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儿本来打算最多两三日之后就出发的。

    然而,她刚把行李准备好,英国公府那边就传来好消息,盛迎岚生了。

    这一耽搁又是三日,参加了韩雁声和盛迎岚长子的洗三宴后,凤凰儿一行人才踏上旅途。

    之前她对昌隆帝说过,她不知道赵重熙具体在什么地方,其实并不完全是在同他赌气,而是真的不知道。

    倒不是赵重熙没有给她写信,而是他们相隔实在太远,即便是飞鸽传书也要三五日。

    而且战时不同于寻常时候,军队不可能长时间在一个地方驻扎,因此谁也说不准他们如今具体在什么地方。

    好在凤凰儿手下不缺能人,定下行程后她派人先行一步,通知赵重熙二十日后在辰州见面。

    此时已经是六月中,距离昌隆帝认定的大吉之日已经不足百日。

    因此一行人不敢耽搁,即便携带了犒军的大批物资,行军的速度却丝毫不慢。

    说来这并不是凤凰儿初次远行,但往南边走还真是第一次。

    而且她也知晓,一旦真的做了大宋皇后,离京的机会微乎其微。

    因此照她从前的想法,一旦有机会出远门,定要把身边的丫鬟们全都带上,让大家都长长见识。

    然而,此行并非游山玩水,她最终只带了武功好又精通医术的时雨,以及行事稳重的春桃。

    三个姑娘都是安静稳重的性子,凤凰儿和时雨看书,春桃做针线,车厢里显得十分安静。

    如此这般过了两日,就连年纪最大也最稳重的春桃有些受不住了。

    她放下针线,把凤凰儿和时雨手中的书本拿开,笑道:“你们两个眼睛不难受么?”

    凤凰儿噗嗤笑道:“春桃姐姐整日做针线,眼睛应该更不舒服吧?”

    春桃倒了杯热茶递给她:“姑娘尝尝,这是悦郡主临行前塞给奴婢的白毫银针。”

    凤凰儿接过杯子放在小案几上,笑道:“茶自然是好茶,就是天儿太热了,实在是喝不了这么烫的茶水。”

    时雨也对春桃笑道:“早知道就带着红翡那小丫头来了,咱俩年纪大了又都是闷葫芦,姑娘定是觉得闷了。”

    春桃道:“红翡那小丫头不仅活泼,还是个嘴馋的,最喜欢鼓捣些新鲜吃食,哪儿像奴婢,好容易拍个马屁姑娘还不喜欢。”

    一席话把凤凰儿和时雨逗得笑出了声。

    大约是听见女孩子们的笑声,不仅是赶车的史可奈,另一辆马车里的吴公公老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他毕竟是上了年纪,如此这般急行军真是有些受不住。

    而且随行的只有一个小太监,同他也说不上话,着实闷得很。

    笑着笑着,他不由得又想起了昌隆帝。

    伺候圣上几十年,这还是他们头一回分开这么长时间呢。

    也不知离了他圣上会不会不习惯。

    还有圣上的身体……

    一旁的小太监见他脸上忽明忽暗的,不免就紧张起来。

    他怯生生道:“公公,酉时都过了……”

    吴公公的思绪被他打断,多少有些不高兴。

    但他不是个喜欢生气的人,抬了抬眼皮看向那小太监。

    小太监吓得往后一缩。

    吴公公被气笑了:“既然那么害怕,为何还要随咱家一起出行?”

    小太监挠了挠头:“奴才没有害怕,就是担心伺候不好公公。”

    吴公公笑道:“连主子是谁都认不清楚,真是个糊涂蛋!

    去问问勇义侯,咱们今晚是扎营还是去驿站休息。”

    “是。”小太监应了一声。

    马车停下后,他跐溜一下就下了车。

    吴公公又笑了起来。

    照圣上的意思,他此行的目的是为了给长孙妃留下个好印象,因此并没有打算摆什么排场。

    之所以挑了这个名叫小李子的小太监随行,其实就是看上他老实。

    如今看来,这小家伙老实是真的,但脑子却并不笨。

    他知道圣上不喜欢结党,所以二十多年来连个徒弟都没有收,更不用说干儿子。

    远行如此枯燥,指点这小李子一番就当打发时间吧。

    正想着,那小李子已经回来了。

    他在车下十分恭敬道:“回公公,侯爷说五里外就是驿站,咱们今晚去那里安歇。”

    吴公公道:“知道了。”

    如此这般过了半个多月,一行人进入了辰州地界。

    其实辰州位于荆州西南方,距离宋京比荆州还远。

    加之此时已是七月,这一带的气候又热又潮湿。

    凤凰儿一行人基本都是北方人,真是有些受不了这样的天气。

    幸好随行的人中有精通医术的时雨,一行人才不至于生病。

    饶是如此,凤凰儿身上还是长了许多痱子,又痒又痛难受得不行。

    七月初六,一行人终于来到了辰州大营。

    春桃用凉帕子替凤凰儿擦了擦脸,又替她重新整理的头发和衣裳,轻笑道:“为了在七夕之前赶到辰州大营,姑娘真是吃苦了。

    只不知殿下今日到了没有。”

    时雨也笑道:“照春桃姐姐的说法,姑娘和殿下岂不成了牛郎织女,就等着七夕相会呢!”

    凤凰儿白了她一眼:“还说自己是个闷葫芦,本姑娘看你分明牙尖嘴利!”

    春桃也笑道:“长孙殿下昨儿传信说明日午间才能到,咱们还是来早了。”

    正说笑间,就听那小李子在外回话:“勇义侯有请长孙妃。”

    凤凰儿笑意微敛,这几日她身上长痱子不舒服,倒是把周夙给忘了。

    可不是么,这辰州大营是人家勇义侯的地盘,来到这里怎么可能不见面。

    不过,之前听阿福说周夙似乎已经解开了心结,自己的确不能再用老眼光看人。

    凤凰儿扬声道:“请侯爷稍待。”

    说罢搭着时雨的手,稳稳当当下了马车。

    说起来周夙和凤凰儿并没有见过几次。

    他印象最深的一次,还是那年在安定侯府门口,被凤凰儿奚落讽刺的那一回。

    因此今日见面,周夙反倒是比凤凰儿更不自然。

    见对方已经下了马车,他掩住面色上的几分不自然,抱拳道:“司徒六姑娘。”

    凤凰儿忙还了一礼:“大都督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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