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三爷自然不会随着那些重臣一起拍自家女婿的马屁。

    他甚至有些同情长孙殿下。

    英明神武的皇祖父突然做出这种近乎幼稚的举动,换作谁也受不了。

    幸好宰相们均是老成持重,最是懂得适可而止的道理。

    赵重熙不过是谦逊了一句,他们就不再继续纠缠。

    昌隆帝示意大家重新落座。

    一面又吩咐吴公公把燕国安肃帝写给他的亲笔信送去给长孙。

    吴公公双手捧着信件来到赵重熙面前:“殿下。”

    赵重熙把四张写得满满当当的信笺从信封中取了出来。

    燕国安肃帝并不比他之前的几位燕国皇帝高明,年纪虽然不算大,也是昏君一个。

    但他的那一手字却写得非常漂亮,比起司徒曜或许稍有不如,但也已经自成一派,苍劲却又不失飘逸。

    但信的内容就显得有些啰嗦了。

    四张写满的信笺,前三张都是华丽词藻堆砌出来的,基本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内容。

    直到第四张才说到重点。

    赵重熙粗粗浏览了一遍,又仔细看了一遍。

    昌隆帝捋了捋颌下的长须:“重熙觉得燕帝的提议怎么样?”

    赵重熙道:“晋州私粮案之所以没能查出结果,最重要的原因便是案件涉及两国,深究不便。

    于燕国也是如此,所以燕帝才有了同我大宋合作共査此案的想法。

    孙儿觉得他的提议甚好。”

    昌隆帝笑道:“方才朕与诸位爱卿商议过,大家的看法完全一致。

    此案背后定然有一个巨大的阴谋,必须及早揭穿,以免带来更大的祸患。”

    赵重熙实在太了解皇祖父了。

    他今日之所以弄这么一出,就是想让自己主动请缨去晋州。

    一旦查清此案,自己就不再是空有身份的皇长孙,而是……

    其实他不过是想了一瞬,昌隆帝却有些等不及了。

    “重熙,如若朕派你前去查察此案,你可有信心?”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赵重熙如何还能推脱。

    他跪下道:“孙儿绝不辜负皇祖父的信任,一定将此案查个水落石出。”

    昌隆帝微微颔首,抬眼看向司徒曜:“司徒爱卿。”

    司徒曜忙走到赵重熙身边跪下:“臣在。”

    昌隆帝笑道:“重熙年少锋芒太盛沉稳不足,爱卿便辛苦一趟陪他走一遭吧。”

    “是,微臣领旨。”

    嘴上答应得十分干脆,司徒三爷的心里却有些不爽。

    他就知道!

    似今日这样的场合,根本不该是他一个小小的正四品御史中丞能够出席的。

    圣上之所以宣他来御书房,就是想让自己陪着皇长孙去晋州。

    本来去一趟倒也没什么。

    晋州私粮案本就和他有关,他自然也想尽快查清楚。

    他只是不想离京,不想和阮棉棉分开。

    此次去晋州办案和之前去曹州完全不同,家眷肯定是不能带的。

    这一去至少两三个月,他们夫妻的关系好容易有了点起色,岂不是又要被打回原形?

    他的命真是太苦了!

    看着并排跪在一起的翁婿二人,昌隆帝笑道:“此次燕帝会派官员前来晋州与你二人汇合。

    虽不知所派为何人,但想来定然是燕国最为精干的官员。

    你二人定要用心查案,莫要坠了我大宋的名头。”

    “是,臣等定当勤奋勉力,绝不辜负圣上的期望。”

    昌隆帝笑道:“你二人回去好生准备,尽快出发吧。”

    离开御书房后,司徒三爷和赵重熙直接出了宫。

    上了马车后,两人对视了一眼,又一起叹了口气。

    方才在皇宫里,两人怕隔墙有耳,愣是一句话都没敢说。

    现下可以放心大胆地说了,两人却不知该说什么好。

    最终还是赵重熙先开口道:“三爷可是舍不得离京?”

    司徒曜没好气地哼了一声:“明知故问!”

    赵重熙笑道:“其实三爷可以换个角度想这个问题。”

    “怎么换?”

    “三爷一直不喜欢我和六姑娘经常来往。这一趟去晋州,我和她至少两个月都不能见面,难道您不高兴?”

    司徒曜被逗笑了。

    世上的事情果真是有利必有弊。

    此番自己没有占到便宜,但也没有吃亏。

    “好吧,为了不让你小子有犯错的机会,本官就勉为其难去一趟。”

    赵重熙忍不住笑出了声。

    皇祖父尚未赐婚时,司徒三爷还十分忌惮自己的身份,再不高兴也是一口一个殿下。

    如今名分已定,他倒是嘚瑟起来了,居然敢唤自己为小子。

    不过,这样的感觉其实也很不错。

    比起同自己不是一条心的父王母妃,司徒曜和阮棉棉更像是一家人。

    两人回到成国公府三房时已是晚饭时分。

    见两人竟一起回来了,阮棉棉好奇道:“阿福今日怎的这么晚还出宫?”

    赵重熙把他们翁婿二人很快就要启程去晋州查案一事告知了阮棉棉。

    阮棉棉道:“那些人祸害了几万人,的确是该去查清楚,绝不能姑息纵容。”

    司徒曜见凤凰儿不在,忙问道:“箜儿呢,她不吃晚饭了?”

    阮棉棉笑道:“箜儿说她把事情安排好,很快就过来。”

    赵重熙还挂念着南星的事,也道:“夫人,司徒箜有没有问出些什么?”

    阮棉棉道:“我刚才听箜儿说了,是吕阿林让南星那小厮进京给你送信的。

    听说是温家把青青送到京城了,只是不知道这份大礼是为谁准备的。”

    “什么?!”翁婿二人感觉就像是吞了苍蝇一样恶心。

    阮棉棉道:“我和箜儿都认为这是为阿福准备的礼物,所以你要提防着点。”

    赵重熙好容易才顺过气来:“夫人所言极是,不过我觉得她倒未必是送给我的。

    温家乃是贤妃娘娘的远亲,他们说不定是给二皇叔送美人,以求巩固彼此之间的关系。”

    三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凤凰儿终于来了。

    听闻司徒曜和赵重熙近日便要启程去晋州,而且是因为燕国安肃帝的提议,凤凰儿不免暗暗感慨了一番。

    安肃帝她没有见过,但很显然那也是个前几位大燕皇帝一样的昏君。

    没想到这位昏君竟也有这般清明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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