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这样的想法藏在心里,仁光帝不动声色,转了话题。

    “倒是老胡,本来想说把探花给你的,结果你不要,还连进士也不要,选择与东方一起落第,这是为何?你不是不甘沉寂,誓要夺取功名的吗?”

    仁光帝的疑问,同样也是其他人的问题,室内所有人的目光,一起望向胡燕徒,就看这个抱着酒坛的巨汉摇了摇头,道:“我和皇上一样,在这一战中……想通了一些东西,觉得无聊吧,这种乱七八糟的大比,就算得了什么名次,也光彩不到哪去,是大丈夫的话,就该把目标放远,将来在战场上夺取功名,这样的功绩才实际。”

    这说法颇不给仁光帝、陆云耕面子,只是他们两人都不会介意,因为胡燕徒的想法,他们能够理解,这场大比既成了皇帝陛下的恶搞舞台,不管在上头扮演什么角色,都不会光彩,胡燕徒拒绝当个小丑,因此索性什么名次也不要,取而代之的,恐怕是他更急切需要证明自己的机会。

    “好!英雄豪气,老胡不愧是老胡,朕明白你的想法,等到此间事了,朕便立即下令,封你和小陆将军位,前往北疆防线,为朕掌兵。”

    仁光帝一拍掌,脸上浮现一个诡异的笑容,“现在,咱们该来处理正事了,之前有人好像承诺,你们三人之中,起码有两个能打入前十名,如果做不到,你们就一起退出江湖,终生不再言武……”

    此言一出,陆云耕、胡燕徒立刻明白皇帝为何笑得那么诡异,原来是要秋后算帐来了。

    “小陆得了状元,老胡是自己弃权了,但也具有前十名的实力,这个赌约马马虎虎就算过了吧,不然你们真的终生不言武,朕就头痛了,手底下没什么人可用,出征北疆,难道要朕一个人去打吗?”

    仁光帝摩拳擦掌,冷笑道:“但另一个赌约,有人说自己若不能成功夺取状元魁首,就要提头来见,现在状元已是小陆,这个赌约该怎么算帐啊……”

    所有人的目光一起望向东方恋雪,在场五人中,就他身上绷带裹最多,伤得乱七八糟,一直都没法开口,现在听到皇帝索头而来,只能苦笑。

    “唉,我也很无奈啊,当初立这赌约的时候,只知道赛场上有高手,哪想到陛下您也亲自下场参赛?早知有您这样的大高手在,我就不那么说了。”

    “哼哼!事到临头,拍马屁也没用了,赌约就是赌约,别想拍朕的马屁混过去,说好了砍头却不砍,你当朕可欺不成?”

    “唉,既然陛下这么不留情面,那我也没有办法了。”东方恋雪闭上眼睛,缓缓道:“臣闻帝王之临驭宇内也,必有经理之实政,而后可以约束人群,错综万机,有以致雍熙之治;必有倡率之实心,而后可以淬励百工,振刷庶务,有以臻郅隆之理……”

    东方恋雪这一唸就滔滔不绝,像是在背诵某篇文章,陆云耕、胡燕徒都听了出来,只是不晓得他为何在此时背诵起文章来,就只有仁光帝眉头微皱,侧头想了一想,困惑道:“好耳熟,这文章好像看过……是……是……好像是本次大比的卷子,问帝王之政与帝王之心……昨天才在殿试上随便点了个状元,名字没记清楚,好像叫赵……赵……”

    仁光帝半天想不起来,颜龙涛澜在旁低声补了一句,“赵秉忠。”

    “对!赵秉忠!朕记得那个中年帅哥叫赵秉忠,朕看他白白净净,话又不多,文章写得还顺眼,就随便试了他几句,点了他当状元,好早点回去睡觉,这几天有够累,不过文科大比的卷子还没公开,你是怎么知道状元试卷的?”

    仁光帝说到这里,忽然双目圆瞪,死死盯着东方恋雪,像是看出了什么,“你……你该不会说你就是……”

    东方恋雪笑道:“陛下真是贵人多忘事,臣昨日带伤上殿,痛得都快要死掉了,蒙我主不弃,钦点状元,臣满门生辉,祖坟冒烟,谢陛下宏恩,愿我主万岁万岁万万岁。”

    虽然语带讥嘲,但说到最后那一句“万岁万岁万万岁”的时候,东方恋雪的声音整个变了,听来是中年人的低沉嗓音,仁光帝与颜龙涛澜脸色骤变,陆云耕不用问也知道,那就是昨天东方恋雪易容上殿,被点状元时叩谢的声音。

    “干!你怎么可以这样?”仁光帝一个箭步冲上前,扯着东方恋雪的衣领便喝道:“大比是神圣的选才考试,你怎么可以易容参加?这样做是欺君大罪,论罪要处死诛九族的!”

    “别扯啦,我是伤者,很痛耶……我本来也很犹豫啊,但后来遇到龙傲天,想说皇帝都带头这么干了,我仿效一下,最多也只是被笑跟风,算不上什么大罪吧?陛下心胸宽广,总不会……只准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东方恋雪的回答,无疑是将仁光帝当场打脸,旁边的陆云耕三人笑到前仰后翻,没想到东方恋雪早就伏下这一记厉害后着,但想到他如此文武双全,居然企图一举夺下文武两状元的头衔,对他的本事不禁更为佩服。

    “这个啊,不必用那么夸张的眼神看我,能点状元是靠我的真本事,但能交出这些卷子就不全是了,反正我作弊惯了,不作就不舒服,至于是怎么作弊的,这是无上商业机密,杀了我也不会说的。”

    东方恋雪两手一摊,就这么交代,真实的状况,他确实不能说,也说不得。只要愿意砸大钱下去,以魔门之能,窃取出考题,请饱学鸿儒事先做好卷子,自己背好默出,这并不是什么难事,比武科大比要简单多了,最难的地方……是如何筹到那天文数字一样的金钱,自己最近从军火生意捞到的钱,全都被掏空了。

    (这样最好,这笔钱是透过魔门的销售管道赚进,一分一毫都瞒不过死鬼老爹,与其被他设计榨干,还不如我自己挥霍花干净,要累积私产……现在仍不是时候,也不该这样累积……最佳的出手机会,还是在北地啊,眼前……累积到这些人脉已经足够,赚到了!)

    东方恋雪朝在座的四人看了一眼,心满意足,但有个问题,他想问已经很久了,“陛下,如果我没有料错,应该是我们在长街对上李经方的那时候,你就看上我们,决定要扶植了,没想到我在那里大言不惭的时候,货真价实的皇帝和九门提督正微服在楼里喝茶……但我仍然想不通,为什么……你会看上我们呢?当时老大和老胡的潜力不显,名声也不响亮,您为什么会看上我们呢?”

    陆云耕和胡燕徒也对这问题很好奇,不过,面对这个疑问,颜龙涛澜咳了一声,背转过身去,倒是仁光帝大马金刀地坐着,点头道:“你搭箭吓唬李经方,这不算什么,拿出伪造的令牌狐假虎威更令人生厌,但……你喜欢看爽文和意淫小说,这便是难得的同道,那天听你和小陆讨论爽书的剧情,朕就决定要拉你们一把了。”

    “……我……靠……你不看我们的武功、人品,决定扶植我们的理由,居然是因为我爱看爽书?”

    “有何不妥?朕也爱看啊,一直都很爱的,你以为要碰个此道同好容易吗?宫庭里的人全是呆子,只会讲什么圣贤之道,没有一个能沟通的。”仁光帝高深莫测地一笑,低声道:“告诉你们一个大秘密,知道朕武功为什么那么高吗?因为朕是穿越者,魂穿附体夺舍的,在这个世界里,朕就是主角,天资无敌,练功都特别妖孽,只要你们跟着朕,保证一帆风顺,什么强大敌人,最后都会脑残,自动匍匐在我们脚下的……”

    东方恋雪、陆云耕、胡燕徒,三人不约而同地张大了口,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脑里唯一盘旋的念头,就是这个神经病的老板有够不靠谱,投靠在他麾下,未来不容乐观啊……

    “皇兄,你别总是说这些啦,就因为你每次拉人,都对他们说你是穿越来的,结果所有人都投后党去了,你这习惯再不改,我们就快没人可用了。”

    “涛澜你真是无聊,一个人如果没有一点幻想,那与咸猪肉有什么不同?”仁光帝摇头道:“东方,关于那个圣莲小妞,你有什么打算?该不会真想要入赘圣莲教,看看将来能不能混个圣莲副教主或教主当吧?这条路绝对一片光明,朕看好你喔。”

    “这个……别开玩笑了,我要是真有这打算,你等一下还会容我活着离开吗?不过就是个小丫头而已,玩玩就算了,我怎么会动真感情?更别说我和她之间其实根本没什么……”

    脑里闪过洁芝的娇笑音容,东方恋雪心头没由来地一动,但最后还是被他强压下去,“我会和老大他们一起去北疆,趁机历练一下,补强实力,陛下答应要封我们当将军的,可别食言喔。”

    “这个自然,君无戏言,你们都是出自朕的麾下,如果去北地当小兵,朕颜面何存?只是,去北地之前,有一件麻烦必须解决。”说到这里,仁光帝的表情有些尴尬,“这是太后要求朕的第三件事,也是这场大比的最后一个交易,她要求本次大比的状元,必须要完成一件任务,去一个地方,狩猎一头猎物……”

    听起来好像只是普通打猎,但东方恋雪三人都泛起一种很不妙的感觉,大比才刚刚结束,自己三人还没真正飞黄腾达,而这个落在头上的任务,怎么听怎么危险,如果有得选择,还真是不想接下……

    “你们该不会想要拒绝吧?朕并不想强迫你们,毕竟大家怎么也都算是兄弟一场,所以不妨这么说吧……”

    仁光帝淡淡说着,双手却捏起了拳头,青筋露出,响起喀喀骨节摩擦声,一字一字道:“你们还想活着离开这里吗?”

    被质询的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露出了相同的苦笑。

    “谢主隆恩!吾皇圣明,万岁万岁万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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