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布衣听了秦少虎的分析暗自心惊,没想到他的逻辑思维竟然如此慎密,但表面上还是得说:“你说的虽然有那么些道理,不过如果她是在栏杆处准备做什么,一不小心掉下去,是不是会掉一只拖鞋,然后掉下去的距离也不远,还有可能仰面朝上呢?”

    秦少虎说:“当然,但问题是,阳台上什么都没有,她凭什么要到栏杆那里去,如果从不小心摔下去的理论上讲,她必须得一只脚迈到栏杆外边,然后身子重心一个不稳而掉下去。她为什么要把一只脚迈到外面去,把身子骑到那足够令一个男人感到恐惧的栏杆上去?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有人逼迫了她,她无路可走了!”

    袁布衣得承认,就这么一个简单的交锋,他必须对这个只是在传说听过的秦少虎刮目相看。在传说里,秦少虎背后有靠山,还有点胆子,有点身手。但对于袁布衣这种潜伏在蜀东黑暗深处的反黑精兵组成员来讲,并不会把秦少虎当回事。但此刻听了秦少虎的剖析,才知道秦少虎的心思慎密,不在他之下。其实在他心里,也早推断出了和秦少虎一样的结论。只不过他觉得手下警察只是些一般货色,根本看不出这样的玄机,他只需要把屋里面的脚印用拖布给清除掉就行了,那只拖鞋并没有去动,后面的事情做个简单的案件笔录,就以一个自杀案件收场了。哪知道竟然被秦少虎给一眼看破。

    但袁布衣肯定不会赞同秦少虎的说法,郭礼泉给他的命令就是要办成一个完完全全的跳楼自杀案件,没有任何证据可循,他是不能把这个案子办砸的,办砸的话后面的麻烦会很大,因为他清楚这个案子肯定背后有很大的猫腻。

    于是,袁布衣反驳说:“那行,就当你说的有理,你给我找一个有人逼迫或者他杀的证据链出来,脚印,凶器,动机?”

    秦少虎冷笑一声,说:“证据只怕都被你们已经毁掉了吧!”

    袁布衣问:“是吗?你倒说说,我们毁掉什么证据了?无论是楼上楼下,到现在为止保持的都还是第一现场。”

    秦少虎观察着屋里的地面,说:“我敢肯定,这屋里本来还有另外的脚印的,但是被清除掉了。”

    袁布衣心里一惊,但表面上装得可笑地问:“你肯定,你凭什么肯定?”

    秦少虎指着地面,说:“很显然,靠近阳台这边的一部分地面要干净很多,纤尘不染。但是在四面的墙角和门的另外一边,虽然也很干净,但是颜色要稍微暗了那么一点点。一般人的肉眼很难看得出来,但是用显微镜的话,会看得很清楚。而且,这位清除证据的人愚蠢之处就在于,他想着清除罪犯脚印的时候,结果把死者的脚印也一并清除掉了。警官你给我仔细看看,在靠近阳台的区域,至少有五米的范围内没有死者的拖鞋印,难道死者是从其他地方飞到阳台上的吗?即便是脱了拖鞋提着,到阳台上再穿上了跳,最起码也会有脚印吧,能找出跟死者一样的脚印来吗?其实把地面清除干净,还不如弄脏,弄脏的话才分辨不清楚这些细微的东西,明白吗?警官!”

    听得秦少虎这话,袁布衣承认吓到了,不是别的吓到了,是为秦少虎的本事。观察得竟然如此细致入微,推断得如此合情合理,简直就是刑侦高手啊,这一点连他都忽略了,没有想起如果清除脚印的话会导致地面的整洁度存在区别,虽然这种区别很细微,细微到用肉眼难以分辨,但毕竟也是破绽。而且确实他在清除地面脚印的时候,忽略着把死者的脚印也一并清除了,只是想制造一个没人进来的假象而已。

    事到如今,他是不能和秦少虎再理论了,越理论会越是破绽百出,就只好拿出蛮横的态度,说:“你还是不要在这里胡言乱语,赶紧录了你的口供,然后走人吧。办案是警察的事,跟你没有半点关系!你要真有本事的话,早就当上警察,也不会变成一个混混了!”

    听到袁布衣这么说,秦少虎就完全的能够肯定这件案子的真相了,如果警察真是有心破案,会对他提供的线索很惊喜的接受和思考,但他在袁布衣的言辞间只看到了闪躲和狡辩,狡辩不过,就干脆用权利和义务来搪塞他。这说明什么,清除现场脚印的人,不是行凶的罪犯,而是警察!是警察帮忙查的屁股!警察为什么会帮忙擦屁股?很简单,得到了上级的指令!

    江渔竟然是被谋害而死!

    秦少虎只觉得心里有一股无名怒火在腾腾地燃烧,这些狗日的,王八蛋!

    但他只能把这股火压制在心里,他没办法发飙,他此时发飙,必定逃不了官司。周玄武出事,吴显贵那一帮人正愁找不到借口来整治他呢。他绝对不能冲动,授人以柄。

    当下只能配合着袁布衣把口供录完,说了江渔的身份,是周玄武的女友,因为周玄武侦探社和家的枪支毒品事件被拘留,接近傍晚的时候才无罪释放。

    听了秦少虎所说,袁布衣也明白了,原来藏在郭礼泉背后发号施令的这条大鱼,正是吴显贵!很显然江渔的坠楼跟周玄武和吴显贵的恩怨有关。袁布衣询问了秦少虎,周玄武和江渔有些什么仇人时,秦少虎也实话实说,除了吴显贵的儿子,他们没有任何仇人。

    秦少虎的说法加上郭礼泉让他把屁股擦干净的命令,袁布衣就完全的肯定了这个案子幕后的黑手。

    录完口供,袁布衣还是客气的对秦少虎说了谢谢配合,让秦少虎可以回去了,有什么情况会再联系他。

    秦少虎在离开那间屋子的时候只看着袁布衣说了一句:“俗话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好自为之吧!”

    那最后一丝目光从袁布衣脸上移开的时候,锋利如刀。

    以他愤怒的心情,他恨不得当即出手将这几个警察都给杀了,然后直接跑去找吴显贵,将他碎尸万段!但他不会这么冲动,在逆境与险境中,越冲动越会误事,只有稳,才能把路走得更远,把事情做得更顺!

    秦少虎没有直接下楼,而是敲开了六楼左侧的房门,也就是周玄武房子下面的人家。屋子里一个女人的声音问:“谁。”

    秦少虎说:“警察。”

    门开了。是一个将近四十岁的中年妇女,看着秦少虎问:“有什么事吗?”

    秦少虎说:“楼上一个女的跳楼,从迹象上判断,应该是被人逼着失足掉下去的,你们在楼下肯定听见了什么动静吧?”

    中年妇女点头,说:“嗯,我们听到她喊了几声救命,我还跑到阳台上准备往上面看,结果就正看见她掉下楼。”

    秦少虎听了中年妇女的话,心中就更加嘹亮,说了声谢谢就走了。

    到楼下,看见江渔的尸体安静地躺在那里,在接近头部的地上还有已经干了的鲜血,想起两个小时以前在娱乐城的时候,他问江渔是不是愿意等周玄武出来,江渔对周玄武的死心塌地。

    一个多好的女人,竟然被畜生给害了。

    “怎么样,虎哥?”阿彪见秦少虎下楼来一言不发的。

    秦少虎说:“没事了,走吧。”

    众人都跟在秦少虎的身后走了。

    阿彪终于忍不住质疑:“嫂子不可能是跳楼自杀的吧,肯定有其他原因的,下午的时候她还好好的,说搬去虎哥你那里住呢。”

    蒋厚土说:“她当然不是跳楼自杀,一眼就看得出来是被人害的。”

    阿彪问:“怎么看出来的?”

    蒋厚土说:“其一,她没有跳楼自杀的理由,虎哥明明都说了,让她搬过去住,给她所有的帮助,她也答应了,并没有半点抑郁和绝望,她为什么要跳楼自杀?如果她真想自杀,直接跳江不更好吗?这楼上万一摔不死,残废了多痛苦;其二,她落地的位置离墙根太近,不可能是跳的,跳的话会落得更远些;其三,如果是自己跳下来的话,身子应该是扑着的,但她的身子却是仰着的,她不可能背对着楼下跳吧;其四,现场只有一只拖鞋,说明楼上还有一只,你见过跳楼会把鞋跳掉了一只在里面的吗?其五,她如果真要跳楼,为什么要换上拖鞋跳?其六,她的衣服换了,说明她洗了澡,既然要跳楼,还需要洗个澡,换身干净衣服吗?所以,即便哪一种是有可能的,但是这么多疑问在一起,就绝不可能了。”

    钱满贯说:“土门神,你行啊,看你一声不吭的,竟然看出了这么多破绽来。”

    蒋厚土说:“如果只顾着说话去了,还会有心思观察和思考吗?不观察和思考,怎么能看出问题?”

    阿彪说:“这么说来,嫂子就是被人害的了。”

    看着秦少虎问:“虎哥,你在上面真的就没有发现什么破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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