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地的警方对所有证据都进行了整理,和尸体一起送来的还有证据清单和临时性的卷宗。勘验完尸体,我和温宁一起翻阅起卷宗,在温宁的要求下,不断的有补充的证据和材料被送到警局里。

    文件很详细,甚至连宾馆内部的电路图都有,虽然没有到过案发现场,但是我已经基本确定了下来,这不像是一起谋杀案。当地的警方技术先进,警队素质也很高,他们的侦查不太可能会出错。

    “你想过尤旅之前说的那句话没有。”沈诺问我。

    我:“哪句话?”

    “尤旅说是其中一名画家让他买水果的。”沈诺回答。

    顿时,我明白了沈诺的意思。如果尤旅的话是真的,那么反派就应该是那两名画家,尤旅是被不知不觉利用的。

    “假设尤旅真的是被利用的,那么那两个画家的居心叵测,我在想,会不会是他们自杀,或者被迫自杀,目的是让我们更加怀疑尤旅。”沈诺说道。

    温宁:“如果我们怀疑尤旅,这对那两名画家有什么好处?”

    我:“这种假设条件下,那两名画家可能也是受了别人的指使。”

    我沉默下来,我在想怎么去证明这个假设,突然,我想起了这两个画家的共同点:家庭都极其富裕,家里的孩子也不止一个。也就是说,不管画家是怎么死的,他们都留下了一大笔财物,豪门之家,亲情经常会因为财富而土崩瓦解。

    如果两个画家是自杀的,那么他们应该要为自己的家庭考虑才对。

    “调查一下,两个画家是不是有专属的律师,或者是否立了遗嘱!”我对温宁说道。

    温宁恍然大悟,已经是凌晨,但为了调查,温宁连夜派人去进行了调查。

    第367章 死循环(2)

    我们一夜没睡,天亮的时候,温宁派出去的人终于回来了,他们还带回了一个律师。律师对警方的调查非常配合,一进温宁的办公室。律师就把几份文件放到了温宁的办公桌上,拿起一看,那是两份遗嘱。

    这和我猜测的果然一样,在当时,只有一些富人会立遗嘱,但是在众人眼里,遗嘱应该是即将要死去的人才能立的东西,太早立,反而不吉利了。两个画家的年纪比尤旅大一些,但也才四十多出头。

    两个画家是在同一天找这个律师立的遗嘱,看遗嘱上的时间,他们是在好几个月之前立的遗嘱。尤旅去云省办画展的时候,这两个画家也跟去了。算算日期,他们是在回b市之后的一星期立的遗嘱。

    “在立遗嘱的时候,他们有什么奇怪的反应吗?”我问。斤介记才。

    在四十多岁立遗嘱,在绝大多数人眼里是很奇怪的,但是在法律人的眼中,这再正常不过,但是,两个画家在同一天立遗嘱就有些奇怪了。律师告诉我,这两个画家根本就没有预约。而是直接找到了他。

    当天,律师很忙,但是两个画家在当地很出名,并表示愿意支付高价格,所以律师临时就给他们办了法律上的手续。

    “我记得,那两个画家来的时候,神色比较慌张,满头大汗。”律师说道。

    几个月前,b市正是炎热的夏季,据律师说,画家是跑进事务所的,并且,跟他说要求的那名画家支支吾吾,差点说不清楚话。我们互相对视一眼。仔细看遗嘱的内容,两名画家对自己的财产做了比较粗略的分配。

    照理说,画家的财产那么多,涉及到不同种类的动产和不动产,他们立遗嘱应该经过比较仔细地考虑,并进行详细地分配才对。如此可见,两名画家真的非常着急。

    沈诺的推断成了真,两名画家的表现的确像是在自杀前立遗嘱,让自己的家庭能稳定的存续下去。两名画家是自杀的话,目的也的确很可能是让我们死无对证,从而更加怀疑尤旅。我坐在沙发之上,试图捋顺发生的一切。

    “难道。我们在尤旅的身上,真的犯错误了?”温宁问了一句。

    “有可能。”我回答。

    可是,我的话音刚落,律师又补充了一句,这下,我们所有人都不知道应该进行怎样的推断了。

    律师听到尤旅的名字之后告诉我们,两名画家赶到之后,著名的画家尤旅也到了。而尤旅到事务所的目的,竟然也是立遗嘱!律师又马上打电话让自己的同事把尤旅立的遗嘱备份送过来。

    在等待的过程中,律师说当天尤旅是带着自己的妻子一起到律师事务所的,这让我们更加惊讶。

    由于客户是非常著名的画家,所以律师对当天的事情记得一清二楚。尤旅带着妻子到律师事务所有两个目的,一个是委托律师进行购房的法律手续,另一个则是立遗嘱。算算时间,立遗嘱的时候,尤旅还没有在市内买新房子。

    那个时候。虽然温宁派人注意尤旅,但毕竟不可能时时刻刻跟着,尤旅到律师事务所委托购房手续,所以温宁也没有太过怀疑,现在想来,这其中的猫腻大了。

    很快,尤旅立的遗嘱也被送到了我们的手里,尤旅的遗嘱非常简单:出于任何原因,尤旅死后,所有财产,无条件归孟婷所有。

    “当天,尤先生和孟小姐和其他两位先生比起来,倒是没显得那样匆忙,从他们的对话中,他们好像是约好一起来立遗嘱的。”律师对我们说道。

    调查取证结束之后,律师离开了,我们三个人陷入了沉思之中。

    “求证吧。”沈诺对我说道。

    温宁:“又找尤旅对质吗?”

    我想了想:“这次不找尤旅了,我们找孟婷。”

    于是,出了警局,我们再一次到了医院里。孟婷正躺在病床上休息,她不再癫狂也不再哭泣,我们看到她的时候,她正盯着自己的床发呆,孟叔和孟婷的母亲也在病房里照顾她。孟叔已经不像从前那样针对我,简单交待几句,孟叔把病房空出来给了我们。

    和沈诺闲聊了很多,的确,她的精神状态倒是比之前让我们放心很多。

    我们正在犹豫要怎么向孟婷开口,孟婷就反问我们了:“你们这次来,也是因为尤旅吧。”

    我没有否认,点了点头。

    孟婷:“李可,我一直相信你的判断,但是,我也相信尤旅,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一直怀疑尤旅。”

    我:“我并不针对人,我只是希望把所有事情查清楚。”

    孟婷想了很久才终于点点头:“你想问什么我都会老实地回答你,我希望在我们出国前,你对尤旅的怀疑能够消除。”

    就这样,孟婷把立遗嘱当天的情况非常详细地告诉了我。在购房之前,孟婷和尤旅住在孟叔家里,尤旅在购房的过程中,为了能尽量能多陪孟婷,所以想把购房的事宜全部委托律师。

    在住进房子之前,孟婷甚至没亲自去看过房。

    当天,尤旅突然对孟婷说,要和她一起去律师事务所委托购房,并立一份遗嘱,遗嘱的受益人是孟婷。孟婷很惊讶,询问之下尤旅才告诉孟婷,这个主意是两个画家提出来的。

    在所有画家之中,尤旅只和那两个画家关系最好,当时,两个画家正在做公益项目,他们目睹了很多天灾人祸,他们说很多意外都不是人能够决定和预测的,于是他们决定提前把遗嘱立好。

    为此,他们还通知了尤旅,尤旅听了觉得有道理,所以和两个画家一起立了遗嘱。

    从孟婷的病房出来,我们又到了尤旅的病房。

    尤旅正在喝汤,看到我来了,尤旅的脸顿时放了下来,尤志刚看了我一眼,问我要不要让我们单独谈,我想了想,摇头,告诉尤旅说,那两名画家死了。

    尤旅震惊万分,差点从床上翻下来。

    尤旅追问我他们是怎么死的,我笑笑:“可能是事故,不过说来也巧,他们在死前,竟然都立了遗嘱。”

    尤旅阴沉着脸:“你想说什么。”

    我摇头:“没什么,两个画家死亡,警方需要你配合调查,可能在你调养的这段时间,不会那么清静了。”

    尤旅:“该配合的我会配合,如果你没有其他事的话,我要休息了。感谢你告知我好友死亡的讯息。”

    从医院出来,冷风不断地吹着我们的脸颊,天上没有太阳,我们的心情就和阴沉沉的天一样,阴霾密布。

    我们刚刚以为会不会是我们真的在尤旅身上犯了错误,但随之而来的,又是一个死循环。三个人同时立遗嘱,这又是一个巧合吗?

    孟婷说是两个画家向尤旅提议去立遗嘱的,但是,这话也是尤旅转告孟婷的。所以,尤旅说的是真是假,无从考证,无非就两种可能,一种尤旅说的是真的,那么他就可能是被利用的。

    而另一种,尤旅说的是假的,那么立遗嘱很可能是尤旅怂恿两个画家去立的,而目的便是迷惑我们。

    我们愁眉不展,正准备回警校的时候,温宁又接到了消息。拜托温宁调查的另一件事情有了结果:当年车祸案当事人的亲属,全部找到了。这些人在案发之后都搬家了,但还都居住在l市。

    “怎么办?”温宁立刻问我。

    “我要亲自去见他们。”我对温宁说道,我有预感,通过这些人,我能查出车祸的真相,崔云伊,或许真的没死……

    第368章 寻找崔云伊

    一整个晚上没有睡觉,我们的身体都很疲累,终于,温宁给我们带来了一个好消息。看看手表,才是早上八点钟。我当下作了决定:亲自去l市找那些人。我心里的预感非常强烈,此行,一定不会白去。

    我们回了警校,匆匆交待过后,我立刻准备出发了。但是,我刚拖着行李走出单元房的时候,警校的领导就又找上门来了,我不得不退回单元房招待领导。原来,昨天之后,领导去拜访了刘博士。

    领导字里行间打听到我拒绝了刘博士,所以他着急了。

    “李可啊,刘博士也是一番好意,你看。你接受刘博士的研究成果,你又不会少块肉。”领导劝道。

    我回答道:“的确不会少块肉,但我的责任就太大了,你应该知道我现在在忙什么,我没有时间去应对那么多人的纠缠。”

    领导自然是知道我在锲而不舍地调查330案,他叹了一口气。

    “其实这次来,除了我代表警校劝你,我也代表刘博士劝你。”领导说道。

    领导和刘博士交谈过后,了解了大概,刘博士行动不便。便托领导让我有空再去找他。这相当于,刘博士第二次向我发出邀请了。领导盯着放在一边的行李箱,有些无奈地问我是不是又要离开b市。

    我点点头:“这次应该会很快就回来。”

    车祸当事人的地址已经找到,算上途中来回,我最快只需要五天就能回到b市。领导知道留不住我。不再强求,他拍拍我的肩膀,叹道:“刘博士的身体你也知道,能早回就早回吧。”

    领导说完,离开了。

    这次,江军并没有跟着我们去。母亲正在忙着购房。经常要出警校,我不放心母亲一个人待在b市。我和沈诺搭上了前往l市的火车,接近两天的奔波,我们终于在l市的火车站下了火车。

    这里,我已经不止一次地来了,只是从前是和许伊,这次是和沈诺。

    沈诺跟我在我的身边,l市的温度很低,已经接近冬季,沈诺围了一条很长的围巾,雪白的围巾下垂,几乎要垂到地上。正是晚上,刺骨寒风不断吹着我们的面庞,沈诺的头发被吹乱,脸也被冻得通红。

    找了一家宾馆,我们住了下来。

    温宁在b市时时刻刻地替我留意着尤旅,温宁偷偷问过医院方面,医院称尤旅至少还要半个多月才能出院。而两个画家在宾馆内的电击死亡案也被完全排除了他杀的可能,案件被定性为意外事故,而我们则推测其有可能是两个画家自杀。

    好好休息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我们起了个大早。

    我们一共要去找三户人家,分别是许嵘峥司机的亲属和两名开卡车的拉货工人的亲属。根据当年的卷宗,这三个人的家境都比较贫苦,除了许嵘峥的司机在生前有比较稳定的工作,但是那全受许嵘峥的恩惠。

    我们按照温宁给我们调查得来的地址,先往许嵘峥司机的亲属家中去了。许嵘峥的司机家里有一个妻子,三个孩子,司机死时,最大的一个男孩子也才八岁左右,现在算来,哥哥也才刚刚成年。

    他们住在l市的边缘地带,那是一个比较宁静的小镇,到了镇上的车站,我和沈诺徒步寻找,顺着地图,终于,我们在一户房子前停了下来。两层高的装房,左右推拉式的镂空铁门,铁门里面是房子的外厅,摆放着一辆破旧的三轮车。

    我朝着铁门里面吆喝了几声,没有人应门,正是早上八点钟左右,镇上的人似乎都去赶集去了。

    我和沈诺转过身,看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群,我们偶尔会看到几辆人力三轮车载着客人经过。那三轮车和司机家里的一模一样。

    “都不在家吗?温宁会不会找错地方了。”沈诺问了一句。

    “应该不会。”说着,我们又转身,只是这次,我们面前的铁门后突然多了一道瘦骨嶙峋的身影。

    我的心猛地收紧,出于本能,沈诺也被吓了一跳,关键时刻,我扶住了沈诺。斤匠名圾。

    我仔细地打量起这个人来,他的皮肤黝黑,头发又脏又乱,从他皮肤的颜色来看,他似乎长期营养不良。他很瘦,我们看到他的时候,他皮包骨头的一双手正搭在铁门之上。作为一个男人,他比沈诺还要矮。

    男人吃力地拉开铁门,咳嗽着问我们是谁,他的声音沙哑,像是得了某种哮喘病。沈诺皱着眉头往后退了一步,我则居高临下地盯着男人,司机死后,他的家里只剩下一个妻子和三个孩子,按照年龄来看,这个虽然看上去显老,但应该刚成年不久。

    我叫出了他的名字:李方。

    他惊讶的眼神告诉我,他就是资料里的李方。但是,他却马上摇头:“我不是,你们走!”

    李方没什么力气,他来推我,但是推了半天,我还在原地一动不动。

    “你在怕什么?”我道出了一句让李方吓得脸色发青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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