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棉棉并没有把司徒家的人当亲人。

    但在外人眼中,她就是成国公府的三夫人司徒阮氏,这是谁都改变不了的事实。

    司徒照做了丢人现眼的事情,她这个三嫂也觉得脸上无光。

    见她有些尴尬,韩禹道:“处理这种事情于我而言并不难。只不过韩家同司徒家俱是大宋勋贵,我与善夫也曾在一起共事,同夫人也算是朋友了。事情闹大,于两家人的面子上都不好看。

    我是男子无所谓,但照姑娘是待字闺中的贵女,一旦名声毁了于婚嫁不利。

    所以我今日借此机会告知夫人一声,烦请贵府的长辈们对其行为多加约束。”

    阮棉棉只觉得两辈子都没有这么丢人过。

    事情的详细经过她不好追问,只能道:“韩先生此举替司徒家挽回了颜面,真不知该怎么感谢您才好。”

    韩禹替她倒了一杯茶:“方才说过,我同夫人如今也算是朋友,客套话就不必说了。”

    阮棉棉握着温热茶杯:“韩先生,其实有些话我本是不应该问的。”

    “夫人是想问,似照姑娘这般出众的女子,我为何丝毫不动心?”

    阮棉棉摇摇头道:“韩先生本非俗人,岂会做出以貌取人的事。

    我只是有些好奇,先夫人故去已经这么多年,先生竟从未想过续弦么?”

    韩禹没想到她会问这个,眉头一挑道:“的确是没有想过。”

    阮棉棉浅笑道:“既如此,也难怪那些女子一直不死心了。”

    三十出头、身份尊贵、手握大权、样貌俊美的鳏夫,可不就是个大香饽饽。

    他一日不续弦,在那些女子看来就多了一日的机会。

    韩禹叹道:“照夫人的意思,我不续弦竟还成错处了?”

    “那倒不至于,只是……”阮棉棉抬眼看着他:“想来先生同先夫人一定是伉俪情深,所以您才一直没有续弦吧。”

    不是她喜欢八卦,实在是不敢相信世上会有这么痴情的男人。

    韩禹打开折扇摇了摇:“夫人,我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好。”

    阮棉棉顿觉索然,果然是自己想多了。

    不管哪个时代,痴情的男人都如凤毛麟角。

    韩禹本不想同外人谈论自己的私事,但他也不知自己今日是怎么了,竟有些不忍让阮棉棉失望。

    他轻叹了一口气道:“夫人,我很小的时候便没有了父母,是祖父一手把我教养长大的。

    祖父年迈,我尚未成年他老人家也故去了。

    十三岁,我便接手了整个英国公府,并且把韩氏一族担在了肩上。

    十六岁孝满,我入朝为官,成为了一名普通的尚书省官员。

    你觉得我这样的人,还能有多少心思用在儿女情长上?

    要不是祖父生前便已经替我定好了亲事,我都不知自己会拖到什么年纪才娶妻生子。”

    因为尊重故去的妻子,他话中并没有提及她半个字,但谁都能听出他是什么意思。

    ——他和夫人的关系不错,但远远达不到伉俪情深。

    阮棉棉心道,这位韩先生本质上和司徒曜那死渣男也没有多大区别。

    两人都娶了不爱的女子为妻,且都没有故意用手段磋磨妻子。

    更为巧合的事,两人的妻子都没有了。

    “阮氏”是遭人暗害,不知韩禹的夫人又会是怎样的原因。

    韩禹借口心思不在儿女情长上,因此这么多年都没有续弦。

    那司徒曜呢?

    一旦他知晓“阮氏”早已经亡故,又会是怎样的情形?

    阮棉棉越想越觉得无趣,加之昨晚睡得不好,眉眼间越发显出疲惫。

    韩禹观察力极强,之前刚一见面他就看出阮棉棉有些神思倦怠。

    尤其是眼睛显得黯淡无光,为了遮掩疲态,眼周还抹了厚厚的脂粉。

    他温声道:“夫人是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情了么?”

    阮棉棉也不刻意隐瞒:“也没有什么,就是家里的那些琐碎的事情。”

    “是因为善夫?”

    “算是吧。”

    “其实……夫人不用遮掩,你和善夫的事情我听说过许多。”

    阮棉棉一噎。

    “阮氏”和司徒曜的事情的确传得沸沸扬扬。

    可像韩先生这样的大人物,竟会愿意去听这样的八卦?

    韩禹凝着她的眼睛:“夫人这些年过得也不容易,换个女子或许早就坚持不下来了。”

    阮棉棉勾了勾嘴角:“可我不还是坚持下来了么?”

    韩禹知道接下来的话他不能再说了。

    对方是有夫之妇,他再说下去便有挑唆人家夫妻失和的嫌疑了。

    “夫人,教习箜篌的事情定下了,你看几日来一次比较合适?”

    阮棉棉一想到司徒家那些让人心烦的事情就头痛。

    “要照我的意思,每日都来才好呢,不过那两位乐师是在宫里伺候的,天天出宫来也不太可能。

    这样好了,我每隔三日来一趟,时辰尽量早一些。”

    韩禹见她提起教习箜篌的事情,眼睛里像是突然透出光来,明亮得有些晃人。

    他笑道:“没问题。”

    两人又谈论了一阵,韩禹亲自把阮棉棉送出了倾音阁。

    马车很快便回到了成国公府。

    阮棉棉吩咐史可奈把马车停在国公府侧门处,自己搭着英子的手下了马车。

    照她的意思,这辈子都不想再从这边走,可为了解决司徒照的事情,她不得已又来了一回。

    进了二门,主仆俩径直朝春晖堂走去。

    孰料才刚踏进院门,就见下人们全都垂手立在廊下。

    偌大的院子竟没有任何嘈杂的声音,安静得出奇。

    “英子,去问问这是怎么了?”

    “是,二姑奶奶。”

    不一会儿英子回来了,身后还跟着卢氏的心腹秋意。

    “二姑奶奶,照姑娘在老夫人房里呢。”

    阮棉棉握了握拳。

    莫非她竟来晚了?

    卢氏已经知晓司徒照做了些什么蠢事?

    “回去吧。”她睨了正房那边一眼,吩咐道。

    英子道:“您来都来了,不去给老夫人请安么?”

    阮棉棉看了她身后的秋意一眼,道:“秋意,是老夫人请照姑娘过来的,还是照姑娘自己过来给老夫人请安的?”

    秋意微微一凛,三夫人莫非什么都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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