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前段时间被娘亲和殿下抓着训练的日子,今天算是最轻松的一天了。
    到了夜里,殷语梳洗更衣后不自觉地推开了窗,望着窗外如洗般的月色,发呆。
    许是习惯了每天这个点燕煜在窗外等着带她去太子府练习马术,突然不用再练习了,反而有种无所事事的感觉。
    那便早点睡罢。
    殷语正准备伸手关窗,忽地窗前就出现了某人的身影。
    “殿……下?”
    殷语怔然,“你怎么来了?”
    燕煜沉默一瞬:“想去太子府练马术吗?”
    殷语:“……”
    这比赛都已经完事儿了,就没必要再练骑马了吧?
    她摇了摇头:“不想。”
    燕煜又沉默了一瞬:“那……想去太子府转转吗?”
    这黑灯瞎火地去太子府转悠?
    殷语眼底打了两个问号,又摇了摇头:“……不想。”
    语落,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就这么隔着窗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殷语琢磨了片刻:“殿下,你现在公文不多吗?”
    若是没记错的话,出京办差那会儿,燕煜可是没完没了、见缝插针地审公文。
    “多。”燕煜如实应道,目光在月色下映得光洁如宝华的面容上摩挲了片刻,“那爷先回去了。”
    “哎,等等。”
    殷语见燕煜转身欲走,忙唤住了他。
    燕煜顿足:“嗯?”
    “这个给你吃。”殷语将桌上的一个荷包递了过去,“这是秋葵炒的椒盐瓜子,特别好吃,你审公文累了可以尝尝。”
    燕煜接过荷包,道了声谢,转身离去。
    回到太子府,燕煜直奔书房。
    书案上摆着高高一摞的公文,然而他却视若无睹,从一旁拿来一个碟子,将怀里的荷包取了出来,把荷包里的瓜子尽数倒在了碟子上。
    随后将荷包拿在手里看了看,郑重地收进怀里。
    “殿下,宫里又送来几份新的公文。”季宗捧着公文匆匆走了进来,往书案上放好,正准备告退就被燕煜喊住了。
    “你腰上那个荷包是谁给你的?”
    燕煜骤然蹙起眉头,盯着季宗腰间荷包,声音倏冷。
    季宗不明就里,将荷包摘下来道:“回殿下,这是秋葵送属下的,里头是秋葵炒的瓜子,可香了……”
    见燕煜的面色渐渐变沉,季宗忽然有种又要洗恭桶的不祥预感,他声音放轻,“殿下,您要试试这瓜……”
    话未说完,他就看见了书案上碟子里盛满了瓜子。
    殿下这瓜子是哪里来的?
    念头刚在脑海闪过,手里的荷包就被燕煜一把夺了过去。
    他掏出几颗瓜子在手里看了看,轻嗤了一声塞了回去。
    季宗忙陪着笑脸:“属下这瓜子不如殿下您的个大饱满,尝起来味道肯定也不如殿下……”
    燕煜睃他一眼:“出去忙亦或是去刷恭桶?”
    “属下这就出去忙!”季宗瞬间立正,飞快地倒退溜出了书房。
    站在书房外,季宗挠头苦思冥想:殿下刚才的举动很是奇怪啊!
    而且,那碟瓜子究竟是哪里来的?
    季宗垫着脚步,小心翼翼地趴在门边往里头偷看。
    就见燕煜拿起瓜子嗑了两颗,随后从怀里掏出了一个……荷包?
    季宗揉了揉眼睛。
    殿下掏出来的荷包,和秋葵给他的荷包怎么是一模一样的?
    难道,那些瓜子是殷大姑娘给殿下的?
    他目不转睛地偷瞄着,瞧见燕煜先是嫌弃地把荷包往桌上扔去,可过了不多久,又将荷包拿在手里,珍而重之地放回了怀里。
    这……又是为啥?
    尚未想明白,后脑勺就被人敲了一记,惊得季宗忙捂住了嘴,扭头看去:“忠伯!”
    别回回这么吓他行不?
    忠伯拎着季宗的领子走到院子里,好奇地问了来由,手指又往季宗额头上叩了一记:“这还不简单?殿下把荷包扔桌上,那是因为你这里也有同样的荷包!至于为什么又重新放回怀里……”
    忠伯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压低了声音,“那自然是因为荷包是殷大姑娘亲手给殿下的,殿下舍不得。”
    “你说,这要是用殷大姑娘亲手做的荷包装的瓜子,殿下可不得心里乐坏了!”
    季宗连连击掌:“忠伯您真是高明!我这回头去给秋葵建议下,下一回让她用殷大姑娘绣的荷包装瓜子!”
    两人相视一笑,都觉得畅想中的未来实在是美滋滋。
    第79章 扫把星
    隔日,殷语就发现秋葵给她的瓜子换了荷包。
    “这不是我几年前绣的荷包么?”殷语嫌弃地看着荷包上的几根瘦巴巴的竹子,“我觉得还是你绣的荷包要好看。”
    秋葵最喜欢绣各种点心吃食,光是瞧着就让人食欲满满。
    “姑娘,奴婢瞧着你绣的竹子清劲有力,比奴婢绣的有意境多了。”秋葵昧着良心夸赞,“而且,现在咱们住在侯府里,平日姑娘是不是可以花些时间多做些绣品?”
    殷语登时捏紧了瘦竹子荷包:“用这个就可以了。”
    为了吃瓜子绣荷包的事情她干不来。
    这个荷包她会坚持用上三五十年直到它烂掉为止。
    荷包是替换了,但接下来的日子,燕煜就没去过恩平侯府。
    让伸长脖子等待的秋葵很是失望。
    又过几日,就要到七夕了。
    七夕前一天上午,殷淑拉着殷语出门去逛街。
    “到了七夕前夕,最有名的就是乞巧街。”殷淑在马车上给殷语介绍道,“乞巧街是临时搭建的,两边摆满了卖各种七彩针线的铺子,还有各式各样的荷包、帕子、香囊等小玩意儿,可有意思了!”
    “这一天只要是京城里的姑娘,就没有不去逛乞巧街的!”
    “而且,还有各地的特色小吃,咱们可以边尝边逛,回府前再买上些让爹娘尝尝。”
    然而当姐妹两人刚走到乞巧街前,姚蓁蓁就笑眯眯的迎了过来:“阿语!没想到咱们不专门约也能见到,娉婷说一会儿就来,咱们等她一起再去逛街可好?”
    殷淑看着被姚蓁蓁挽走的殷语,满眼不舍。
    “淑儿,”殷淑的闺蜜玲儿此时也正好看见了她,“阿媛和穗妍在前头,咱们快过去会合。”
    由不得殷淑多想,就这么被玲儿给拉走了。
    殷语和姚蓁蓁在原地等了好一阵子,终于等来了白娉婷。
    一行人相偕着往乞巧街里走去,一路言笑晏晏。
    乞巧街是临时开设在长安大街上的街市,摊档上摆满了各种七彩绚烂的丝线,让人爱不释手。
    哪怕是不善女红的殷语,也忍不住买了许多,全都塞在了秋葵怀里。
    “咦?前面是发生了什么事么?”
    姚蓁蓁眼尖,踮起脚瞧过去,“好像有人在吵架?”
    身形高挑的白娉婷翘首看了片刻,忽地抓住了殷语的手:“阿语,好像是你妹妹和人起了争执。”
    殷语心中一紧:“快过去看看。”
    待靠近了,果然就见殷淑涨红了脸,正与人争辩着什么。
    “是何碧茹。”姚蓁蓁眉头一皱,拉着殷语钻进人群。
    “休要胡说八道!你分明是嫉妒我大姐在马术大赛上夺得好名次,才乱喷蛮扯!”殷淑双手叉腰,眼睛都要气得瞪了出来。
    何碧茹冷笑一声:“我是句句属实!如果不是因为你大姐,我们茉儿怎会一而再再而三地被害得那么惨?她分明就是倒霉鬼,扫把星!”
    “你闭嘴!”
    “你说不过我,那是因为我说对了!”
    “何碧茹,”殷语快步走到殷淑身边护住她,冷眼看向何碧茹,“你要是有理有据,咱们可以公堂上见。毫无由头在大街上谩骂,你羞也不羞?”
    何碧茹见殷语来了,眼底闪过某种说不清楚的复杂神光,她双眼一眯,梗着脖子道:“我哪里说错了?你分明就是谁沾谁倒霉的扫把星……啊!”
    伴随着她的一声尖叫,从天而降一盆脏水尽数落在了何碧茹的头顶上。
    浇得她浑身湿透不说,那脏水里带着的烂菜叶和烂鸡蛋还糊了她一脸,让人不忍直视。
    “啊——!”何碧茹彻底崩溃地拨开脸上的烂菜叶和烂鸡蛋,“都是你!都是因为你这个扫把星!”
    言罢,她抬手遮住脸,急急向街尾跑去。
    哪知却被殷语一伸手抓住了手腕:“先别走。秋葵,去找肇事者。”
    秋葵应下,转身飞快地朝倒水下来的酒楼上奔去。
    不过稍瞬,就见秋葵提着一个婆子奔了回来:“姑娘,刚才是这人在二楼往下泼的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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