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能用的东西都被村里的人带回去了,剩下的都是一些碎了的,不能用的。”少年瞧见沈郁的动作,解释。
    拨了一会,沈郁果然在里面看到一些碎了的瓷器。
    “没人好奇这些东西是从哪来的吗?”沈郁将树枝扔到一边,问。
    一路上的交谈让沈郁在少年心中增加了不少好感,对这个认可自己志向的年轻哥哥,少年知无不言。
    “好奇呀,这么多好东西,大家自然好奇,村长为此还专门组织了人上山寻找,可惜没什么收获。”
    他们在附近走了走,也一无所获。
    但这些御用之物出现在这里本就不正常,留下部分隐龙卫继续探查,沈郁和商君凛在少年的带领下下了山。
    一来一回花了好几个时辰,下山后,路面差不多干了,本来这个时候,沈郁和商君凛应该重新踏上回京的路了,但两人都对突然出现的御用之物比较在意,便没有立即离开。
    上山一趟,衣服被弄脏了,两人换了身衣服,在屋里坐下。
    “这批御用之物,和曾太傅之前所说的,会不会有什么联系?”沈郁思来想去,都觉得御用之物不该突然出现在这里。
    这座村子很普通,隐龙卫给出的答案不会出错,御用之物在归档后都会被妥善保管,就算是赏赐出去的,也会被记录在册,商君凛登基后,有专门的官员负责这一块,肃北大旱的时候,户部重新整理了国库里的藏品,如果有遗漏或者失踪的,他们早该知道了。
    既然没有,说明国库里的东西没出岔子,那么这批东西只能是在商君凛登基之前流露出去的。
    “曾太傅交代了下落的那一批朝廷已经寻到,按他所说,应该还有一批流落在外,不管这里遇到的是不是,都需要查一查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了不惊动他人,商君凛没通知当地官府,查下落的事交给了隐龙卫。
    两天后,隐龙卫来报,他们查到了下落。
    那是一处藏在山脉腹地的洞穴,可能因为常年大雨的原因,洞穴有一定破损,藏在里面的部分洞穴混着泥土流出去,刚好被那个村子的人发现。
    沈郁和商君凛站在山洞里,一时无言。
    他们面前的,是大小不一的箱子,有些箱子已经被隐龙卫打开,露出装在里面的东西。
    映入眼帘的,是一箱箱珠宝,金银居多,沈郁随意拿起其中一块宝石,可以看出质量上等。
    “没想到,随意找个地方躲雨,还能有这样的收获。”沈郁放下手里的宝石,感叹道。
    这件事也完全超出了商君凛的预料,他派人在大桓各地寻找先帝可能留下的另一批财物,没想到到了最后,反而是他们误打误撞找到了。
    “果然,阿郁是朕的福星。”商君凛低叹。
    “陛下为何这般说?”
    商君凛摇摇头,没有回答。
    若不是担忧沈郁的身体,即使在下雨,商君凛也不会找地方留宿,那样就会错过这个村子,进而错过后面发生的一切。
    天气放晴,他们回京还有重要的事做,没在这里久留,留下部分隐龙卫守在原地,商君凛和沈郁踏上了回京的路。
    等解决完京城的事,再派人来处理这些财物。
    “这回户部尚书大人有得乐了。”马车上,沈郁放下掀开的车帘,道。
    上次收缴曾太傅手中的财物时,户部尚书兴奋了好些天,特别大方地拨了好些银子出去,那段时间,朝廷有什么要花银子的地方,都被提了出来,一时间热闹非凡,大臣们纷纷感慨,要是户部尚书能一直这么好说话就好了。
    商君凛不知在想什么,没有第一时间应声。
    马车一路前行,这回他们没有在半途停下,直接到了离京城很近的一座小城。
    他们收到了丞相传来的消息,京城风雨欲来。
    这回,连京城的百姓都能隐隐感受到,有哪里不对了。
    “这温度都降下来了,陛下和贵君还没回京吗?”
    “是啊,往年不会在外待这么久啊,算一算时间,已经快三个月了吧。”
    “总不会是陛下和贵君在外面过二人世界,乐不思蜀了吧?”
    “回京也一样啊,皇宫的生活不会比行宫差吧?”
    “我有个表姨夫在方大人家中做事,他说,方大人已经许久不与家里联系了。”
    “可能有什么事耽误了呢。”
    “不止,其他大人近段时间也忧心忡忡的,不知你们有没有发现,丞相大人最近都开始深居简出了。”
    “我看有些大人很活跃啊,前两天还有大人家里办喜宴,宴请了诸多大人过去呢,丞相大人也去了。”
    百姓都能感受到的事,官员们感知只会更清晰,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行宫那边还是没有消息传来,不少人坐不住了。
    “陛下那边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有消息传来?”
    细心一点的官员发现,有一些未知的变化发生了,他们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只能小心观察。
    丞相的存在感不知何时开始降低,与之相反的是,段大人的存在感越来越强,商君凛在朝时维持的世家官员和寒门官员之间的平衡,隐隐有被打破的趋势。
    几位和丞相关系不错的大臣来到丞相府,商议对策。
    “大人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吗?这些以段大人为首的世家官员是想做什么?”
    本来在创办中的蒙学被叫停,同时受到影响的还有一些其他正在施行的政策,寒门被突然发难的世家官员打了个措手不及,逐渐落了下风。
    “他们这么做,就不怕陛下回京了问罪吗?还是说……”
    剩下的话他没说出口,但在场的人都知道,他的未尽之言是什么。
    一些世家官员如此有恃无恐,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他们不知道的内幕消息?陛下现在到底处于什么状态?行宫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一个又一个问题盘旋在他们脑海,他们想不通,怎么偏偏就是这一次,出了问题。
    “早知道会这样,当初说什么也不该答应陛下只带这么点人去行宫。”
    “就算我等不答应又能怎样?陛下决定的事,有几次更改过?”
    这句话是事实,大臣们都清楚,迄今为止,有能力劝商君凛改变决定的,大概只有一个沈郁。
    “贵君的情况也不知道如何,镇北侯府那边有没有什么动静?”
    “没有,说起来,镇北侯这段时间是不是过于安静了点?他之前还与不少大臣走动,想要重新回到朝堂,现在好像没什么动静了。”
    “镇北侯庶子因欲伤害贵君而获罪,不知道陛下打算怎么处置镇北侯。”
    镇北侯也很忐忑自己的结局,皇帝对自己的嫡子有多看重,他算是看出来了,他也知道,这次沈清然欲伤害沈郁的事,不会那么轻易过去。
    帝王之怒,有几人能承受?悬在头顶的刀一日不落下,镇北侯便一日不能安心。
    镇北侯府,镇北侯坐在书房的主位上,下方坐的几人是他的心腹,其中一人开口道:“侯爷要早做决定啊。”
    “那是本侯的唯一的嫡子……”镇北侯迟疑。
    “如果大公子与侯爷一条心,侯爷自然不需要考虑这些,但大公子明显不是,侯爷也该多为自己想想,这次二公子的事,谁也不知道会不会牵连到侯爷。”心腹劝道。
    “侯爷,从龙之功和一个不知道是不是向着自己的嫡子,孰轻孰重,一目了然啊。”
    第238章
    镇北侯神色松动,他知道心腹说的在理,但同样的,这样做的风险太大了。
    几天前,突然有一个自称有先帝圣旨的男人找上镇北侯府,说当初商君凛登基用了不光彩手段,他们谋划了这么多年,终于到了匡扶正统的时候。
    镇北侯身为世袭侯爵,他希望镇北侯能做出正确选择,镇北侯没有一口答应,只说自己要先想想,那人离开后,他唤来心腹议事,直到今天,依然没做出决定。
    商君凛登基这么多年,早已根基稳固,这个时候动手,风险太大了,况且,他的嫡子是商君凛后宫里唯一一人,不出意外,以后也可能是唯一能站在皇帝身边的人,他不需要冒这么大的风险去做一件前途未卜的事。
    “本侯还是觉得,这事不靠谱,以后那人再来,你们就说本侯病了,有事,别带他来见本侯。”镇北侯思考许久,做下决定。
    “侯爷!”心腹没想到,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镇北侯还是不动心,不由有些着急,“侯爷不妨再多想想……”
    “你话里话外都是想让本侯谋反,本侯才想问问,你安的又是什么心?!”镇北侯猛地拍了下桌子,脸色难看。
    “属下,属下只是觉得,侯爷不该被如此蹉跎,当今皇帝不肯重用侯爷,自然会有能重用侯爷的英主出现……”说话的人没想到镇北侯会是这样的反应,冷汗悄悄爬满后背,声音也越来越低。
    “本侯如何,不需要尔等过多置喙。”
    镇北侯府有“荧惑”的人,自有人接触镇北侯府起,消息便被“荧惑”的人传给了沈郁,镇北侯府发生的一切,沈郁都知道。
    “这一回,他倒是做出了正确决定。”沈郁合上密信,低声叹道。
    京城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有隐龙卫汇报,隐龙卫藏在暗处,他们是商君凛的眼睛、耳朵,他们知道的事,不出一天,就会被商君凛知晓。
    那些人自以为做的隐秘,却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隐龙卫的监视之下。
    登基这么多年,商君凛对大桓上下的把控能力,远超这些人的想象。
    镇北侯府的动静自然也逃不过隐龙卫的耳目。
    商君凛从隐龙卫那得到消息后,将之告诉了沈郁:“若镇北侯真应了那些事,朕倒不知道该怎么处置他了。”
    听到镇北侯在考虑后拒绝了那些人,商君凛心中隐隐松了口气,镇北侯是沈郁的亲生父亲,若是他做了不可饶恕之事,身为镇北侯的嫡子,沈郁势必会受到波及,这是商君凛不愿看到的。
    “陛下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不必顾忌我。”沈郁一眼就能看出商君凛在担忧什么。
    “就算阿郁不在意,朕也不会让天下人觉得,阿郁身上有污名。”尽管这污名是受到镇北侯的牵连。
    “陛下打算怎么处置他?”沈郁的声音很冷静,仿佛他们谈的只是一个不相干的臣子,而不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他对你做的那些事不可能就这么算了,但朕也不能让他影响到你,阿郁放心好了,朕会处理好的,或者说,阿郁有什么想法没有?”商君凛抚上沈郁脸颊,手指轻蹭。
    “陛下决定就好。”沈郁回蹭商君凛的手掌。
    前世,他没有顾忌,在他的暗中操作下,镇北侯失去所有,想要的权势、财富统统化为乌有,他越是在意什么,沈郁便越让他得不到什么,这一世,他不打算用同样的方法对付镇北侯了,既然商君凛问出来,说明他心中已经有了决断,沈郁可以放心将这件事交给他。
    “有陛下在,我好像什么事都不用操心了,”沈郁低喃,“陛下会安排好一切的,不是吗?”
    “是,若阿郁不想管,这些事都交给朕就好。”商君凛低头,在沈郁颈侧落下轻吻。
    他不想要无关紧要的人占据沈郁的注意力,爱或者恨都不想,沈郁眼里心里只要有自己就够了。
    最好是所有注意力都落在自己身上。
    这是商君凛不会宣之于口的想法。
    “京城情况怎么样了?”和商君凛亲昵了一会,沈郁问起正事。
    “有部分大臣站在了对方那边,有些是自愿的,有些有把柄在对方手里,不得不站队,商君毅现在已经到了京城,与不少大臣私下见过面,等行宫那边的消息传来,他们估计就该动手了。”说起这件事,商君凛语气变冷。
    商君毅便是七十皇子,商君凛登基时,他还不满十岁,生母是为来自民间的美人,只得了先帝一段时间的宠爱,没有强有力的母家在背后支撑,这对母子的存在感一向不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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