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卫纷纷下马列阵,不怀好意的弯弓搭箭,周围人群一阵鸡飞狗跳,似是从未见过如此跋扈的军兵。

    杨涟又逮住机会,大叫道:“你敢谋反作乱!”

    马林脸色越发难看,气的全身发抖又不能发作,通州已是京畿附近,杀了人,谋反的罪名便坐实了。

    马城适时冷然道:“杨大人要我父子如何做,总不至赶尽杀绝吧。”

    见马城服软,杨涟傲然道:“你父子自缚双手,进京与天下人请罪,尚能做个富家翁。”

    马城又示弱道:“这不好吧,杨大人,我父子请罪去职,那开原如何。”

    杨涟高声道:“自然是能者居之,本官不才,在兵部任职多年,精通战阵,可代你父子出镇开原。”

    马城恍然,赞叹道:“杨大人威武,到了开原任上自然是勇猛精进,不日便能收复失地了。”

    杨涟得意道:“自当如此,建奴残暴,本官恨不能饮其血,生啖其肉!”

    周围顿时一片喝彩声,三百余士子鼓噪叫好,连周围行人百姓也不免赞上几句,生女当嫁杨大人,这才是大明好儿郎,敢和建奴放对的好官。

    马城突然翻身下马,抬脚踹翻一辆大车,车上黑咕隆咚的滚了一地,也不知是什么奇怪的物事。众人尚未看清,马城已然飞起一脚,一颗黑咕隆咚的物事在空中翻滚了几圈,准确的砸进杨涟怀里,杨大人吓了一跳下意识的伸手抱住,还下意识的摩挲了几下。一声尖叫,杨涟如同遭了雷劈,尖叫着将手中物事甩掉。

    周围又响起几声女子尖叫,人群骚动,便是许多成年男子也从头到脚打个寒噤。那黑咕隆咚的物事,原是一颗被硝石硝制过的人头,那人头油光发亮,只在后脑勺拖着一条细细的小辫子,颇为滑稽。那双牛眼仍怒目圆睁,滚在地上仍死死瞪着杨涟,若不是眼中没有神采,几与活人一般无二。

    杨大人手脚发麻看着手上的污血,如同被天雷劈中一般僵硬,手脚都不知往哪放了。尖叫声中,马城卯足了劲又是一脚,一颗黑呼呼的人头飘飘忽忽,正中杨大人面门,污血四溅,杨涟满脸是血直挺挺倒了下去。

    惊呼声,尖叫声中,有胆子小的百姓连滚带爬,往后面挤。

    胆子大的早看呆了,打着哆嗦细细验看地上首级,那首级神情狰狞又脱了水,皱巴巴的十分吓人,那后脑勺上的小辫子,似是真奴不假还散发着熏人的臭味。杨大人此时也太恶心了,也不知是被吓晕了还是臭晕了,人事不醒。

    良久,马城才阴森道:“文朝,伺候杨大人用膳。”

    丁文朝怪叫一声,随手抓起一颗脑袋,撕下一块烂肉,大步走过去硬塞进杨涟嘴里,杨大人突然清醒,极力挣扎却敌不过丁文朝的力气,只得睁大眼珠子狂呼乱叫,痛哭流涕,硬生生将一块死人肉吞了下去。丁文朝才松开他,杨大人已然号啕大哭,趴在地上拼命的呕吐,斯文扫地。

    马城一个大拇指送过去,夸赞道:“杨大人真英雄也,壮志饥餐胡虏肉,必能在史书上千古流芳,在下佩服!”

    左右亲兵也一阵哄笑,丁文朝奚落道:“杨大人真信人也,一口唾沫一个钉,还有哪个与建奴仇深似海,要生啖其肉的,这里有六百多个真奴脑袋呢。”

    哗啦,亲兵将大车纷纷踢翻,六百多个建奴脑袋滚了一地,还有镶红旗旗号,折断的兵刃,沾满黑血的甲胄,很快引来大群苍蝇。苍蝇乱飞,马城不怀好意踩住一颗脑袋,做势欲踢,人群中那些士子,太学生大吃一惊,转身就跑,也不知多少女子在混乱中被挤的尖叫连连。

    鸡毛鸭血,三百多士子做鸟兽散,顷刻间跑的半个也不剩了。

    只余杨涟痴痴呆呆趴在地上,边吐边哭,全身污秽连胆汁都险些吐了出来。

    传旨太监吓的脸都绿了,讷讷道:“这如何使得,这如何使得。”

    马城睥睨道:“是杨大人发下宏愿,要生啖建奴之肉,这位公公可要给我父子做个见证,死无对证便不美了,杨大人求仁得仁,此生应是无憾了。”

    那太监吓的打个哆嗦,慌忙道:“理当如此。”

    马林出了口恶气脸色好看了些,皱眉埋怨道:“城儿,有些过了。”

    马城笑道:“爹,时至今日,我父子与东林诸公,还有转圜余地么。”

    马林无语长叹,这杨涟都要来问罪削爵了,自是不死不休了,如此这般也算痛快,总是出了一口恶气。仍下失魂落魄的杨涟,马城也被臭味熏的发昏,索性草草收拾一番,将六百个真奴人头堆在官道一侧,以正视听,也免了将士们忍受非人之苦。六百个脑袋堆在一起,也很壮观。

    出了这等事情,进京面圣便要拖一拖了,只能在通州听候发落。

    通州知府,守备早吓的瑟瑟发抖,带着三班衙役迎了过来,将这位跋扈嚣张的开原伯请进驿站安歇。马林净了手,索性写了几个大字,天启二年春,开原伯马林斩建奴镶红旗首级六百于沈阳城下。那守备也是个懂事的,当即命人将开原伯手书制成碑文,立于通州官道一侧,引为盛事。

    过不几日,通州内外便沸沸扬扬传开了。

    也不知多少文人雅士,多事的看客跑来通州,只为看一眼六百个真奴首级筑成的京观,说是京观也不为过。有建奴镶红旗的旗号,两个佐领的帽盔,战刀为证,无论如何是假不了的,那真奴的脑袋自幼便剃的油光发亮,想冒充也是冒充不了的。

    晒了几日,还是马城受不了熏天的臭味,命人将六百个脑袋就地掩埋,只留下连着辫子的头盖骨示众。马城也是一时兴起,剽窃了美国白人的创意,却没料到之后蔚然成风,收集真奴头盖骨报功,在开原军中逐渐流行起来。人人都夸赞五公子英明,提着个头盖骨四处走,总比提着个脑袋省事多了。

    翌日,圣旨下。

    兵部给事中杨涟聚众滋事,构陷大臣,革职,查办,永不叙用。

    钦命,开原伯马林行事不端,有辱斯文,罚俸半年,即刻进京面圣,不得借故延误,特旨申斥。两人各打五十大板,一个打落十八层地狱,另一个只是轻轻放过,任谁都知道开原伯与东林诸君子闹翻,朝局怕是又要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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