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喊马嘶,装备短铳的辅兵将六门攻城臼炮,沿着滑轨搬下大车。

    滑轨,在开原军中运用的越来越普遍,中国历史上早就出现了木制轨道,甚至还有石头轨道,不过是用畜力牵引。照着这个趋势发展下去,马城十分肯定开原之地,很快便会出现畜力牵引的轨道车,也便是后世火车的雏形。开原势力如今深入蒙古,最不缺的就是牲口,畜力轨道的出现将极大提升辽军重火器的机动能力。

    到时一门门大炮沿遍布辽东的轨道机动,辽东,才真的是高枕无忧。

    回到眼前,一个炮哨摆弄着六门粗短的臼炮,哨长额头上也是直冒汗,只打过靶子从未在实战中亮相,没经验呀。马城饶有兴致的出营观炮,臼炮,便是后世曲射火炮,也便是榴弹炮的雏形,意义重大。

    在解决了铁料质量不佳的瓶颈之后,台湾,开原两府的军工才真正突飞猛进了。

    从印度购买优质精铁耗资巨大,却物有所值,总比造铜炮廉价的多。

    如何摆脱对印度富铁矿的依赖,马城将目光越过山城,投向北方,世界最著名的富铁矿产地之一,库尔斯克大铁矿呀,绵延一千两百里的巨大富铁矿带,足够开原府撒了欢的挥霍了,几百年也开采不完,强咽下一口唾沫,马城难掩对北方之地丰富矿产资源的垂涎,将来都是大明的。

    前线将士惊奇的瞩目下,六门又粗又短的大铁炮,炮口缓缓抬了起来,一个大药包装了进去,然后是一颗直径惊人的大铁球,顺着炮口滑进去,重量只有一千斤,口径却粗达二百二十毫米的攻城臼炮,发射的已经不是铁弹,而是一颗恐怖的大铁球,如此大的一颗铁球,光是看着便让人望而生畏。

    装填,一发试射。

    咚!

    一声难以形容的古怪巨响,一颗巨大的铁球冲天而起,飘飘忽忽飞到高空,又带着响哨般的呼啸声高速落下。轰,脸盆大的炮弹没打中城墙,倒是落在半山腰上,激射起恐怖的一大团烟尘。代善从营中冲了出来,惊恐的看着下面山腹中,几个木头搭成的窝棚被砸中碎片激射,没有风,一大片烟尘久久不散。

    天气很热,一炮试射过后一群兵学门生呼啦围上去。

    众将士啧啧赞叹看着兵学门生们,在一个文雅教授的带领下,用黑炭笔在一张熟宣上写写画画,议论声嘈杂了起来。马城看着十分欣慰,计算臼炮弹道其实并不复杂,只需要掌握几个基本数据便可大致估算,距离,炮弹飞行时间,仰角,有了这几个关键数据,便可大致推算出弹着点。

    这是令孙元化着迷的新领域,正领着一大帮门生研究,还请命要上战场实地会测,马城便照准了。

    孙元化领着门生们计算了一阵,嚷着道:“低一刻度,再试!

    炮手领命开始装填,过不多时,又是一颗硕大炮弹冲天而起,在万众瞩目带着尖锐的呼啸声,重重砸在山城城墙上。从远处看上去十分壮观,重达三十斤的巨型炮弹如从天而降的天雷,轰隆着便将那段城墙摧毁了,石块,人体高高飞到了天上,溅起的烟尘如同在横卧的山城上,长出一朵黑蘑菇。

    明军阵中欢声雷动,敬畏的看着孙元化和他的门生们。

    孙元化心中是有些发虚的,他也只能做到大致估算,这一发能命中城墙纯属侥幸,让他再打十发也未必能做到。他的门生们却十分得意,挺直腰杆如好斗的公鸡,在开原将士们面前炫耀羽毛。

    后阵,卢象升连连赞叹:“果真犀利!”

    马城哈哈一笑,便付出些弹药的损耗,让孙元化和他的学生们将这山城,当成新兴弹道学的试验场又如何。这些年轻的兵学学子,代表的便是开原的未来,弹道学与其他学科相比,有其得天独厚的优势,同时代的西方虽然还没有出现函数的概念,然而对大炮,抛物线的研究由来已久,欲争霸世界除了硬实力,软实力也是必不可少的。诺大个开原,台湾府,若是连几个大炮专家都培养不出,又如何与欧洲人争锋于世界之颠。

    于是,赫图阿拉山城,便成了开原兵学学子展露头角的舞台。

    有机会在实战中检验理论,孙元化和他的学生们便如同打了鸡血,指挥着开原炮营对赫图阿拉山城,展开了无休止的折磨。以直瞄火炮发射的链弹,葡萄弹,以曲射臼炮发射的各种类型炮弹,每天都有各种稀奇古怪的炮弹落在代善和他的十万大军头上。

    大炮轰鸣,以曲射火炮发射的空心开花弹,装填着砒霜,石灰,火药,各种分门别类的填充物,在山城上空飞来飞去,可谓奇观。

    十余日后,山城。

    代善用湿毛巾捂着口鼻,面色阴沉站在祖庙前,看着祖庙内整洁的院落,石阶上被一颗空心炮弹命中,还是一颗石灰砒霜弹,空心毒药弹不是说没有杀伤力了,落地后激射的铁片,将守庙的护兵打倒一大片,还有些吸了砒霜石灰粉正在吐白沫,眼见是活不成了。圣洁端庄的大金祖庙里,到处都是砒霜石灰粉。

    大金的祖坟受辱,代善狰狞的嚎叫起来:“马城,我必将你碎尸万段!”

    马城自是一概不知,孙元化也不是存心侮辱大金的开国之主,这年代的围城战,石灰砒霜弹是极常见的常规武器,还有投掷火油弹,甚至腐烂的人畜尸体制造瘟疫的,孙元化和他的学生们只动用了毒药弹,已然是十分人道了。一群青春年少的兵学学子,心肠又能坏到哪里去呢。

    响哨般的呼啸声再起,护兵慌忙将代善按在地上,不畏生死压在大贝勒身上。

    代善被压的喘不过气,砰,一枚铁弹砸在数百步外,铁片激射掀翻了一大片护兵,顿时爆起一片血雾,身穿明黄厚实棉甲的巴牙喇兵嚎叫着在血泊中翻滚,有一个抱着脸痛苦的嚎叫,眼窝里插着黝黑的一块铁片,另一个脖子被刺穿正在喷血,更多是全身上下被弹片割的体无完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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