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会调侃朕了?”商君凛点了点沈郁额头。
    沈郁朝一边躲开:“陛下自己做的事怎么还不让人说了?”
    “好,阿郁随便说,”商君凛执起沈郁的手,携他走到软榻边坐下,“怎么突然要换伺候的人?”
    “孟公公告诉陛下了啊。”沈郁倒是不奇怪孟公公会将这事告诉商君凛,他与孟公公说,本就存了一分借孟公公口将事告诉商君凛的心思。
    “沈郁又不是不知道,朕对你的事多上心,孟常哪敢隐瞒。”
    “是慕汐发现的,他仗着是玉璋宫的掌事太监,欺负宫里的宫女,玉璋宫的人他不敢动,便动其他宫的。”沈郁面露嫌恶。
    “我已经让慕汐统计被欺负的宫女名单了,若不是有个宫女性子烈闹了出来,这事还不知道要被瞒多久。”
    商君凛周身气压沉下来:“谁给他的胆子胡作非为?”
    “可能是看陛下平时不过问宫女们的事吧,以为有玉璋宫掌事太监的身份,就可以肆无忌惮了。”沈郁刚知道的时候,差点将人直接处理了,还是慕汐拦了他一下。
    “公子,这种事在宫里其实是屡见不鲜的,这次处置了一个李公公,下次还会有赵公公,孙公公,要杜绝这种现象,必须让他们有这个心也不敢动手!”慕汐道。
    越是光鲜亮丽的表面下,越容易藏污纳垢,水至清则无鱼,沈郁不是活在空中楼阁的小公子,人世的阴暗面他不知领略过多少,深知在皇宫这个大桓权利最中心的地方,无论发生多骇人听闻的事都不足为奇。
    “让孟常去处理……”
    沈郁伸手抵住商君凛的唇:“不,既然是玉璋宫的人犯的事,这件事就该我来处理,敢在我眼皮子底下做出这样的事,我倒要看看,是谁给的他胆子?!”
    沈郁第一次在商君凛面前露出如此凌厉的一面,美人气质如冰,眉眼间尽是噬人寒气,商君凛静静打量他,只觉得胸腔里心跳动得越来越快。
    平日里的沈郁是温和的,无害的,偶尔露出小尖牙,不像是捕猎者,倒像是未长大的幼兽,少了几分威慑力。
    但现在的沈郁不一样,危险气息从内里渗出,带着摄人心魄的美,某一刻,商君凛觉得,这样才是真正的沈郁。
    充满攻击性,危险又迷人。
    几乎让他移不开眼。
    见商君凛半天没反应,沈郁疑惑抬眸:“陛下在想什么?”
    “想……阿郁真美。”声音低如呢喃。
    想要不管不顾将人拥进怀里,狠狠吻上去,从里到外给人打上属于自己的标记!
    第60章
    感受到商君凛身上浓烈的侵略气息,沈郁呼吸微窒。
    甚至有些茫然,他是说了什么吗?怎么突然就惹得商君凛兴致大起?
    想了想,沈郁稍稍后退了些,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他还是离浑身散发着危险气息的商君凛远一些为好。
    觉察到他的小动作,商君凛一手拦在他身后,阻断去路:“阿郁躲什么?”
    沈郁装傻:“陛下说什么?”
    商君凛不欲为难他,收敛一身气势:“阿郁打算如何做?”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商君凛对沈郁的称呼从“贵君”变成了“阿郁”,潜移默化中,沈郁逐渐习惯这个称呼。
    “先把玉璋宫的掌事太监换了,再说。”
    “都依阿郁的,新人选朕会先替你掌掌眼,同样的事,朕不允许发生第二次!”
    这次玉璋宫的掌事太监出事,说到底怪他当初不看重,若是认命人选之前仔细排查,不会出现现在的事。
    “谢谢陛下。”沈郁眯了眯眼,他一直知道,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他不要求在自己手下做事的人毫无缺点,却不能容忍没底线的人。
    既然要做,沈郁吩咐慕汐将玉璋宫的人全部排查了一遍,以前他没想过自己会长久住在玉璋宫,对里面伺候的宫人要求不高,也不会差遣他们做什么要紧事,平时又一副好说话的样子,很是助长了某些人的野心。
    沈郁得宠,玉璋宫跟着水涨船高,在玉璋宫伺候的宫人比宫人其他地方的有排面得多,宫里的生存规则一向如此,沈郁不打算改变什么,只是不想看到有人借着自己的名头惹是生非。
    孟公公很快挑好了人选,第一时间拿给商君凛过目。
    目光一一从名单上划过,看到某个名字,商君凛顿了下,似笑非笑抬眸:“若朕没记错,这孟源是你干儿子吧?”
    “是,是,”孟公公不敢说谎,“奴都是按贵君的要求找的人,孟源这小子奴自小看到大,人品如何奴比任何人都清楚,奴便斗胆将名单加上了。”
    说完,孟公公略有些忐忑,补充道:“将孟源的名字添上,奴是存了一份私心的,一来知根知底,二来贵君是位好伺候的主子,孟源能跟在贵君身边伺候,是他的福分。”
    商君凛摩挲名单边缘,眸中神色不定。
    孟公公一颗心提得更高,心中苦笑不已,他实在是不愿放过这次机会,才大着胆子纵容了一回自己的私心。
    “朕知道你对这个干儿子很看重,只一点,凡事不能太过,名单朕看了,都是符合贵君要求的,你将人给贵君送去,谁能留下,看贵君的安排。”商君凛淡淡瞥了孟公公一眼,将名单扔进他怀里。
    “奴谢陛下恩典!”孟公公抱着书简,心中的大石头总算落了地。
    “去吧。”商君凛挥手。
    “是。”孟公公抱着书简躬身退出去。
    不敢有丝毫耽误,孟公公带着挑选的人来到玉璋宫。
    沈郁正在打理商君凛送来的墨兰,这花不知怎么照顾的,即使花期将过,依然开的很好。
    “公子,孟公公带人来了。”慕汐上前为沈郁净手。
    “这么快?”沈郁净了手,拿过一旁的帕子擦干,“让人去正厅。”
    慕汐领命而去,沈郁换了件外衫,出门。
    沈郁到的时候,孟公公已经带人候在正厅了,沈郁走到主位坐下。
    孟公公逐一为沈郁介绍带来的人。
    “孟公公费心了。”
    孟公公笑得和善:“贵君折煞奴了,贵君看看,可有满意人选,若都不行,奴再换一批来。”
    “不必如此麻烦,这些已经很符合我的要求了,”沈郁指了几个人,“这几人先留下,其余人下去吧。”
    另外几人行了礼,恭敬退下。
    沈郁留下的人里有孟源,孟公公脸上的笑意加深了些。
    沈郁对剩下的人考校一番,最终留下了孟源。
    晚些时候,商君凛过来了。
    “阿郁怎么选了孟源?”商君凛拥着沈郁走到塌边坐下,“阿郁知道孟源和孟常的关系么?”
    沈郁摇摇头:“他们之间有什么关系?我选孟源是因为喜欢他的行事风格,玉璋宫太扎眼,底下的人须得有个稳妥的人来管。”
    “那是孟常的干儿子,他心眼倒是多,知道玉璋宫是个好去处,巴巴将干儿子送来。”
    “孟公公真有眼光,”沈郁倚在男人肩上,“看来陛下确实看中我,连御前大红人都觉得在我宫里做事有前途。”
    商君凛本以为沈郁会不满,没想到他是这样的反应,“朕以为你会生气。”
    “有什么好生气的,”沈郁笑了笑,“人是陛下先过目的,若有问题,陛下也不会把人送到我面前来,是不是?”
    “阿郁这张嘴啊,比谁都会说。”商君凛捏着沈郁下巴转向自己,拇指摩挲了一下沈郁唇瓣。
    沈郁眨了下眼:“实话实说罢了,陛下为何这般看我、”
    “朕在想,阿郁是不是从一开始心中就有了人选,绕这一大圈,只是为了让孟源名正言顺主动请缨来玉璋宫?”商君凛眸色渐深。
    这事不难猜,若非如此,身为贵君,沈郁想要什么样的掌事太监没有,绕这么大的弯子,无非是那人身份有异,不好明着提出来。
    沈郁揣着明白装糊涂,无辜眨巴眨巴眼:“陛下在说什么?”
    “小狐狸。”商君凛凑近,吻了吻青年眼睛。
    沈郁被突然靠近的气息吓了一跳,来不及反应就感觉到眼上一热,温热触感落到眼皮上,来不及说的话被彻底抛在脑后。
    看沈郁呆愣愣的样子,商君凛眸色越发深邃,唇渐渐往下滑。
    即将靠近唇瓣的一刹那,孟公公的声音在屏风外响起。
    “陛下,方大人求见。”
    像是从梦中惊醒,沈郁猛地挣脱束缚,不自在地开口:“陛下既然有事,先去忙吧。”
    商君凛暗叹错失良机,揉了揉沈郁脑袋,起身离开。
    沈郁在软榻上呆坐了会,眼中迷茫逐渐淡去。
    考生在考场期间是不允许出考场的,吃住都在里面,并不知道,短短几天,外面已经闹翻了天。
    商君凛的人终于寻着线索抓到了幕后主谋,朝堂上,方大人沉声禀告查到的东西,最后深深鞠躬:“请陛下定夺。”
    举座哗然。
    “这……怎么可能?”
    “这可是动摇国之根本的事,方大人会不会弄错了?”
    方大人怒目而视:“阁下是觉得本官会拿这种事开玩笑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说话的人讪讪闭上嘴。
    “证据确凿,望陛下严惩!”
    看着义正言辞的方大人,众大臣恍惚觉得回到了张御史被掺那日。
    窃窃私语中,商君凛冷冽声音传来:“诸位大臣不妨先看看方大人的证据,再说话。”
    御前伺候的太监捧起卷轴,高声朗读。
    从如何拿到试题,到如何命人接近学子,引诱学子步入陷阱,每一桩,每一件,都说得清清楚楚。
    一阵静默后,商君凛不紧不慢开口:“不知太尉大人有没有什么为自己辩解的话要说?”
    证据确凿之下,辩无可辩,太尉颓然跪下:“臣知罪。”
    太尉是前朝留下的老臣,因为站队及时,在权利更迭中并未有什么损失,反而因商君凛即位早期朝中无人一举成为重臣,活跃至今。
    商君凛从龙椅上站起来,不带丝毫感情地俯瞰下方:“太尉先别急着认罪,同朕说说,先帝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在十几年后还肯为他办事?”
    “臣不敢!”太尉心头重重一跳。
    “你有什么不敢的?是不是很后悔当年下手太轻,没让朕死在战场上,好让越王趁势登基?”
    商君凛一语落下,引起轩然大波,万万没想到,一起未遂的舞弊案,还能牵扯出昔年隐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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