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秀青年并未隐瞒,坦然说出自己前往燕京的目的,当说出燕京大学时,脸上不自觉的露出了些许得意。

    林庶灵早就猜出对方的目的。

    这青年早过上启蒙学堂的年纪,再者天下学堂逐渐要改为中学,明州就会有两家中学。

    若是为上中学大老远从明州跑去燕京无疑舍近求远,而燕京目前最负盛名的学府,无疑当属燕京大学,值得天下学子不远万里前去学业。

    一来二去,也就不难猜出对方的目的。

    至于清秀青年脸上的神情,林庶灵到也能理解。

    燕京大学是目前周地最高学府,前身是格沁朝创办的燕京大学堂,算是周地第一所国立学堂,前几年扩建之后更名为燕京大学。

    现在虽然格沁人退至关外,但燕京大学却是保留了下来,是周地诸多学子心中的圣地。

    范先生曾先后或隐晦暗示或当面明示,希望林庶灵前去燕京大学继续学业,还给他写了一封推荐信,让其能顺利进入燕京大学求学。

    此刻,那份书信连同当年在古林兵站领来的信笺一起被林庶灵收在随身携带的行囊中。

    心中沉思少许,林庶灵转念一想,此番前去燕京行程飘忽不定,去燕京大学求学不失为一个好去处。

    一来有落脚地,往后自己在燕京行动也有个正式的身份;这二来嘛,自然想见识一番周地第一学府。

    学无止境,林庶灵对西学充满兴趣,他渴望像华新民一样对西洋各国事物了如指掌。

    未来的大周终将会引来太平,而那时候,大周的敌人就是这些西洋列强。

    林庶灵心中有了决意,当下笑着对身旁的清秀青年说道:“这么说来,你我说不定还能做同窗,我也是去燕京大学求学的。”

    “哦?那真太好了,出门在外难道遇到同乡。我叫张恒,是台县长门镇人士,不知兄台姓名?”一听林庶灵也是前往燕京大学求学的学子,青年神情一喜,颇为开心的自报家门。

    “荆湖镇林庶灵,你叫我庶灵便可。”张恒的名字林庶灵并未听过。

    台县是人口大县,有户八万六千之多,长门镇又是台县数一数二的大镇,人口上万,没听过也属正常。

    一来而去,两人到熟络了不少。

    长途漫漫,能寻到一志同道合之人实属一件幸事,缓解旅途的无趣。

    通过一番交谈,林庶灵大致将身旁青年的底细摸个清楚。

    张恒出生在长门镇外一小村庄,村中一老进士,姓史,早年曾在临州为官,致仕后回乡蛰居,见家乡生民愚钝,孩童终日嬉戏打闹,偏在村里办起私塾,闲来无事时给村里的后生讲经道义。

    而这张恒便是那史老的得意门生,一身学识皆是起所受。

    为了给张恒搏得一前程,史老不惜动用早年在临州的关系,给张恒谋取来前往燕京大学就读的机会。

    时间流逝,火车一路走走停停,三天之后,随着其一声长鸣,缓缓驶入了燕京火车站。

    隔着车窗,看着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林庶灵心中苦笑不已:“跑了整整三天,总算是到地方了。”

    他若不辞辛劳,迈开脚步跑三天,估摸着这会能和火车同时到燕京。

    这车开得倒是不慢,怎奈沿途停靠的车站太多,一州两停,有的地方更是隔县一停,车没跑多久又停下。

    足可见当年朝廷征兵之潮是何等狂热,恨不得将关内百姓一股脑押送到前线。

    燕京地处北周平原北部,背靠燕山,整体呈凸字形状,分内外两城,上方北部为内城,下方南部为外城,四方有四座祭坛,天、地、日、月,是前朝的国都所在。

    燕京火车站位于外城西部,这种大城的火车站自然不是荆湖镇那等小站可够比拟的,不说其他,便是这火车站一天的流动人数,恐怕都比荆湖镇的常驻人口都要多。

    下了火车,顺着人流花费了不少时间,林庶灵和张恒两人才挤出了车站。

    张恒挤得浑身上下出一身热汗,让第一次来燕京这种大城市的张恒心中感慨万千,不愧是前朝旧都,此等人气比明州城强十倍。

    林庶灵倒是全身滴汗未留,其实张恒能从里面毫发无损的挤出来还是托他的福。

    沿途林庶灵打掉三只伸向张恒腰间钱袋的贼手,至于伸向他自己钱袋子的手,估计那两个毛贼半个月内别想用手吃饭了。

    好不容易出车站,张恒擦干净额头的细汗,想起接下来的打算,向林庶灵发出了邀请。

    “家师有一位故交好友在燕京安居,临来时曾三番四此叮嘱我要前去登门拜访,庶灵兄独自远行,若是没落脚的地,便和我一同去,比起住客栈酒家总是方便不少,正好有几事不明要与庶灵探讨。”

    火车开了三天,两人一路聊了三天,相处十分融洽,颇有相识恨晚的感觉。

    一出车站,张恒怕林庶灵没有落脚的地点,邀请这位同乡。

    面对热心的张恒,林庶灵摇头笑道:“张恒兄好意,庶灵心领。我在这燕京也有一家不得不拜访的前辈相识,稍后去他们那里便可。”

    “那行,咱们就此分开,到时候后燕园再见!”张恒闻言也没有太过意外,笑着对林庶灵一拱手,两人就此分别。

    林庶灵看着张恒的身影消失在远处人群,左右张望,对远处一招手,便见一辆黄包车快速跑了过来。

    黄包车夫擦好座位,等到林庶灵上坐,扭头笑问道:“先生,这是要去哪?”

    “长安街。”林庶灵轻声回了一句,随后陷入了沉思。

    此番来燕京,林庶灵除了想调查格沁朝和自家爷爷的事情外,最重要的一件事便是前来赴约。

    当初和童晓馨约定在燕京相见,既然现在已经到了燕京,林庶灵自然第一时间便想见到对方,而童晓馨留给林庶灵的地址,便位于长安街。

    长安街位于内城,靠近格沁前朝皇宫,被誉为燕京第一街。

    此街不仅是燕京最繁华的闹腾地儿,也是很多达官贵人的聚集地,不少前朝京官的府邸就在这街上。

    黄包车一路前行,林庶灵跟着领略燕京的风土人情,在加上不时询问车夫几句,到也不失无聊。

    火车站位于外城西部,距离内城的长安街距离可不算近。

    不过车夫显然是个老地头,一路上穿街过巷,抄的是近道,走的是小路,即便如此也花费了不少时间才到目的地。

    一口气拉着车跑了这么久,车夫也是累的不轻,将车停下扭身对着林庶灵道:“先生到地方了。”

    “好!”林庶灵闻言提着行囊下车,抬眼看了车夫一眼道:“银元收么?”

    暗车夫为难道:“自然是收,不过车费一角八分,您这一银元,小的实在是找不开。”

    新政府发行的银元在北方逐渐普及,燕京这种地方自然不例外,城里城外,老老少少又不知道北周新政府的,但少有不认识银元的。

    “那就不用找。”林庶灵笑着从怀中取出一枚银元,递给车夫。

    毕竟从外城拉着一个人跑到内城的长安街,也着实辛苦,余下的钱就算是打赏。

    在燕京,一银元购买力可是相当强大的,一斤猪肉不过才7分钱,林庶灵给的打赏抵得上车夫半个月的收入。

    告别千恩万谢的车夫,林庶灵缓步行走在喧闹的长安街上,四周各类商铺林立,天南地北的行人络绎不绝,不时还能看到洋人穿插在其中。

    行了片刻,林庶灵见到一间名为四海的客栈,虽然急着去见童晓馨,但林庶灵还是要先找一间客栈安顿下来,收拾一番备点礼物在去登门拜访,第一次上门,空手前去总归太过失礼。

    要了一间上房,交了三天的房钱。

    林庶灵在房间内洗漱一番,洗去旅途的疲惫,换上套干净衣衫。

    下楼出客栈,到临近的糕点铺买几包糕点,又在隔壁的酒庄,提上两瓶老酒,算是把礼物给备齐了。

    林庶灵双手拎着东西,望童晓馨给出的地址行去。

    行了不久,林庶灵在一间大宅外停下了身形,看了看上面的门牌号,“长安街62号,该是这里没错。”

    林庶灵缓缓上前,走到门前抬手轻轻在门环上扣了几下。

    “咚咚咚!!”

    不久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接着随着一声“咯吱”声,大门从内打开,一名衣衫整齐的老者出现在林庶灵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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