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的风像刀子一样四处游荡着,明月的脸都被吹的有些疼了。温顺躲在顾定淮的披风里,还有些惫懒的在他怀里蹭了蹭。

    顾定淮只觉得心里一片火热,他对明月的感情其实很纯粹,也很简单。

    早在八岁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有了一个软软的小媳妇儿,他们会一起生活,一起睡觉,一起过这一辈子,虽然可能会有些无聊。

    小时候,她会娇娇气气的叫自己“哥哥”,就想现在一样直往他的怀里蹭。

    长大些了之后,她会咋咋呼呼的叫自己“顾清泉”,然后对他“动手动脚”,虽然不是他喜欢的那种方式。

    现在她不再和他太过亲密,会因为他不时厚脸皮的触碰而红了脸颊,并且大声的呵斥他。

    但是他却觉得,原来多了一个人的生活是这么的让人觉得暖心呀。

    他喜欢她,像种深入骨髓的习惯,不知不觉就印刻在血液里,心房上。一天不想,就觉得少些什么,肢节都好像不那么灵活了。

    “今天侯夫人怎么没来呀?”明月埋头问道。

    顾定淮想着还在家里和父亲闹着别扭的母亲,无奈的摇摇头,就算她面上表现得再无所谓,其实心里还是对他父亲永定侯有所期待。

    “母亲她今天早上起来就觉得自己有些着凉了,又听说六皇子今天要露面。怕到时候传上了,那就罪过了,所以就没来。”这理由是早就想好,顾定淮不想让她忧心直接说了谎。

    月亮,我一定不会让你难过的。顾定淮在心里暗暗的发誓。

    顺便将她抱得更紧了,把明月勒的有些气短。挣了一下,顾定淮下意识低头看了她,“怎么了?”

    “你把我勒着了,放开!”明月涨红了脸,有些恼怒。

    顾定淮连忙松开自己的双臂,好像自己怀里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尊瓷娃娃。

    明月退了出来,低头仔细的打量自己的衣裙有没有乱,“那你等会早点回去,多陪陪侯夫人。”永定侯夫人在明月被永定侯嫌弃的时候还是没有对她说过重话,而且也表示过她还是支持这桩婚事。所以对侯夫人,明月还是很尊敬的。

    顾定淮有些忧伤,又开始装可怜了,“我们俩都好久没见了,而且明年初春我可能就要上战场了,到时候是生是死还说不准呢。你就不能让我和你多待一会吗?”

    “不能不去吗?”明月脸色变得严肃起来,虽然她也想顾定淮没强硬一定,不会像前世一样任由永定侯摆布。但是她也不想让他去战场那么危险的地方。

    顾定淮握着她的手,轻笑道,“月亮,我向你父亲保证过,我会为你挣一个凤冠霞帔回来的。相信我,我这些日子可不是在营里白混的,到时候我建功立业了,就回来娶你。然后我们就自己在一旁过日子,随便我父亲的侯位留给谁,咱们不去眼馋。”顾定淮说的轻松,眼底那憧憬的神色好像在发光。

    “你要去多久呀?”明月慌了,瞪圆了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没多久,大军要三月才出发,大概要两个月才能到西北战场。要打多久呢,我也不知道,外祖说至少要打八个月吧。到时候再加上大军回来的时间,我可能就赶不上你的及笈礼可。”顾定淮情绪有些低落,想着自己不能见证自己的女孩成~人,心里还是有些不好受。

    “那就不去了呀。”说到这,明月的哭腔已经隐隐弱弱的开始了。拉着他的袖口,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刺疼了他的心。

    “放心,我会没事的。到时候我回来了,你就不会那么辛苦了。”顾定淮安抚道。

    明月反驳道,“我不辛苦,你别呀……”

    顾定淮苦笑一声,“你置办了的那些庄子铺子什么的,是为了以后自己能在侯府能自己做自己的主吧。是母亲点醒了我。到时候爹为难你,你有钱财傍身,也有些底气。对不起,我竟然你这样难做。”顾定淮想着他母亲说这事的时候,看他的眼神充满了嫌弃。

    明月没想到顾定淮居然想左了,这明明是为姚家慢慢积累的基业,怎么到他嘴里就成了自己的傍身財了。

    “那不是……”明月刚刚出口的反驳立即被顾定淮截住了。

    “我都知道了你所付出的努力了,你不要再为了我,把所有事情都揽在自己一个人身上了。”顾定淮一脸为她心疼的表情,还挺了挺自己的胸膛,好像在说你放心的依靠我吧。

    明月哭笑不得,连忙摆手,“真不是,是……唔!”明月这次终于闭上了自己的嘴。

    顾定淮忘情的在明月的轻嘬,如清风,又如细雨。两人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久久不肯分开。

    顾定淮死死地搂住她,好像想与她融为一体。

    明月无力的睁开眼,眼前是顾定淮那张清俊的脸。他那微小的毛孔和细细的绒毛她都看得清清楚楚。感觉到嘴唇上那细腻的触感,明月觉得自己又要烧起来了。

    唇上的力度加重,明月又不得不随着顾定淮沉迷其中。

    最后明月被顾定淮磨得什么话都说不出了,只能随了他。

    姚府

    永贞正认真的盯着姚明鸢和姚明茵,那眼神很黏在她俩身上了似的。

    二夫人知道明月让永贞好好盯着明鸢和明茵,原以为只是说笑,永贞虽然人小鬼大,但是毕竟是个小孩子,哪能起到什么威慑作用呀。

    现在永贞这样的认真,二夫人倒是有些尴尬,“咳咳,永贞呀,别光顾着看你两个姐姐了,吃饭吧。”

    “我在吃呀。”塞了几口白饭,表示自己一直在吃。却没有转移自己的视线,言语中的坚持,让二夫人都不由得扶额叹息。

    “好吧。”二夫人无奈,只得随她的意。

    但是姚明茵受不住永贞直勾勾的眼神了,先投降了。

    “二伯母,我吃好了,我先回去休息了。”姚明茵放下手中的碗筷,面有难色的想着二夫人请示道。

    二夫人自然也不会为难她,因着家中太夫人,和大~爷二爷都去了宫里,就连长孙姚明川也跟着去了。等他们从宫宴回来的时候都已经深夜了,人也累了。特别是太夫人,她的身体根本就熬不住,所以姚家也就没有了守夜这一说,吃了饭就各回各屋了。

    “嗯,你回去吧。”

    听到了这话,姚明茵一步都没有停留的回自己屋了。

    永贞的视线直到姚明茵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口才收回来。

    其实大房是真没有害二夫人的心。你想呀,二夫人还这么年轻,就算这一胎没了,还多的是机会能怀。再说了万一事情没有做干净,到时候太夫人非得把大房给赶出去不可。大夫人还是怕,况且她也不想让自己的爱~女手上沾上这些不好的东西。

    没一会儿,姚明鸢也搁下了手中的筷子,语气十分冷淡的说,“二太太,我也吃好了。”

    二太太点了点头,“那你也回去吧。”

    姚明鸢起身的时候还特意回看了永贞一眼,永贞一下子转过了头去,只留给她一个后脑勺。

    姚明鸢惨然一笑,行过礼后就闷不吭声的走了。

    永贞目送这些危险人物远离了华容堂,揉揉自己涩涩的眼睛。

    “二夫人快吃呀,不然宝宝晚上会饿的。”永贞扬起自己的招牌微笑,殷切的扬着二夫人。

    二夫人心里一暖,语气越发的柔和了,“好孩子,你也吃吧。”然后夹了一块鲜嫩的鱼肉放在永贞的碗里。

    没有了其它心怀叵测的人在这了,这两人也就亲~亲热热的吃起了年夜饭。

    和乐阁

    姚明鸢正在换衣服,急急忙忙地让梳头丫头帮自己将一头乌黑的青丝扎成男子的发髻。

    “你又要去哪?”冷屏阴沉着脸,质问着姚明鸢。

    姚明鸢对这个脾气越发奇怪的外来卧底已经失望了,她根本不能帮到她什么。

    连公主府里那位高高在上的公主,也只是在利用她空手套白狼。她还不如紧紧的抓~住赵小旦,从他身上获得好处呢。

    “你一个奴婢怕是管不着吧。”姚明鸢斜了她一眼,冷笑道。

    “你难道忘了公主给你的任务了吗?”冷屏眼睛里闪烁着疯狂的颜色。

    “我可不是公主府的奴才,至于任务,我说过我自有打算,不用你来催。”姚明鸢拿起藏青色的披风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然后就出了门。

    “你不能这样!”冷屏摇摇自己的头,无奈姚明鸢只给她剩下了一丝不经意间偷溜出来的寒冷北风。

    怎么办?怎么办?

    ☆、冷屏行动

    她不想死!她想活着!

    可是现在她要活着,就要必须完成长公主交给她的任务。姚明鸢已经不再听话了,想要将姚二夫人肚子里的孩子流掉实在不是一件容易容易事儿呀。

    但是她想起暴室里那些森森的白骨,冷屏打了一个冷颤。

    摸着手心儿里跟月牙一样的指甲痕,冷屏深深的吸进了一口干燥冰凉的空气。

    这事儿不用别人的帮忙,她一个人也能做成。等着吧,她要让那些看不起她的人仰望的。冷屏微眯着眼,里面流动着些让人看不懂的黑色物质。

    明月她们回宫的时候果然已经接近深夜了,一群人浑浑噩噩的登上了马车,在月夜里奔驰着。

    待到一家子人回家喝过一口热茶,才真正觉得自己还活着。

    “母亲这时候也晚了,你早点儿休息,儿子实在熬不住了就先回去了。”姚齐语速有些快,但间隔时那浓重的鼻息佐证了他的疲惫。

    太夫人端坐在上首,热茶散发出来的水汽袅袅绕绕遮住了她平静无波的眼。

    “嗯。”一声极轻的声音从太夫人的嘴里蹦了出来,姚齐觉得这简直是天籁之音。

    “明川也回去吧,虽然明天不用进学,但是这般晚了,我也不多留可。”太夫人顺便也将姚明川给打发走了。

    两父子欢欢喜喜的出了厅堂,明月也想着,她是不是也该告辞了。

    可心中的念头刚刚一动,姚父就放下手中的茶盏朝着明月说道,“你先等会儿,我有些事给你说。”

    明月止住自己即将出口的呵欠,迷蒙着双眼问道,“什么事呀?父亲。”

    姚父看着端坐在上首的太夫人,悄悄侧身问道,“母亲,我先送你回松竹院吧。”

    太夫人摇摇头,皱起了眉头,“我听你们说着。”

    “那就让令春她们那个暖壶来吧,不然这夜里实在是有点冷呀。”姚父没有想着瞒着太夫人,事实上太夫人也早就知道了。

    令春将早就准备好的暖壶小心的放在太夫人的怀里,然后就退到了一旁。

    “明月,你们今天看到了六皇子了吗?”姚父开口问道。

    明月点点头,愣愣的看着姚父。

    “听到过朱医女这个人没有?”姚父问起了这个明月也有些怀疑的人。

    明月暗地里蹙了一下眉,正视起姚父的谈话来,“听说是她救了六皇子一命,如果不是她的话。六皇子,可能就随着珏贵人一起走了。父亲,六皇子有什么问题吗?”明月将自己知道到的一一道来,然后又转了个弯儿的问道。

    姚父脸色变得凝重了起来,“有问题的不是六皇子。”姚父定定地看着明月,“有问题的是那个朱医女。”

    明月没出声,全神贯注的听着。

    “那朱医女,可能就是明鸢的生身母亲——妙珠。”姚父压低了声音,说出来的话却震得明月回不过神来,连坐在上首旁观的太夫人也睁大了自己微眯的眼睛。

    “她怎么会出现在京城里!”明月惊得手上的糕点都掉到了桌上。她感觉到那个朱医女有些问题,可是却没有想到那朱医女就是本应该远走天涯,永远离开京都的妙珠。

    “没有谁知道她为何出现在京城里,至于她怎么进的宫,倒是有迹可循。”由于收集信息的时间太短,姚父也只是知道这皮毛。

    “她是被严家也就是柔贵妃的母家引进宫的,柔贵妃没有子嗣,原以为这六皇子救回来了,并且有她的功劳,陛下会将六皇子记在她的名下。没想到,六皇子最后还是落在了皇后娘娘那儿。”

    明月眉毛间的间隔越来越窄,心中的不安感让她有些烦躁,“她到底来京城干嘛?来报复我们的吗?现下一个姚明鸢就够我们受的了,还来一个妙珠。”

    姚父感觉到了女儿的焦躁不安,安抚道,“明月,那朱医女到底是不是妙珠,父亲也不能肯定。不要将事情想的那么坏,可能朱医女就只是一个长得有些相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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