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恋雪道:“要传令,先要弄清楚组织的真实意思,不是光把听到的话转告人就好了,一个命令传达出去,是就像表面上那么简单?还是另藏弦外之音?你该传达的,是哪一条命令?你有没有把握到上面的想法?有没有传错指令?态度该是怎样?还是只照你的个人喜好,随便发挥?”

    说到这里,东方恋雪意味深长地看了姗朵拉一眼,看得后者心虚起来,道:“你看什么?”

    “另外的重点是审时度势,你传令的对象,是普通喽啰?还是一方之雄?组织是要亲善?还是打压?如果是亲善,不管怎样都要维持好关系,哪怕心里不屑一顾,也要搂着肩膀叫兄弟;假若是打压,就半点不能客气,传一道命令都要摆足架子,给足白眼,必要的时候还需要亲自动手,让外头的干部对基地抱持敬畏,这些都是使者要做的,说得更直白一点,就与一国外交大使相同,特别是像基地这样的暗影组织,大使职责更是重中之重。”

    “怎么说得好像你很了解?你是待过黑暗组织?还是当过外交大使?你的外交名声不怎么样啊,各兽族都说,和你谈交情一定没好下场!”

    姗朵拉的反唇相讥,东方恋雪只是耸耸肩,笑了一笑,不多言语。基地的存在,等同是北地的魔门,大家玩的那一套整个一样,只是理念可能有些不同,自己哪有可能不了解?如果换成在魔门,像姗朵拉这样的使者,唯一的作用,就是拿来当弃子,执行完某些惹人厌的任务后,将她干掉,以平众怒……若让她长久坐在这位子上,怕是连魔门门主都扛不住,会受累连换上几个。

    “就拿眼前的事情来说吧,擒杀我们,是基地组织下的命令?还是你的个人命令?狮族这条暗线,基地布了很久吧?雪科夫不稳,其余兽族没几个聪明的,要新养一条有潜力,又能听话咬人的看门狗可不容易,一条好狗不但要有能力,够听话,还要懂得保密,不然逢人便说我是基地组织的爱犬,你们就有大麻烦了。”

    东方恋雪道:“狮族这条暗线,我相信基地寄予厚望,预备用他们来取代熊族,或至少制衡熊族,不让雪科夫变成大威胁,特别是在雨林出大事,各兽族存亡一线的当下,狮族是一张很重要的王牌,可以透过狮族重新号召各兽族,把分散的力量统合起来,可看看你干了什么?在全无必要的情况下,暴露了这张王牌,更完全错估敌人实力,刚才如果真开打,我们固然不可能全身而退,但只凭狮族的力量,要说把我们全给拦截下来,那也是绝不可能,我们跑出去,把基地的存在到处宣扬,这情况符合基地的利益?惹出这场大祸的你,会有好下场?”

    “……这个……还不都是你这臭王八讨人厌,其他人我本来也不想理,就因为听到你在这里,我才过来的,来了当然要给你点好戏看,那日吐番还推三阻四,我对他说要再讲什么五四三的,我就让狮族和他一起给你陪葬,他这才埋伏动手,谁知道狮族这么没用?连你们几个都拿不下来,否则我根本……”

    “根本啥?你还是不懂,就算你真把我杀了,又如何?真能解气?哪怕你提着我的人头回去,也弥补不了你所造成的损失,除非你上头有强力靠山罩着,否则基地一定要你的命……我看是有,否则也不会让你这癫婆在这位上一直坐着,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你胡说八道什么?不就是一个小小的狮族嘛!别说得像是天塌了一样,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我告诉你,在基地的眼中,狮族顶多就是个无足轻重的棋子,要与不要,没人会在乎的。”

    姗朵拉反驳回去,看来气势汹汹,极为强硬,似乎想藉此显出基地组织的实力与底蕴,但看在附近偷瞥的人眼里,谁都看得出她的虚张声势,甚至就连凤香都在摇头。

    “呵,无足轻重的棋子吗?我相信这点,像基地这样的组织,除了本身的核心成员,其余的本就都只是棋子,必要时,都可以舍弃,换取更大利益,只不过呢……这话不该由你说,你不是执棋者,甚至连一个好的观棋者都算不上,棋子的留舍不由你来判断,你没资格决定棋子的命运,而我保证,每个执棋的人,对于你这种动辄因任性破坏他们整体布局的人,深恶痛绝……说得明白一点,我真佩服你的靠山,居然能让你活到今天!”

    东方恋雪冷笑道:“别急着回呛,我话还没说完,如果刚才说的这些仍不够,那就再加上一个雪科夫吧。”

    “雪科夫?”姗朵拉眼睛转了两转,道:“他……他……那个老不死的,关我什么事?”

    “哦?你敢说不关你事?在他叛变之前,他应该是基地放在兽族中的最高干部吧?武功练到那个程度,基地组织里,恐怕也没几个比得上吧?要不然,他的反叛之心不会是最近才显露,你们没可能连先下手为强这招都不会……我一直觉得奇怪,在整个雨林事变的过程中,基地组织的反应不只是慢,简直是迟钝到让人发指,一个黑暗组织怎能那么迟钝?正常来说,早该把危险扼杀于摇篮中,怎会放任事情恶化到这样?”

    东方恋雪耸耸肩,道:“直到我碰着你,这才把一切想通,如果基地组织的末梢神经就是你,也就难怪基地组织会反应迟钝了,稍微再做一个超展开的猜想,雪科夫的叛变九成与你有关,你是不是又不分轻重,给这位兽族圣者派头吃?还是把他当成其他兽族喽啰一样对待?”

    “我哪有啊?一切还不都是那老畜生自己想不开?我又没特别针对他,他自己气量狭小,开不起玩笑,当初那件事根本……”

    “打住吧,我不想知道你究竟是怎么开罪人家,把人家激出反心,坦白说,哪怕你什么都不做,雪科夫都早晚要反的,这件事无可避免。”

    “真的啊?”

    姗拉朵身体前倾,眼睛放光,大喜道:“你说的所有话里头,就只有这一句最像人话……这件事我自己烦了好久,都觉得搞不好是我的错,听了你的说法,我感觉好多了,该反的人注定会反,这种事无可避免的。”

    “确实是啊,哪怕你什么都不做,对雪科夫敬重有加,人家光是看你这副蠢样,觉得基地组织的人都不过如此……就算是忠狗都会生出野心,所以你也别太内疚,这一切不是你的错……呃,那又是谁的错?”

    东方恋雪侧过头,好像很认真地想了两秒,最后一拍姗朵拉的肩膀,大笑道:“抱歉,我刚刚想了想,这一切就他妈的是你的错,想找个替死鬼都找不出来,哇哈哈哈~”

    这番嘲弄,气得姗朵拉脸色发红,哪怕上半身被绑着不能动,还是用脚猛踹东方恋雪,对此他一派不在乎,只是耸肩哂道:“八婆,踹归踹,可别趁机下毒啊,否则我一查觉不对,就立刻去强吻和逼奸凤香,传染给她,两尸两命……你可能看不出来,我刚刚升地阶了,驱毒未必可以,多撑段时间拖人一起上路,绝对绰绰有余的。”

    很低级的威胁,却偏偏奏效,姗朵拉本来踹向东方恋雪的一脚,连忙转了方向,嘴里则更是破口大骂,这情形看得东方恋雪暗自发笑。

    对这个想法,东方恋雪有些好笑,但在心里的某一处,他也不敢忽视这个可能性,有那么一瞬间,他脑中闪过了魔门的惯性思维,如果一件东西可能成为自己的破绽,那就该在破绽真正成形之前,将之摧毁,不给敌人留机会。

    幸好,偏移的心瞬间就被稳稳扶正,自己从来就不喜欢魔门那一套,虽然必要的时候也会做,但所谓的必要……也是看人的……

    “行了,废话都省掉吧,说到这里,你也该明白自己的处境了。”东方恋雪蹲了下来,对着姗朵拉道:“不管你的后台怎么大,就算大到基地之主那样,也都没用,这次的事祸延整个北地,基地组织纵使能平乱,也势必搞得惊天动地,想要无声无息解决事情是不可能了,换句话说,肯定会追究你的责任……以你的为人,这时候会帮你的大概不多,落井下石想取你性命的,我估计比比皆是……怎么样?和我们合作,保住你的贱命,顺道替你搞定后患?或者我们讲点义气,直接就这么把你放了,毫发不伤,之后我们全力突围,你就留在这里,等着基地组织和你算帐吧!”

    姗朵拉看着东方恋雪,半天作声不得,哪怕心里不舒服,也不得不承认这小子确实有一手,情况确实也如他所言,自己压根没有别条路可走,这段时间自己也懊恼不已,那个姿态奇高的死浑蛋一早提出过警告,基地组织必会追究责任,而整件事自己虽未必是罪魁祸首,却肯定是最好的替罪羊,眼见是在劫难逃了。

    “你有两个选择,一个是赶快收拾行囊,逃到南方去,别待帝国,挑个什么荒山野岭躲着,期望基地的杀手一世也找不到你,虽然我觉得这种事应该没什么可能……或者……你可以尝试放下坚持,做你本来不愿做的事,和你不喜欢的人合作……”

    “这算什么?预言?”

    “只是劝告而已,但……你可以当成预言来听,没差的,反正在天命的意志之前,不同的选择,殊途仍是同归。”

    言犹在耳,估不到那么快就变成事实,既然这也算是“天命”的一部分,那就不妨赌一次,反正,再怎么糟糕,也不会比躲到南方,一世藏在荒山野岭,祈祷杀手找不到要好……

    “好吧,就合作吧,我会尽量提供你们需要的东西和情报,但话说在前头,搞不定雪科夫和那些僵尸,你小子就要来给我垫尸底!”

    “一言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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