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郁怎么会突然问起朕有没有见过你那个庶弟的事?”
    参加比试的人已经入了山林去狩猎,沈郁和商君凛慢悠悠走在林间小道上,侍卫远远坠在后面,没有人打扰两人的相处。
    “只是突然想到,以前他和我说起狩猎的事,说陛下如何如何英勇,我还以为陛下见过他。”沈郁语气里带着几分散漫。
    “阿郁吃醋了?”商君凛轻笑。
    “知道陛下被旁人觊觎,我心里确实不快。”沈郁坦然,他不觉得这有什么好隐瞒的。
    “朕很高兴,阿郁。”
    男人眸中的光骤然变亮,深邃如夜空的眸子一眼不眨地注视着沈郁,像是要将人吸进去。
    “这一次,镇北侯是不是没带人来?”沈郁被看的不自在,偏头看向另一边。
    商君凛点头:“这次镇北侯府只来了镇北侯一人。”
    “不说他了,我们来打猎吧。”望着时不时跑过的小动物,沈郁有些意动。
    “阿郁想要什么,朕给你猎来。”
    正在这时,前方草丛里出现了一只灰色兔子。
    “咻——”
    一前一后两声破空声响起。
    兔子被钉死在地上。
    候在一边的人连忙下马,将兔子捡了过来。
    “如何?”商君凛淡声问。
    “回陛下,兔子中了两箭。”
    不用那人说,他们也看到了,两支箭,一支穿过眼睛,一击毙命,一支穿过小腿,一上一下,将兔子牢牢钉在地上。
    刺中小腿那一箭是沈郁射出去的。
    沈郁放下弓,揉了揉手腕,这具年轻的身体娇养太久,比前世还受不得累。
    商君凛看了眼兔子:“这只算阿郁的。”
    “陛下猎到的,都算我的?”沈郁指了指兔子。
    身边跟随的侍卫不清楚两人私下是怎么相处的,闻言一脸惊愕,心中暗道:贵君在陛下面前的胆子也太大了些。
    “朕猎到的都是阿郁的。”
    他们不需要参加比赛,骑着马慢悠悠在山间走,狩猎成了一件附带的事。
    沈郁一开始还有些生疏,后来动作越来越流畅,准头也越来越好。
    两人走走停停,收获颇丰。
    “那只鹿是我的。”沈郁兴致被激上来,言语间带着显而易见的兴奋。
    商君凛自然不会跟他抢。
    他落后一步,看沈郁拉弓,搭箭,松手——
    随着破空声一起响起的,是鹿倒地的声音。
    商君凛却没心思去管鹿如何,他的全部心神都被刚刚那一幕牢牢摄住。
    红衣美人英姿勃发,骑服下,身体曲线被完美勾勒出来,因拉弓举起的手臂与肩颈间形成一道完美弧度,这一刻的沈郁和商君凛所熟悉的青年,截然不同。
    绽放了所有光芒,耀眼的让人移不开眼。
    “陛下,你看……”沈郁回头,一头撞进男人幽深的眼眸。
    “阿郁很厉害。”商君凛声音发哑。
    沈郁正想说什么,不远处传来马蹄声,紧接着,一道蛮横的女声响起。
    “这明明是我先看中的猎物,你们怎么能先动手抢走?”
    沈郁挑挑眉,他们选的这条路并没有和主赛场重叠,怎么还会有人过来?
    不多时,鹿倒下的地方出现了一队人马,为首的是一名同样穿着红色骑服的女子。
    那女子看到沈郁,眼中闪过一抹惊艳,惊艳之后,变成浓浓的嫉妒。
    她穿一身红色,就是为了成为人群里最出色的一个,怎料在这偏僻地方遇到的红衣青年更出众。
    同样是红色,只一眼,她就知道,自己输了,输的彻彻底底。
    嫉妒如毒蛇啃噬心脏,女子冷下脸:“你抢了我的猎物,该怎么陪?”
    她一心想毁了眼前的人,丝毫没注意到周围的不对劲。
    商君凛衣服上绣着暗色龙纹,若是女子的注意力肯分一点给周围,都能发现不对,可惜她没有,她的目光一直落在沈郁脸上,像是要将这张脸扒下来。
    沈郁眉头微微皱起,这女子的恶意也太明显了,想忽视都不行。
    转头一看,果然,商君凛紧抿着唇,压抑心中的怒火。
    “陛下知道那人是谁吗?”沈郁压低声音问。
    那队人马里,为首的显然是红衣女子,周围除了护卫,也没有其他能做主的男子,沈郁确定自己从来没见过这个人。
    她对他的恶意,似乎单纯是出自嫉妒,结合第一眼的惊艳来看,多半是因为自己这张脸。
    沈郁摸了下脸,从来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单纯因为脸被一个陌生女子恨上。
    “应该是哪位大臣的家眷。”
    受主人心情影响,乌骓烦躁的在原地踱了踱。
    “姐姐,这只鹿是那位公子射中的,理当是那位公子的猎物,啊……”女子身边的青衣女子出手相劝,却被对方信手推下马。
    “我的事也是你一个庶女配管的?”
    女子身边的人对这种情况视而不见,显然是习惯了女子的霸道行径。
    沈郁扯了商君凛袖子一下,打断他的话,故意用挑衅的语气道:“明明是我射中的猎物,怎么你说一句是你的就成你的了?”
    “若不是我们追的它精疲力尽,你怎么能射中它?”女子不屑。
    她现在已经不只是想要猎物了,还想借机将沈郁毁了。
    “这样吧,你若是肯主动认错,我就不追究你的过失了。”
    沈郁笑了:“狩猎这种事本就讲究先到先得,不管这鹿是你们驱逐过来的也好,还是本来就在这里的也好,如今是我的箭射中了它,它就是我的。”
    沈郁笑的时候,美的更加惊心动魄,若是熟悉他的人就能知道,绝美的笑容下,是升腾而起的怒火。
    “你真要和我作对?”女子见沈郁笑,只觉得越发刺眼,“不如这样,你我比一场,我输了,鹿归你,你输了,主动认错,并退出这次狩猎比赛,如何?”
    “当然,不能让别人帮忙,我亲自和你比,堂堂七尺男儿,不会不敢和一介弱女子比吧?”
    “你没资格要求他离开。”商君凛压着怒意开口,若不是沈郁拦着,他已经让人将这女子拖下去了。
    “你和他莫非是一对?这么护着做什么?”女子分了一丝注意力给红衣青年身边的玄衣男子。
    女子是因为这次朝廷势力变更随调任的父亲一起来京城的,她原来生活的地方,父亲就是当地最大的官,母亲出身于当地的世家之首,她又是家里唯一的嫡女,从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早养成了张扬跋扈的性子,无人敢忤逆。
    青衣女子跌坐在地上,默默为对面两人捏了把汗,她深知她的这位“嫡姐”手段有多狠辣,还没来京城前,府里不少容貌稍微出色一点的婢女就招了她的毒手。
    不止婢女,其他家族若是有容貌比她出色的女子,毁容都是比较好的结果了,严重一点的,名声尽毁,更有甚者,会在受尽折辱后死去。
    她张了张嘴,很想提醒对面两人,不要招惹她的“嫡姐”,但她自身难保,哪有能力去帮助别人?
    多可笑,说她一个庶女不配管她的事,可她明明才应该是嫡女,是姐姐,是她们母子抢了她的一切!
    这是她们心知肚明的事。
    青衣女子低着头,一闪而逝的恨意被沈郁捕捉到。
    沈郁没兴趣了解她们姐妹二人的恩怨。
    “我和他之间是什么关系轮不到你操心,至于比试,我想,我没有必要为了本就属于我的猎物答应你的无理要求,不是吗?”
    原本打算在比试中动点手脚,最好伤到那张脸的计划落空,女子驱马走到倒在地上的鹿边:“如此的话,猎物我就不客气收下了,这支箭还给你。”
    说着,女子弯腰打算拔下箭。
    “你敢动我的东西一下,信不信我直接松手?”沈郁拉满弓对向女子,双眼微微眯起,“我的箭可不会管目标是猎物,还是人。”
    第156章
    女子的动作缓缓顿住,通过那双略带寒芒的眼睛,她清楚意识到,青年没有说谎。
    锋利箭尖指向自己,仿佛只要自己再动作一下,对方就会松开手,任泛着寒光的利箭破空而出,射向自己、
    她脸上的表情也僵住了,寒意爬上脊背,寒毛根根竖起,巨大危机笼罩在她头上,她想嘴硬放几句狠话,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横行霸道这么多年,她还是第一次在别人身上体会到被威胁的感觉,一时间又惊又怒,对青年的恨意达到了巅峰。
    她从来没被人这么对待过,从来没受过这样的委屈!
    惊惧之下,女子也不敢去拔箭了,她又不是真的不在意自己的生命,若是为了一时之快,让自己受到了什么伤害,得不偿失。
    但她也不可能就这么算了,这笔账她会好好记下来,以后一定要清算!
    不是拿箭尖指向自己吗,等落到她手里,她要看看被利箭划破脸颊时,青年还能不能维持住现在的表情!
    女子放弃原来的动作,慢慢坐直身体,驱马后退几步,离开射程范围,道:“这里可是天子脚下,你真敢放箭射我?”
    沈郁慢悠悠转了个方向,重新让剪头对准她:“你大可以试试,看我敢不敢。”
    有恃无恐。
    女子从他的行为和语气里听出了这几个字。
    她不敢再做什么,嘴上却不肯饶恕:“天子脚下,怎可容你轻易伤人,你今日若是真伤了我,自己能不能完好无损离开?”
    “你不是做了一样的事吗?”沈郁用余光扫了眼依旧跌坐在地上的青衣女子,“怎么,你伤人就能无事,我伤人就要受到惩罚?”
    “一个庶女,伤了就伤了,还能有人为她鸣不平不成?”女子仰着头,语气里充满不屑,“你若是伤了我,我爹爹不会放过你的!”
    “那也得你能有机会告状,你说,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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