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风荷瞥了一眼面前精美的菜肴,神情有些不屑,“我就不明白了,同样是父亲的女儿,为什么姜素素运气能比我好那么多。”她只想着姜素素运气比她好,却从来不曾想过当年卢氏对姜素素做的那些事情。也是姜素素性格软弱,若是换成了其他人,如今能在李湛面前得脸,不早对付她了。

    飞雪笑了笑,安慰道,“她运气再好又能怎样?小姐不是已经将陛下请过来了吗?虽说眼下不能立刻让陛下接受你,但假以时日,不愁陛下看不到小姐身上的优点,到时候姜婕妤一个嫁过人的女人,她就是再好,陛下也不会将她放在心上了。”

    姜风荷听了飞雪的话,脸上却没有多少笑容,甚至比之前还有些悒悒不乐。她一手托腮,像是无意般地问道,“飞雪,你说,纪无咎那样一个人,怎么就成了太监呢?他的容貌气度,我看比陛下还要贵气几分呢,就是长相,也比陛下好看许多。这样的一个人,样样都好,可是却身为下jian,连男人都不是……”

    “小姐乱说什么呢。”飞雪赶紧制止她,“纪无咎一个太监,怎么能跟陛下这样的天之骄子相提并论。这样的话说过就忘了,小姐千万不能再在外人面前提起,非议圣上,可是要掉脑袋的。”

    姜风荷不以为然地点了点头,脑中那张冰雪般的容颜却始终挥之不去。她眼中闪过几分嫌恶,像是一想起这个人就觉得脏了自己一样,可转眼一想到他言笑晏晏的模样,她又忍不住开始眼泛春水。这样的一个人,就算不是男人又有什么关系?要是真有伺候她的那一天,他这个人就已经足够了。

    飞雪看着姜风荷,想的却是,应该用个什么方法,把这个消息通知姜素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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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近中午的时候,有小太监过来通知姜素素,说李湛不过来用午膳了。两人虽然亲密,但这样的时候也不是没有过,姜素素也没有往心里去,只是无意间问了一句,“陛下这又是在跟谁商量国事?”若是太累了,她要不要熬碗汤送过去?

    那个小太监面上却露出几分难色来,姜素素一看便知有异,忙问道,“究竟所为何事?你说,本宫不罚你。”

    那小太监给姜素素行了一个礼,叩首道,“陛下今天中午去了皇后娘娘那里用膳。”姜素素脸上微微露出几分诧异来,随即诧异便成了苦涩,她朝小太监挥了挥手,一贯的浅笑也消失不见了。梧桐见她如此,连忙走上来,拿了个装了银子的锦囊给那个小太监,挥手让他退下了。又走上前去,扶住姜素素的肩膀,安慰道,“小姐你也不要多想,只是吃个饭而已,并不是多了不得的事情。”

    姜素素点了点头,“我知道。我知道早就有这样的一天的,却没想到来得这么快。”今天是用膳,明天是不是就是侍寝了?虽然早就知道李湛不可能只有她一个,但真正经历这些的时候,还让她心中哀伤。

    梧桐见说她不动,叹了一口气,唤来宜兰宫中信得过的小太监,让他出去打探情况。陛下一向不怎么理会姜风荷,今日怎么说去就去了?还是在早朝前答应过她家小姐,中午过来一起吃饭的。为了一个姜风荷,失了他跟小姐的约定,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太对。

    第二十七章

    第二十七章

    棠棣园中,春寿拿起桌上的茶壶,给纪无咎倒了一杯茶,说道,“师父你让我跟的孙长青,昨日有结果了。”纪无咎没有说话,只是垂眸看着手中的茶杯,里面清亮的汤色,正好映衬出他一双清湛的眼眸。“昨日孙长青去了燕来春,没过多久,柳胜杰也过去了,他身边还跟了个使刀的高手,我已经查过了,那是岭南叶家的叶梧,据说是叶家百年难得的习武奇才,不知怎地,这江湖人会被齐王收归麾下……”他抬眼看了一眼纪无咎,问道,“师父,要不要给吉祥大师伯去信一封,问问他那边有什么情况?毕竟,昨天晚上孙长青跟柳胜杰的会面也只是猜测,我们的人怕惊动了叶梧,并没有跟上去,要是大师伯那边有什么消息,我们也可以提早知道啊。”

    纪无咎惫懒地笑了笑,执起茶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我们都能感觉到的东西,你以为师哥感觉不到吗?他不说,或许是不可以说,或许是不想说。无论是哪种,都不是我们写封信过去就能问到的。”纪无咎抬眼,“写信过去,反而容易给人留下把柄。”他看向春寿,“与其指望别人,不如依靠自己。”

    想了想,又补充道,“你留意一下朝中军中有无年轻能干但地位低下的将领,考察一下,报上来,我举荐给陛下。如今朝廷正是用人之际,什么寒门贵族,能做事才是正理。”

    春寿眼睛闪了闪,心神领会地说道,“正好我们有几个年轻人,功夫计谋都不错,趁此机会送进去恰好。”

    “不。我要真正的、从军中历练起来的、干净的人。”听到纪无咎反对,春寿脸上现出几分不解来,“为何?如果真有这样的时候,那是多好的一个往军中安插人手的机会?为什么要这样白白地浪费掉?”

    纪无咎将茶壶放下,站起身来,“因为我不想用跟我们牵扯太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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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秋转眼即到。后宫中的这宫宴依然是姜风荷和姜素素主持,群臣的宴请被放在了前一天。因为前一天要宴请群臣,纪无咎分/身乏术,李湛干脆将后宫的这次宴会全部交给了姜氏姐妹,让她们去操持。

    宴会那天,迟迟像往常一样掐着个不早不晚的时间到了,因为是家宴,来的人并不多,除却后宫嫔妃,就只剩下嫁出去的公主和她们的驸马了。远远地就看到孙长青一身锦衣坐在树下自斟自酌,迟迟一看到他,就想到那天李雨霖跑到她面前来找茬儿的事情,她跟这个皇姐一向不对盘,连带着看她的驸马也不对。

    迟迟偏头转向身后的琉璃,用不大不小的声音问道,“怎么李雨霖还在京城?”

    琉璃心神领会,赶紧接口道,“想是许久没有回过京城了,被京中风物吸引,舍不得走了吧。”

    迟迟装作不解地问道,“可是当年旬阳姐姐的封地可是父皇挑得最好的呢。难道父皇挑给她的,都还比不上京中吗?”

    琉璃赶紧给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她别再说话。看着此时已经朝李雨霖夫妇身上投去的那些若有若无的目光,迟迟见目的达到了,连忙住了口,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李雨霖快到晚宴开始时才来,早有在一旁随侍的宫女将刚才迟迟的那番话告诉了她。她狠狠地剜了迟迟一眼,迟迟也毫不露怯地瞪了回去。

    两姐妹的机锋打到了桌面上,实在有点儿不好看。李湛是舍不得骂迟迟的,加之以前又没少受过李雨霖的责难,自然就发作到了她身上,“孙卿。”听见李湛在叫自己,孙长青连忙站起身来,越过身前的矮几走到前面来,给李湛行了一个礼。李湛抬了抬手,示意他不必如此,“今日正逢人月两团圆的日子,你们夫妻却还要留在京城陪朕,真是过意不去。”他看了一眼李雨霖,又说道,“这些年来你对朕的皇姐一直礼遇有佳,并不因为她一直无所出而对她有所轻慢,单是这一点,就值得朕亲自敬你一杯。”

    成婚多年一直无所出,这不仅是孙长青一家的心病,更是李雨霖的心病。若不是因为她曾经是先帝最宠爱的公主,恐怕孙长青早就养小妾了。就算是这样,他平日里也没少在外面打野食。只是手段隐晦,李雨霖就算猜到了,也抓不到他的把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说话间,李湛已经端起面前的酒杯,朝着孙长青和李雨霖举了起来。尽管气得半死,皇帝敬酒,李雨霖还是不敢不喝,她铁青着一张站起身来,跟着孙长青一起,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喝完酒,孙长青就要退回自己的位置上,李湛却再一次叫住了他,“孙卿。这些年来你对皇姐的爱重,岂是一杯酒就能感谢的。”

    孙长青口称“不敢”,他是真的不敢听下去了。因为现在李湛的语气怪得很,根本就不像是要感谢他的样子。他如果再听不出来,那就枉在官场当中打滚这么多年了。场中的气氛也古怪极了,先前一派和乐融融的景象此刻完全不见了,皇帝和他姐姐之间的争斗,这些嫔妃们也不敢参言答语。李雨霖脸色比刚才更难看,若不是李湛已经今非昔比,恐怕早就忍不住要冲上来撕了他。只有迟迟一个人,捧着她那张好看的小脸,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哥哥跟自己姐姐发难。

    “孙将军国之重臣,本来就应该早些赏赐的,奈何朕新登基,这半年来一直有事绊着了,所以就一推再推。正好,今天你跟皇姐都在,这赏赐就一起拿下去吧。”李湛说话间,已经有近身太监带着几个人上来了。花园中灯光亮起,那四个被带上来的女子走到庭前,露出四张风格各异的芙蓉面来,妖冶清纯,各色皆有。

    李湛指着那几个女子说道,“这几名女子,都是各州进贡上来的美人,朕后宫已然充实,就把她们赐给孙卿吧。正好缓解孙卿这些年来的羁旅辛苦。”

    话音刚落,孙长青还未答话,李雨霖就已经坐不住,“噌”地一声站了起来,瞪着李湛说道,“陛下你这是什么意思?本宫尚且还在这里,这就当着本宫的面赐给夫君女人,天底下,可有你这样的国君,你这样的兄弟?”

    “当着你的面不行么?”声音脆生生的,像刚出谷的黄莺一样,却是迟迟。她笑嘻嘻地看向李雨霖,“那你就当做看不见好了。”

    才刚刚说完,园子里就响起了一片低笑声。李雨霖气不过,眼风一一扫过那些人,大概是有李湛撑腰,就算她眼利如刀,有些人也不惧她。

    李湛身为一国之君,自然更不害怕。他迎上李雨霖的目光,坦然自若地笑道,“皇姐这是何意?本朝以礼治国,无论你是尊贵如公主,还是低微如贫民,既已经嫁做人妇,那便要遵守‘三从四德’。这妇德,首当其冲的便是要给夫家开枝散叶。你嫁进孙家这么多年,一直无所出,却也不给孙将军抬房姬妾,治家治到如此地步,连朕都替你感到羞愧。身为你的娘家人,朕如今主动帮你给孙将军赐人,你非但不感激,反而口出恶言,这又是何道理?”

    嫁人之后无所出,这么多年来一直是李雨霖的一块心病。往常大家念着她是长公主,身为尊贵,所以从来不敢在她面前提起。就连她的婆母,孙长青的娘亲,也只是旁敲侧击地提过,结果被李雨霖郑重其事地给挡了回去。因为被下了面子,所以从今往后,再也不敢在她面前提及。

    如今她的心病就这样被人在大庭广众之下说了出来,偏偏说这话的人还是她开罪不起的,连以往的以势压人都行不通了,而且这人诡辩一番,她连最基本的道理都失去了,骄傲如她,说不高兴不愤怒,那根本不可能的。

    她上前一步,正要说话,前面的孙长青却已经微微侧头,给了她一个眼神。他久经沙场,其中威慑自然不是李雨霖这个闺阁女子能够比得上的。当下也忘了摆她公主的谱了,默默地收回伸出去的脚,垂首道,“陛下教训得是,是旬阳失礼了。”

    李湛见她气焰再不如往日嚣张,心里顿感高兴,忍不住侧头往迟迟那边看了一眼,见她也是一副言笑晏晏的模样,便知道这口气出得她相当顺畅。见目的打到了,李湛也不想继续为难李雨霖,微微抬手,把她给叫起来了。

    之后又是歌舞,每年虽然有些新花样,但说到底还是那些。迟迟看得有些乏了,抬眼看过去,在场的各位嫔妃们也都是一副兴趣缺缺的样子。而姜太后的位置上早已经空空荡荡了,迟迟连她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她也打算起身告辞了,坐在下手某个地方的有位穿黄衫的宫妃突然袅袅婷婷地站起身来,朝上首的李湛行了一个礼,说道,“陛下,年年都是这些歌舞,想必早就看乏了。臣妾特意为今晚的中秋夜宴寻了一个如今在京城相当红火的杂耍班子,不知陛下可有兴趣?”

    迟迟不认得她是谁,正要开口问琉璃,她就已经先一步伏低了身子,在迟迟耳边说道,“她是黄昭仪,父亲是户部尚书,算是陛下后宫当中家世较为显赫的一位了。”

    迟迟点了点头,难怪,她爹是当朝二品大员,难怪她能不经皇帝同意就往宫中带人。又看了一眼李湛身边的姜风荷和姜素素,她们两姐妹脸上并无惊讶,想必早就知道会有这样的一出。

    人能够进来,姜素素又没跟他说,想必也是她同意过的。姜素素的面子,李湛从来不会去拂,况且此举又正好可以修复他们之间已经出现裂缝的感情,他自然求之不得。几乎是连想也没想,无视了旁边春寿投过来那制止的目光,一挥手,难得豪爽地说道,“那快请上来吧。”

    那个杂耍班能被黄昭仪看中送进宫来,果然有两把刷子。几番惊险刺激的表演之后,领队的那个女子走上前来,落落大方地跟李湛行了一个礼,说道,“陛下,刚才的那些,其实已经在京中表演过许多次了,算不上多新奇。正好,因为知道或许有机会进宫来献艺,奴家和几位姐妹连日来加紧排练,又出了一个新节目,还请陛下允许奴家们将这个专门给陛下排练的节目献予陛下。”

    正看得兴起,听到有新节目,加上在座的各位也都望着自己,李湛几乎是连想也没想地就准了。那几个女子得了令,立刻转身在后面的道具箱里取出要用的材料,不出片刻,众人头顶上已经架起了几根纤细的钢丝,其中一个拿了火把往上一点,瞬间几根钢丝全部燃了起来,笼罩在空旷的庭院上面,看上去真如天罗地网一般,将下面的人笼了个结结实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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