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回从国营棉纱厂弄回了一些棉纱头,这些东西对他们来说没用,只能扔掉,不过交给我,却能做成拖把往出卖!我打算先把这个生意做好,然后再看有什么机会没有!”陈江河说道。

    “嗯,这是个好办法,你在做生意这方面确实有天赋!”冉江称赞道,然后话锋一转,“不过你想做成估计还有点难。”

    “上次开会,我见了你的金水叔,他现在可是非常反对你们搞这些投机倒把的勾当,要不是谢书记发话,估计楼玉珠的货就得全部被收了。”冉江特意提了骆玉珠的名字。

    “玉珠也来咱们义乌了?”他该不会是专门过来找我的吧?哎,早知道我就提前回来了,她这些年过得到底怎么样?受了多少苦?

    “嗯,她带人从温州、杭州那边进货,针线、纽扣、发扣、板刷什么都卖,现在已经成领头的了;哦,对了,她上回还找我问过你来着,她现在就在你们陈家村租房子住,你回去就能见到。”

    一听这个,陈江河巴不得马上回去,不过刚准备起身又想起了冉江刚才的话,“英杰,你说我想做成有点难,到底是为什么?因为金水叔?”

    “嗯,这确实是一方面,他是镇长,又是陈家村的领头人,他不发话你这个生意就搞不起来!另一方面的话,今后政策的大方向肯定不会变,改革开放会一直进行下去,但在具体执行过程中,难免会有一些反复!”

    “所以你肯定会遇到一些麻烦,但只要肯坚持,这些都会熬过去的!再说了,还有我帮你盯着呢!谢书记现在挺信任我的!”冉江这也是为了让陈江河放心,实际上他知道反对力量有多强大。

    就算谢书记,不久之后就要离开义乌了,他走了之后,自己可就没靠山了,不过不要紧,只要改革会继续,他就不担心反对派会让义乌小商品市场倒掉。

    “哎,金水叔也是被当年的事弄怕了啊!”陈江河叹道,这事和他也有脱不开的关系。

    当年陈金水带着村民出去换糖讨生计被扣,成了批判投机倒把的对象;陈江河机智地将被扣村民救出,却因火烧公社惹来了更大麻烦,被迫离开了陈家村。

    这一走就是好多年,陈金水可是把他当成亲生孩子看待,孩子渺无音讯,陈金水能忍心么?所以日后他也慢慢变了,害怕陈家村其它孩子也和陈江河一样,被逼的离家出走。

    因此,陈金水在打击投机倒把的事情上格外卖力,这也是不想陈江河的悲剧再次发生啊。

    “你出去这么多年,金水叔心里难受啊,而且人年纪一大,就更难转过弯来了;这样吧,我跟你一块回去,帮你好好说说,就算不能让他马上改变想法,也能有个缓冲,免得你俩直接闹翻!”其实冉江还有个想法,只是还没见过陈金水,不确定行不行,所以暂且没说。

    “我也早就想请你去陈家村看看了!”陈江河爽快地答应下来,吃完饭就带着冉江回了陈家村。

    拖拉机轰鸣着进了村子,乡亲们纷纷好奇地眺望着,然后就看到了陈江河。

    “鸡毛!鸡毛哥回来了!”村里的年轻人已经将拖拉机团团围住,陈江河跳下与陈大光用力拥抱。

    回家走到陈金水面前,陈江河百感交集地叫了声,“金水叔,你身体咋样?我看您头发都白多了。”

    陈金水上下打量着陈江河,眼中闪动着晶莹的泪水,说不出话,“回来好,回来就好。”他俩紧紧地抱在一起。

    “邱大学,你还真认识鸡毛啊?快屋里头坐,既然来了,就得好好喝几杯!”陈金水今天的态度比起开会的时候可是有不小的变化。

    开会那是为了公事,今天人家可是以养子朋友的身份过来的,是私事,陈金水分得很清楚。

    而且他也知道大学生意味着什么,要是能和眼前这个年轻人打好关系,对陈家村以后也是有好处的,所以压根就没提那天会场上的事儿。

    陈金水招呼着人开始准备酒菜,陈江河把礼物分发给大家伙儿,冉江则从拖拉机上把电视机搬下来,摆在堂屋的桌子上开始调试。

    陈金水与村里的老者坐在第一排,紧张地盯着屏幕,调试完毕,冉江按下开关。屏幕里出现图像,传出了激昂的歌声,“昏睡百年,国人渐已醒,睁开眼吧……”

    这是电视剧《霍元甲》的主题曲,自打引入内地之后,各地方台便迅速开始转播,这首歌也因此成了一代人的记忆。

    所有人的目光都是那样的惊奇和喜悦,电视对他们来说实在是太新奇了;陈金水看了一会儿,竟慢慢起身,避开人群走出院子。

    冉江给陈江河丢了个眼神,他赶紧追了出去,等回来的时候,陈江河眼角含着泪水,陈金水吊着脸,看样子俩人谈的很不愉快。

    陈江河给冉江小声说了刚才的情况,他满怀激情想带领陈家村人挣大钱,没想到陈金水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至今还忘不了当年的事情,唯恐陈江河被抓进去,让他赶紧走人。

    “不要紧,待会儿我跟金水叔说!”冉江拍拍他的肩膀,轻声安慰。

    这会功夫,酒菜都准备好了,陈金水招呼着他们上桌,然后喝了起来,在酒桌上冉江没提陈江河的事儿,而是给大家讲着自己在北京读书时的所见所闻,听得众人啧声连连。

    虽然陈家村人以前鸡毛换糖走过很多地方,可最北也就是去江苏而已,首都还真没去过。

    冉江这么做并不是为了显摆,而是想先给他们灌输一个印象,那就是我是见过大世面、熟悉政策风向的,只有这样,一会儿才好开口劝说。

    酒足饭饱,乡亲们陆续离去,屋里就只剩下了陈金水、陈江河和冉江三人,冉江看着陈金水问道,“金水叔,我想问你件事。”

    “英杰,你说。”现在他也改了称呼。

    “你们村有没有个叫陈金山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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