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重熙老老实实交待:“恩师,其实司徒六姑娘是皇祖母生前替我定下的长孙妃。”

    这话一出,欧阳先生还来不及反应,袁谟就险些从椅子上掉了下去。

    他努力稳住身形,大为不满地嚷道:“重熙师弟,你做人也太不地道了!”

    一面又对欧阳先生控诉:“恩师,重熙这小子明明早就知道司徒六姑娘是他的未婚妻,却一直瞒着我。

    我好几次还苦口婆心地建议,说司徒六姑娘是大宋最适合给他做正妃的女孩子。

    他非但不告诉我实情,还用各种理由搪塞我,他根本没有把我当自家兄弟!

    不仅不把我当自家兄弟,还把我当傻子耍!

    为了替他隐瞒身份,我……”

    翻垃圾,逛青楼,被大脑袋小郡主用扫帚打……

    半年多以来发生在他身上的种种一幕幕浮现在他脑海中。

    真是气死他了!

    欧阳先生被弄得哭笑不得。

    曾经他以为,袁谟是所有的弟子中最活泛,馊主意也最多的一个,而重熙则是性情最稳重的一个。

    莫非这才是他们的真面目?

    赵重熙一直都觉得有些对不住袁谟,今日见他终于发飙,自是不会和他计较。

    一直等袁谟念叨完,他才站起身行了个礼:“袁师兄莫要生气,小弟绝非故意戏耍于你,实在是有苦衷的。”

    袁谟见他认错态度极好,心里舒服了不少。

    但他就是不想轻易原谅赵重熙。

    他把大脑袋一扬,十分傲娇道:“念在咱们兄弟一场的份儿上,今日本真人就不与你一般见识。

    今后你若是敢再犯,本真人绝对……”

    他本想说绝对要你好看!

    可转念一想对方将来有可能达到的高度,他瞬间就怂了。

    清了清嗓子,他才道:“算了,本真人大人有大量,不和你一般见识。以后自己收敛着点,别总是拿本真人开涮!”

    赵重熙憋着笑做了保证。

    欧阳先生也刚顺过气来。

    他也不搭理袁谟,只对赵重熙道:“你也才刚知道婚约的事情吧?”

    赵重熙本不想欺骗恩师,但这种时候讲真话带来的麻烦绝对比撒谎大得多。

    他点点头:“是,前几日面圣时皇祖父才告诉我的。”

    袁谟一点也不相信他的鬼话。

    但他这次学精了,用力闭着嘴听恩师怎么说。

    欧阳先生很了解昌隆帝的性情,倒是没有怀疑赵重熙的说法是真是假。

    他轻叹道:“元后娘娘重病期间还替你考虑这般周全,真是用心良苦。”

    “是。”赵重熙哑着嗓子道:“皇祖母事事皆是为了父王和我着想,我今生若是再一事无成,如何对得起她?”

    欧阳先生和袁谟都没有注意他话中的那个“再”字,只觉得他小小年纪身上背负那么多的东西,也真是怪不容易的。

    两人刻意不去说那些沉重的话题,只捡那些轻松愉悦的事情谈论。

    赵重熙本不是任性的人,便暂时把心事放下,同他们说笑起来。

    ※※※※

    两日后大朝会。

    本没有资格上朝的御史台侍御史司徒曜,一大早便出现在大朝会上。

    很快,重臣们便知晓了他此行的目的,也重新认识了传说中的绣花枕头司徒三爷心有多狠,手段有多毒辣。

    那可真是六亲不认!

    户部金部司郎中杨宪,那可是他二哥的岳父,司徒三爷却丝毫不留情面,一道折子就把人家给参了。

    最可怕的是他手中竟有那般详实的证据,甚至还把尚书省沈右丞的嫡次子,同样也在户部做事的沈二老爷拉出来指证杨宪。

    昌隆帝听闻奏报当场大怒,立即着大理寺卿亲自带人去杨府抄没赃款。

    杨宪品级也不高,同样没有资格参加大朝会。

    他同往日一样一早就去了户部衙门,没想到这一去就再也没能回来,直接被带去了大理寺。

    再说司徒明。

    他虽是一介白丁,朝中的消息却向来十分灵通。

    可最近他遇见一个发大财的机会,整日只顾着陪几位来自江南的大财阀,其他事情难免就有些顾不上了。

    等他听说杨家出事,大理寺卿早已带人把杨府抄没一空。

    司徒二爷毛焦火燎地回到二房主院,就见杨氏像一只无头苍蝇一样在院子里乱窜。

    见丈夫回来了,杨氏跌跌撞撞地朝他扑了过来。

    “二爷,老三那个混账白眼狼,为了升官发财他居然诬陷我父亲,害了我杨氏满门………

    你快去求求父亲母亲,无论如何要拉杨家一把……”

    司徒明心烦不已。

    他对杨家并没有多深的感情,只是这些年生意上对杨宪多有倚仗,自是不愿意看见他倒霉。

    老三这次突然下这么重的手,让他真是又惊又怒。

    本想回来同杨氏商量一个对策,没想到这女人除了哭喊,简直屁用都没有!

    “夫人别只顾着哭,有些事情只有见到岳父大人才说得清楚。

    咱们赶紧收拾银两托人四处疏通一下,看看能不能同岳父见上一面。”

    听见“银两”二字,杨氏慌忙低下头,身子也不由得颤抖起来。

    夫妻十多年,司徒明怎会看不出杨氏究竟怎么了。

    这女人担心父亲和娘家人是真,但她方才表现出来的绝不止伤心,更多的是心虚!

    司徒明瞬间觉出了不妙。

    他一把揪住杨氏的衣襟:“老子那些银子呢?”

    杨氏的身子跟筛糠一样,嘴皮也抖得厉害。

    好容易才憋出几个字:“前……前几日……我大嫂说……她急需……一笔银子,让我借……”

    “你他娘的借了多少,说!”司徒明眼睛都红了。

    年初被老三讹了三十万两后,他手头已经没有了多少现银。

    一连好几笔赚钱的大生意都因为现银不够错过了。

    为了同江南的大财阀们合作,他忍痛变卖了几个旺铺,好容易才凑够了十万两。

    没曾想银子到手还没捂热,这败家娘儿们居然给他整了这么一出!

    杨氏快吓瘫了:“十……十万……”

    司徒明彻底绝望了。

    他扬起另一只手,用尽全力甩了杨氏一个大耳刮子,直接把她扇倒在地上。

    “贱妇,同你爹一起去死吧!”

    杨氏被打了一耳光反倒是不抖了。

    她扶着地坐直身子,狠狠抹了一把嘴角的血渍。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司徒明,老娘是飞不动了,就在这里看着你能飞到哪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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