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宛雁慢条斯理的喝完了那盏冷茶,才道,“二哥从前可是最疼这个宋姨娘的了,从来不许我欺负她。”

    任桃华瞪着她,她是不想自已好过是不?

    徐宛雁低头看着手指,“父亲把宋姨娘和几个孩子留在升州,是作为了人质,以便可以掌控二哥,可现在他居然把她送回来了,你说这意味着什么?”

    徐宛雁说了半拉的话就走了,只留下任桃华一个人在想,不是徐温对她非常不满,就是他想看看这生了数个孩子的宠妾和自已这个名媒正娶正室谁在徐知诰的心目中更重要一些,以徐温的脾性,也许两者兼而有之。

    她也冲动的想到徐知诰跟前去问一问,可是徐知诰却始终滞留公署,一趟也没回徐府。

    等到数日后徐知诰踏入徐府,她这口气却已泄了许多,只觉得意兴阑珊无从问起。

    ☆、第56章 借东风

    宋福金哄着几个孩子睡下,推门走到了游廊上,这九月的夜,已是凉气袭人,让人觉得瑟瑟的冷儿。

    她正想着明个该给几个孩子把秋衣找出来,就看见徐知诰从游廊那边过来了。

    徐知诰缓缓走过来,看到她时目光深沉冷淡陌生,一刹那间,宋福金都有些恍神,她仿佛又看到了当初的新姑爷,小姐的洞房之夜,她第一次见到徐知诰,俊美挺拔的年轻男人,气度不凡神色温柔,充满了男性的魅力,那一刻,从来没有贪求过什么的宋福金突然羡妒起了自已的小姐,那样跋扈没有美德的女人,怎么配拥有这么好的夫婿。

    作为一个嫁了人的妇人,王氏敏感的察觉到了自已丫头暗昧的心思,她本来就怕有那狐媚的丫头勾引爷,才千挑万选了这个看似朴实容貌中等的宋福金,其实一个卖身契在手又看似听话的丫头,本来就是姨娘的预备军,可惜她可以有这种打算,可是丫头不要脸的惦记自已的夫君就令她格外不快了,于是她就开始折磨宋福金。

    虽然皮肉上受了些苦,可是宋福金却是心中暗暗冷笑,若不如此,那姑爷如何会留意到自已这个丫头呢,以徐知诰心无旁鹜温厚正统的作派,这一辈子与她宋福金怕也是毫无瓜葛的,只能是清白干净的主仆关系。

    她受了责罚就故意不小心让徐知诰看到,当然她做得很高明,果如她所料,一来二去,徐知诰留意到了她,这个不如何美丽却是解语体贴善解人意又楚楚可怜的丫头,有那脾气暴躁的王氏作对比,她又曲意承欢,渐渐的便与徐知诰两情相悦,徐知诰跟王氏讨了她,王氏虽然气急败坏,可有徐知诰护着,她却是安然无虞。

    王氏天生不能生育,无可奈何的任她生了一个又一个的,母凭子贵,后来的王氏都要让着她三分,本来她以为,她这一世原本就是鱼跃龙门的富贵之命,不想徐知诰却中毒极深命在旦夕,临终前把自已托付给了他的亲兄弟,那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孪生弟弟。

    他的亲弟弟取代了他,成为了徐知诰。

    这个原本不知道叫什么的徐知诰告诉她,作为他大哥最心爱的女人,她不会失去什么,一切照旧。

    可是怎么能一样呢,那个望着自已充满柔情与恩爱的徐知诰已经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这个对自已敬重却也疏远的徐知诰。

    她福身拜了下,“爷回来了。”

    ”孩子们呢?”

    宋福金笑道,“今儿跑累了,都睡下了,明天我早些喊她们来见您。”

    “没关系。”

    徐知诰进了东厢,坐在床边看着那睡得极香的孩子,神色欣慰目光温柔,在睡在最外面的那个孩子面上抚摸了一会儿,才和颜悦色的道,“辛苦你了,孩子们都很好。”

    宋福金笑道,“这是妾该做的。”

    “他们待你们如何?”

    “老爷夫人都很照顾我们,衣食冷暖,处处关照着。”宋福金轻声道。

    徐知诰抬眼看了看她,道了句那就好,坐在床边又看了一阵子,才起身道,”我先回去了,你好生歇着吧。“

    宋福金眼睁睁的看着他走到门口,才喊住他,”爷,那个老爷送我回来,其实是……,“

    徐知诰站住脚却没有转身,声音温和却淡然,“一切有我,你少操些心。”

    他离去后,宋福金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来,徐知诰这话是教她少管些事的意思吧,义父宋冉曾说过,他们是同宗,就算是没有血缘,即然认了他做父亲,他老头子无亲无故,她就是他的亲姑娘,将若是成事,母凭子贵,谁也挡不了她的路,正宫国母,那是少不了的尊荣,对于这话,徐知诰也是默认的,可是男人不是自已的男人,她总是心里面没底的。

    只是,让如今的徐知诰成为自已真正的男人,以她这段日子的了解,实在是一件艰难的事,难的不是别的,而是无论她有没有让徐知诰动心,他都不会接受自已大哥心爱的女人。

    宋福金却从来都不是一个轻易认输的女人,她看了看床上躺着的落落,如果她能和徐知诰有个孩子,不管孩子怎么来的,这一切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峰岚跟在徐知诰后面,见徐知诰脚步有些迟疑,便说了句,“公子,是不是回正院休息?”

    “回勤勉居歇吧,”

    徐知诰面色和声音都带着疲倦,这些日子忙着天昏地暗的,他实在没有精力去哄人。

    芷花喜滋滋的跑回来,“小姐,姑爷没在宋姨娘留宿,去勤勉居了。”

    任桃华恩了声,继续看着书,芷花让她殊无喜色,不禁奇怪了,又一想大概小姐是嫌姑爷回府没有回来看她一眼,便又打了腹稿安慰起任桃华来。

    任桃华听得哭笑不得,本来她是不如何的,可芷花太会安慰人了,处处说到点子上,她不难过都不行。

    ”芷花,你先睡吧。“

    芷花却坚持陪着她,无奈她只好合上书要求歇息。

    这个晚上,苏府的任莲洁也是挑灯未眠,苏跃深夜归来,见她在灯下在写字,便有几分责备的道,“怎么还没睡?”

    任莲洁起身挺着肚子亲自去替他解氅衣,苏跃却阻了她,道你身子不好我自已来,也不喊丫头自行解着外袍。

    任莲洁回来继续写字,一边笑道,“正拉着礼单,四妹妹脱险回来,我打算明日去探望她。”

    这苏家也有排行第四的妹妹,可是苏跃一听,便明白了她说的是哪一个。

    苏跃手下顿了顿道,”跟祖母和母亲请示了吗?”

    任莲洁把最后一笔添上,才道,“说过了,祖母和母亲也给添了几样礼。“

    苏跃也凑过来看了看礼单子,笑道,“这几样东西可是她们的宝贝,如今倒舍了,也是给你的体面。”

    任莲洁向后偎依着他,笑道,“我自是感激祖母和母亲的。”

    苏跃揽着她,见她巧笑倩兮,虽然怀孕显得面颊丰润了些,但却另有一番富丽的风韵,心中一动,便俯首在她的耳边嗅着,只觉如兰似麝,不禁神魂飘荡,将她翻转过来亲吻着她,两人已有些时日未曾亲热,这时舌尖一触只觉便是天旋地转,越吻越深。

    “可以吗?”

    任莲洁点了点头,其实大夫叮嘱了头三个月胎不稳才不可行事,早就可以了,只是这段时日她对苏跃心有芥蒂,便一直有意无意的避着,两人是一直拖了半年有余未曾亲热,可是后来任莲洁就想,原来这事也没惩罚到苏跃什么,根本不耽误人家睡姨娘,反而那姨娘大概也在心里嘲笑自已傻。

    任莲洁一边嘲笑着自已一面和苏跃亲热,苏跃却是不觉,因为任莲洁怀孕,苏跃和邓姨娘之间就很顺理成章的夜夜贪欢,说夜夜也许有点过,苏跃毕竟是一个比理智精明的人,至少有一半的时间他会用来陪伴正妻,不过两人少了许多约束是真的,那邓姨娘使了浑身解术,两人胡为久了,苏跃这时在怀了孕的任莲洁身上却体会到了一种禁忌的快乐,这种压抑克制原来要比放纵更教人浑身酥畅,到后来苏跃的眼珠子都泛着红血丝,几乎完全都失了控,动作凶猛急骤,后来吓得任莲洁直唤他他才恢复了过来。

    任莲洁当然不会以为这是苏跃对自已多有感情,不过男人都是贪鲜的,再喜欢总是吃一样也会腻的。在这一点上,她和她的母亲申氏一样的清楚,只是她做不来母亲,苏跃也不是父亲。

    第二天,任桃华听到任莲洁来时,喜出望外,掺着她先去见了白氏和李氏,才领她回了自已的院子。

    “二姐姐怎么来了,这么重的身子,原该我去探你才是。“

    任莲洁道,“谁探谁都是一样,你现在的夫婿厉害,原该就是我来溜虚你的。”

    这话把任桃华逗得直乐,笑了一会儿,看着任莲洁鼓囊囊的肚子,“快生了吧?”

    任莲洁摸了摸肚子笑道,“腊月,还有三月余。”

    任莲洁虽然笑着明灿光辉,心里面却也有难言的忧虑,但愿这一胎就一举得男,若是女孩的话,那邓姨娘再怀上,她还得下手,这种损阴德的事她也不爱老做,而照那两人的亲热频率来看,怀上也是迟早的事。

    ”你怎么还没怀上?“

    任桃华大臊,怎么拐到她身上了,她与徐知诰之间的欢好是极有数的,没怀上也是正常的。

    ”我年纪还小。”

    “这种事赶早,可不能拖。”

    任莲洁打量了屋里一圈,不着痕迹的转移了话题。

    “四妹夫对你好吗?”

    昨晚临睡着苏跃隐约说了句让她别去徐府太殷勤,她知道苏家人的想法,如今虽然徐氏取代杨氏已成定局,可是局势却仍旧未明朗,现在徐知诰在朝堂上呼风唤雨,又手握吴国精锐淮军五万人马,看似已是徐氏的下一代掌门人,可是毕竟徐温的亲儿子们都渐渐成长起来,将来政权更迭,必有一番腥风血肉雨,结局难测,这种政权之争又牵连甚广,苏家人明哲保身避之唯恐不及。

    可是任莲洁却是另一种想法,她依仗的就是娘家,一旦徐知诰得势,那她在苏家的地位也就水涨船高,她自负眼光不错,就她来看,虽然徐知诰年纪尚轻,可是绝非等闲,便是徐温想临阵换人,也不是易与之事,她愿意赌上一赌,但还得有个前提,那就是徐知诰对任桃华如何,如果他一心只宠爱那个有名的宋氏,那便是徐知诰有召一日坐上那位置,她也是借不了东风的。

    ☆、第57章 削羽翼

    任桃华说了句挺好,徐知诰对她算是不赖的,只是她自已不知足。

    任莲洁察颜观色,却觉得其中必有蹊跷,只是任桃华即说是好,那大体是不会太差了就是。

    她自已这个四妹妹,生得殊色无双,性子也是好的,也不是不聪慧,就是有些粗心大气,最近看来是越发的疏懒无为了,对于一个嫁得高婿的女人来说,这是个致命的缺点,将来那徐大人的后宅会越来越热闹的,你一个正室,不但要宽容贤良识大体,而且心机与雷霆手段都不能省,难道你能指着夫婿日日来维护你吗,人家会不会为你花这心思还是两说。

    任桃华听着任莲洁的苦口婆心,二姐姐说的道理她能明白,这称职的贤妇她也是会做的,只是她的男人是她自幼就心悦倾慕的男人,原来只是想能在一起是上天的成全,可是日子久了,就又生出贪求,是不甘心分给别人一点点的,这种独占心理已经趋近病态,她自已都觉着汗颜。

    今天早上的情景还历历在目。

    一大清早起来,她还没有睡醒,丫头们就说是公子来了。

    她只好爬起来和徐知诰一起用餐,徐知诰气定神闲坐在一旁,仪容整洁干净,那股子俊俏精神劲儿令人一见就心悦神怡,显然昨夜睡眠很好,她看着都眼气,那般数日不见她就品咂出了几分的陌生感和距离,就默默喝着粥,这时宋福金就领着几个孩子来了。

    “给父亲母亲请安。”几个孩子齐刷刷的,象是经过训练似的。

    徐知诰随口道了句都起来吧,任桃华百般滋味在心头。

    宋福金也请安完毕后,徐知诰招呼几个孩子坐来来吃饭,丫环添了椅子,那排行老三的玉娘却亲热的爬上徐知诰的腿唤了声爹,徐知诰眉头舒展颜色和悦的恩了声,抱着她一起用饭。

    “你也坐吧。”

    徐知诰对正要去服侍任桃华用饭的宋福金说道,宋福金从善如流低眉顺眼的在下首坐下来。

    三个大人沉默的吃着,小丫头们也规规矩矩的,饭桌上除了玉娘偶尔吱喳一句,剩下的只是静寂。

    吃完饭后,任桃华看了看还腻在徐知诰身上的玉娘,忍不住道,“玉娘,你还不下来?”

    宋福金诧异的看向任桃华,便是那以嚣张跋扈出名的王氏,也是不会在大庭广众说这种浑话的。

    徐知诰瞟了任桃华一眼,神色淡薄,虽然很好的掩藏了情绪,但任桃华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才回味过来,人家抱着自个的亲闺女,关她什么事了,好歹她也是个嫡母,小家子气一下子就显露无遗,她还以为自已长进了,可是现在看来,居然跟个五岁的孩子吃醋,这眼现的可非同一般的,可是她看见玉娘在徐知诰身上撒娇耍赖她就心里不痛快,忍了又忍没忍住的。

    玉娘也听出任桃华话意不善,瘪了瘪小嘴,皱巴着脸哭得淅里哗啦的。

    徐知诰一边给她拭着泪,一边低首哄着她,少不了温言安慰着,等小姑娘止住了哭声,才把她放下来。

    “去找姨娘吧。”

    玉娘跑过去抱住宋福金的腿,把脸偎依在她的裙子上,兀自有些止不住抽噎。

    徐知诰整理了一下皱褶的衣袍,站起身来,“今天会晚些回来。”

    任桃华正聚精会神的看着瓷碗上的花纹,这话是对她说的吧,听到徐知诰离去的脚步,她抬起头来,看到宋姨娘目送着徐知诰若有所思。

    “宋姨娘,你带孩子们下去吧。”

    宋姨娘却没有动,犹疑了一会儿,才道,“夫人,妾身有个不情之请。”

    “说吧。”

    “周姨娘被禁了也有近一年了,夫人心地慈厚,能不能宽赦了她?”

    任桃华皱着秀眉瞧她,“又不是我禁了她,如何能放?”

    宋姨娘笑道,“我去请示爷了,爷说,要问您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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