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了礼,严嫣坐下,沈奕瑶拉着她的手就问了起来。知道她一切都好,知晓这次从宫里出来以后就在四皇子府住了,简直高兴得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翠萍见此,忙打趣说了几句俏皮话,又拿了水盆帕子服侍沈奕瑶净了脸,方又坐下继续说话。其间严嫣得知严玲马上就要出嫁了,日子定在三月初三。

    “这出宫了,日后就能松散些,过几日我回来与四妹妹添妆。”

    之后又说起府中之事,这几个月里府里并没有发生什么大事。两个姨娘都老实得很,老夫人也未闹出什么幺蛾子,三房那里陈氏几乎不在人前露脸了,反倒是那个翠姨娘又有了身子,最近在府里很出风头。

    提起有身子,沈奕瑶便小声问起严嫣,问她有没有动静。

    严嫣面色一红,倒也没有瞒沈奕瑶,告知她这会儿不适宜要孩子,还是等过些时候再说。

    提起这个就扯远了,那日从马才人那里回来,严嫣发现骆怀远总是神色古怪,便开口问他。他倒也没瞒着,将自己的担忧说了出来。他中间没有提马才人,但严嫣猜的到像这种事肯定是马才人提醒的,若不然骆怀远个大男人哪里懂得这些。

    对于生孩子此事,在严嫣心里完全是个模糊的概念。骆怀远确实说的很有道理,两人便达成一致决定,那就是暂时不要孩子。

    至于怎么才能不怀上,骆怀远让严嫣放心的交给他,严嫣便没有再管此事了。反正至今两人次数不少,但严嫣一直没怀上。

    听闻此言,沈奕瑶有些怔忪,过了一会儿叹道:“也是,还是等出去了,更为好一些。”

    这个出去指的是分封就藩,皇子二十行加冠礼赐封号分封藩地,平时无诏不得回京。骆怀远如今年岁也不小了,再过个一年多就到了该就藩的时日。

    母女两人一阵闲话。

    沈奕瑶今日穿了一件藕荷色绣海棠的窄袖小袄,下面是一条沉绿色的马面裙,看起来着实素雅。头梳回心髻,仅插了两只白玉对簪,看起来典雅又不失大方,腕上带了一只窄口的羊脂白玉镯子。

    此时两人坐在暖阁的炕上,中间放了一张小巧的花梨木炕桌,桌上摆着茶盏与各色果子点心。沈奕瑶端了茶盏喝茶,玉镯子往下落了一些些,露出了一道窄窄的黑青来。

    严嫣眼色一凝,待沈奕瑶放下茶盏后,便抓住她的手,把镯子和袖口往上一捋,纤细雪白如玉般的小臂下端赫然是一团乌青,看形状似是男人拽拉之时留下的手印。

    “这是怎么回事?”

    沈奕瑶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叹了一口气,将内里原由说了。

    原来自那次通敌之事后,虽女儿和女婿将事情解决了,但沈奕瑶一直心生不安。她虽不知晓严霆日日在外面忙什么,但对他与二皇子一系走得很近还是有所耳闻。

    自开年以来,朝堂之上屡屡有人请奏二皇子该分封就藩一事,因此事朝堂之上闹得沸沸扬扬。不明就里之人,只当是二皇子到了年纪,早该出京就藩了。他们并不知晓年间在宫里还闹了那么一出,萧皇后见许贵妃风头太盛,二皇子压得太子几乎抬不起头来,便与娘家靖国公通了气,才有朝臣不断上奏二皇子就藩一事。

    按理说,皇子加冠之后赐封号分封就藩,二皇子年纪早就过了,加冠之礼也早已举行,可是一直未有出京就藩之动静。这个问题之前便有朝臣提过,熙帝的意思是二皇子还未大婚,等大婚之后才适宜出京,事情因此便耽误了下来。此时二皇子已大婚三月有余,自是该重提旧事。

    这几日朝堂之上闹得沸沸扬扬,熙帝一直未表态,连沈奕瑶个内宅女子都是有所耳闻的。

    出身在镇国公府,沈奕瑶对朝堂方面还是有一些敏锐的嗅觉,知晓此事定然与太子一系脱不了关系。举凡扯到储位之争上,历来就没有好事,没见着沈祁小小年纪就离开家门了,过年之时都未回来。

    沈奕瑶对之前那祸家之事仍心有余悸,又见严霆与二皇子一系走那么近,生怕旧事再度重演,几经思虑,终于下定决心要与严霆和离。

    其实这种想法一直都有,只是顾念着女儿和儿子,如今女儿已经出嫁,儿子还需几年才能长成,谁能知晓几载之后会是什么样一副情形。牵连家中一次,已经够让沈奕瑶肝胆俱裂了,再来一次,她万死不辞,思来想去只有对不起年幼的阿陌了。

    下了决心,沈奕瑶便与严陌商谈过一番,获得了严陌的鼎力支持。

    虽然娘和离之后,可能就不像如今可以天天见着了,但是他有腿,他可以多跑几趟去看她。镇国公府才是他们母子几个安身立命之根本,若没有镇国公府,沈奕瑶和严陌如今的日子哪里能过得如此畅快,甚至严嫣若不是有镇国公府在背后当支撑,恐怕之前在宫里遭受到的对付更多,手段也更为狠辣,哪能如此不疼不痒只是背地里捣鬼。

    那天下间最富贵的地方,也是天下间最势利的地方。没有对等的身份,生活在那种地方,一个不慎,就等着被人踩死。就好比之前,严嫣敢大闹内务府,若是换个身份低的,皇后可能只会让禁足十日吗?说是体恤新婚,那也不过是推词。

    这种好听的话,顺耳是顺耳,但若真是信了,那才是傻子。

    于是就在昨晚,沈奕瑶和严霆摊牌了。

    严霆雷霆大怒,不愿和离,拉扯之间伤了沈奕瑶的手,好在一旁有丫鬟婆子,倒也没闹大,只是不欢而散。

    今日知晓女儿回来了,沈奕瑶特意换了一身窄袖的小袄,还带了一只窄口的镯子给以遮掩,哪知还是被眼尖的严嫣看着了。

    提起严霆,严嫣便有一种止不住的作呕感。

    她和骆怀远成婚后的这段时间,骆怀远也是对她说过不少事的,其中之一便有严霆和许向荣之间龃龉。当时严嫣震惊的心情简直无法言表,斟酌再三,此事她并没有打算告知她娘。因为骆怀远说了,因着之前那事,就算他不出手收拾严霆,镇国公那边也不会放了他,索性就不让丈母娘得知,免得她徒增感伤。

    考虑的是挺好,严嫣还是低估了人无耻的程度。一时愤怒之余,她挥退了堂中的下人,将自己所知那些俱是告诉了沈奕瑶。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见几个小丫头片子出去后,梅香三个装模作样忙碌了一番,之后凑在一处。

    依梦叉着腰:那小丫头片子太不懂事了,哪是殿下在疼爱娘娘,明明是咱们娘娘在疼爱殿下。

    梅香红着脸:看透别说透,说透不是好朋友。

    依云:你们说咱们娘娘是怎么疼爱殿下哒?(好奇死了,猫抓似的心痒痒)……qaq

    梅香赶忙斥道:打住你的好奇心,不知道这会儿陛下命兵部尚书统管全国上下扫黄打非,你想害咱们娘娘进去蹲小黑屋?

    此言一出,三人做鸟兽散状,继续干活。

    以上乃无责任小剧场,o(n_n)o哈哈~逗乐玩儿的,别当真哦。

    ☆、第129章

    沈奕瑶听完之后,震惊得简直合不拢嘴,心中百感交集,五味俱全。

    她不禁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初见严霆之时的场景……

    那一年玉兰树下,她受了惊吓回头,就看到一名俊美宛若天神般的男子。

    他长身玉立,身形高大,五官如雕刻般有棱有角,眼睛深邃有神,鼻梁高挺,英姿飒爽中又透露出一丝儒雅。

    似乎感觉到吓到了她,他歉然一笑。

    一瞬间,她似乎嗅到了花开的味道。

    孽缘就是从此时开始。

    这一副景象曾无数次出现在沈奕瑶的梦里,梦醒之时才明白原来一切都是笑话。

    所谓爱之深恨之切,当初有多么的梦幻美好。梦醒之后,受到的打击就有多么的沉重。当所有的爱恋、倾慕、甜蜜全部变成一场笑话,此时听到这种事情,除了增添一种从心底泛出几欲将整个人淹没的恶心感,再没能有其他。

    沈奕瑶并没有发现她整个人都微微颤抖了起来,足以证明她此时的吃惊程度。

    过了良久良久——

    “此事当真?”

    严嫣点点头,略有些担忧的望着她。

    沈奕瑶深吸了一口气,才平复下来。

    “此事你不管,这一次娘一定要与他和离。”

    见沈奕瑶难看的脸色,严嫣不禁有些后悔自己没听骆怀远的话,不该一时冲动将此事说出来。

    这种隐隐的担忧一直持续到她从威远侯府离开,回到四皇子府仍未散去,等见到骆怀远后,忍不住便与他提起了此事。

    “丈母娘没有伤心难过?”

    严嫣不在府里,骆怀远自是也外出了,在宫里呆了那么久,虽说凡事都遥控着,但还是有些事物需要处理。严嫣回府没多久,骆怀远便也回来了,回来第一件事便是沐浴更衣,然后才去了严嫣跟前坐着。

    严嫣摇了摇头,“不过娘的脸色不好。”

    “算了,早晚都是要知道的,早点知道早点解脱。”骆怀远端起茶盏灌了一通,示意依梦再给他上一盏,待依梦离开后,才小声道:“不过我觉得这事有点难,那边不会和丈母娘和离的。”

    严嫣也觉得是如此。

    “若我说,留着那么个祸害,还不如早点解决了。”说这话的时候,骆怀远忍不住瞧了瞧严嫣的神色。

    严嫣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此时的两人并不知晓,就在此时威远侯府里又发生了一件大事。

    **

    沈奕瑶穿了一身镂金百花穿蝶素白缎小袄,下着一条散花水雾芳草褶裙。云髻斜斜挽着,上面插着一支繁花累累的蓝宝石簪子。这支簪子在灯光下泛着幽暗莫名的光芒,更衬得沈奕瑶整个人清丽不可方物,宛若九天玄女。

    严霆恍惚间,似乎看到了还在少女时期的沈奕瑶。

    那时候的她,知书达理,单纯而又烂漫,会因为一点小事敛睫垂泪,会因为他的轻笑脸颊绯红娇羞不已……

    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变了,所有都变了,到底是因为什么变的呢?

    严霆感觉大脑僵涩得厉害,一旦回忆过去,便钝生生的疼。他眼前的倩影拉近又拉远,拉远又拉近,画面晃动得厉害,让他有一种几欲想吐的眩晕感,他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响起。

    “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对方又说了一句话。

    他突然感觉从自己心底蔓延出一大片炽烈的火焰来,烧得他几欲粉身碎骨,他并不知晓此时的他面目狰狞,太阳穴处的青筋毕露,双目血红,快要突出来似的。

    “你懂什么?你什么都不懂!你居然嫌弃我,你知道我如今这副样子是被谁害的?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们姓沈的,你们高高在上,你们瞧不起我,你们不把我一脚一脚踩进泥里,你们就不甘心……”

    他面似恶鬼,双目灼红,一步一步往前逼近。

    严霆的样子吓到了沈奕瑶,让她忍不住往后退着,直到整个人撞在床柱子上,才回神过来。

    “你干什么,你离我远些!”

    沈奕瑶神色惊恐的挥舞着自己的双手,见他继续向自己逼近,忍不住用手去推他。严霆一把抓住她的双手,脸贴了过来。两个人离得很近,几乎可以感觉到对方的鼻息。

    沈奕瑶闻到了酒气,严霆则是闻到了一股沁入心扉的馨香。他忍不住一把将她强抱入怀里,陶醉的吸了一口气,将脸埋入她的发中,一种迫切的冲动涌了上来。

    这种感觉,这种男人对女人的感觉,他已经许久没有过了。思及这里,一股暴戾上了心头,他如今这样是谁害的,都是他们,都是沈家的那群人……

    沈奕瑶在他怀里使劲的挣扎着,严霆都置若罔闻,眼睛直愣愣的。直到对方扯着嗓子喊人,他才反应过来,一把捂上她的嘴,另一只去撕扯她的衣裳。

    “你喊什么,谁敢进来?你是我的夫人,侍候我是应该的!”

    说着,严霆便将她压倒在身后的床榻之上。

    沈奕瑶如今万分的后悔,后悔自己低估了对方无耻的程度,还后悔自己为何要为了给彼此留有颜面,特意选在卧房里谈论此事,甚至还把身边的丫鬟头支了出去。

    可是那种事情,怎么能当着人面谈,若是让人知晓,她都无所谓,阿陌以后如何见人……

    沈奕瑶痛恨极了此时自己的柔弱无力,为什么当初没有习武,小时候爹爹也是有想教她的。可她不喜欢,娘也不喜欢,便从此不再提此事。若是她有武艺,此时也不会面临如此窘境……

    神啊,谁来救救她……

    沈奕瑶只要一想着严霆用自己的身体来碰触自己,就一阵恶心上了心头。她能感觉到衣裳一件件脱离自己的身体,一股绝望弥漫在心间……

    徒然,她感觉身上一轻,就听得砰地一声有人摔落在了地上,她赶忙拥着衣裳坐了起来。

    “蕙娘——”

    蕙娘此时已经没功夫应她了,严霆被摔落之后,便一个鲤鱼打挺起来了,劈头盖脸就向蕙娘攻去。严霆状似疯魔,完全是只攻不守的打法,蕙娘多少还是有些顾忌的,一时之间竟让他攻得连连后退。

    不过终究是以卵击石,蕙娘瞅准空门,一个凌空侧踢将严霆砸飞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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