛊?和蛊虫相比,蝎子和外面的菜没什么区别。我没耐心在这等你,要么现在吃,要么滚蛋!”

    方九抖着身体,最后闭着眼,露着额头的青筋,把那蝎子硬生生塞进嘴里咬碎。蝎子爪在他嘴里不断扒拉,划破了嘴唇,身体被咬破时,那黄红色的汁液流出来,很是有些恶心。方九只嚼了两口,就忍不住要吐出来。

    我一看他那样子,正要再说话,却见他猛地捂住自己的嘴,发出低沉又模糊的大叫,眼泪都流出来了,硬是把一整只蝎子吞下肚子里。

    看到这一幕,我心中很是欣慰,这也算个好苗子。不说其它,就这份心性,我很满意。

    眼看他放下手,剧烈喘息几口,皱着脑门,强忍着心里的恶心要去竹筐里抓第二只毒物来吃。我提醒说:“记住,觉得头晕就过来喝口水。”

    方九点点头,将手伸出竹筐,身子又神经质的抖起来。

    我没再看下去,转身离开房间。

    刚开门,就看见王狗子被武锋按在地上无法动弹。他不敢对武锋大声说话,却对我嚷嚷:“我九哥呢!我听见他喊了!你把他怎么了!”

    “能怎么?吃了!”我瞪眼说。

    “你混蛋!你为什么要吃他!你凭什么吃他!有本事把我也吃了!”王狗子说。

    我翻了个白眼,对武锋说:“打晕了扔出去。”

    武锋也是个实诚人,又是一记手刀把王狗子打晕过去,提着领子扔出门外。听到重物落地的声音,原本的好心情,都被这家伙搅乱。我也懒得再吃饭,直接去了卧室睡觉。

    只是半夜的时候,莫名其妙醒过来,想了想,便去第一个房间听听动静。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方九还没睡,似乎仍在整理那堆材料。我听了一会,放下心来,又回房间睡了会。

    天快亮的时候,又醒过来,揉揉眼睛,见武锋在地上铺了被褥躺在那。我没喊他,起身轻手轻脚的走到第一个房间处。听听里面的动静,很安静。琢磨了一下,我打开门进去,见方九歪在桌子旁。

    我走过去看了下,见他呼吸匀称,虽然有些粗,但并无大碍。看看竹筐里,已经空了。他的前襟残留许多毒物体内的汁液和小块碎片,桌子上的那杯水,已经被喝光。

    我又看了看桌上的材料,已经整齐了一半左右。虽然有很多是错误的分类,但对一个刚刚入门的人来说,还算不错。毕竟这些东西虽然常见,但极少有人知道它们都分属五行中的哪一类。

    我没有喊醒方九,确定他没事后,又走出去。

    武锋也醒过来,我出去的时候,他已经在屋外打拳。我看了一会,觉得很是有趣,装模作样比划两下,却冷不防牵动了伤口,疼的呲牙咧嘴。武锋收势走过来,问:“担心他?”

    我没有隐瞒,说:“好容易收个徒弟,自然要多看看。”

    武锋说:“虽然不太懂你让他做这些事的道理,但觉得,你是个好师父。”

    我说:“大清早就被拍马屁,我很高兴,走,请你喝鳝鱼汤。”

    卖鳝鱼汤的老板姓张,每天开店都很早。我在这住了那么多年,也算和他熟识。知道这位五十多岁的男人早年丧偶,就剩下一儿子在两三百公里的外地上班。他从二十多年前,就开这个早餐店,那时候不太忙,还有空照顾下孩子。所以,哪怕他的汤味道极好,也不愿搬去城市里。用他的话来说,钱多了,但时间少了,对孩子不好。

    后来孩子上大学,上班,一年到头也不回来几天。可他依然不走,说已经住惯了这里,舍不得离开。

    很多人都觉得可惜,以老张的手艺,随便找个大点的小区盘个店铺,一年少说也能赚个百八十万。可在市郊,你手艺再好,也没太多人来。毕竟住在这里的都是老弱病残,没多少人气。

    我和武锋说着关于店主的事情,等到了地方,却发现门是关上的。屋子里能闻到汤汁和油酥饼的香味,我见有几个住在附近的人经过,便问为什么没开店。那几人纷纷叹气,说:“别提了,老张头刚开门,就接到电话,他儿子在外地进医院了。也不知是什么病,他慌慌张张就关了门去买票。要我看,这鳝鱼汤是好几天都喝不上了。”

    我暗叫一声倒霉,只得和武锋回去。

    回到家里,武锋准备煮点稀饭,我则去了房间把方九喊醒晒太阳。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是最纯净的,同时也是阴火退阳火生的时候。此时的阳光,在天干类象中属丙火,在中医里与小肠呼应,可助消化,对身体非常有利。所以为什么说每天吃早餐身体会很健康?正是因为丙火助燃,让你对食物的消化,营养的吸收,都处于一天中最巅峰的状态。休司纵弟。

    按照中医奇书黄帝内经所说,亥时睡,寅时起,午时少休。意思就是晚上九点睡,早上五点起,中午十二点的时候打个盹。

    亥是猪,猪嗜睡,这个时候是身体劳累一天最需要休息的时候。而寅时,就是我之前讲的丙火生。这时候起来锻炼下,吃个早餐,对身体的好处不言而喻。而午时阳光最烈,眯一会让阳气稍微收敛一下可以让精力持续,不至于异常亢奋导致阳火过旺。

    当然了,这些与咱们的故事关系不大,只在这里给诸位提个醒。能做到最好,做不到,那就按个人习惯来。

    人嘛,健康很重要,但活的舒服更重要。

    方九昨晚吃了很多毒物,虽然有我的专门配置的解毒水辅助,但身体里依然会残留部分毒性。他快天明才睡觉,这会被我喊醒,意识还有些模糊。站在那晒着太阳,没多久,突然捂着肚子往厕所跑。

    等回来的时候,大汗淋漓,像刚干完体力活一样。

    我笑着问:“感觉如何?”

    方九想了下,然后说:“感觉像一发炮弹堵在膛里一百年,终于有机会射出去一样,一发不可收拾。”

    我哈哈大笑,说:“以后继续。”

    方九本就拉到惨白的脸,顿时更白了……

    看到这里,或许有些人应该明白,为什么我对方九这么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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