噤若寒蝉,生怕老爷会迁怒自己。这时管家一溜小跑走进院子,刚要敲门,就被一个下人拉到了一旁,那下人道:“老爷正在发火呢。”言下之意是让管家等老爷气消了再进去,省的自己惹麻烦。

    管家当然知道杜耀祖是为了什么发火,自己千挑万选的吉地被儿子转手送人了,换做是谁也接受不了啊。管家当然知道下人的好意,他自己也想等,但是外面来的人却等不了啊,只能硬着头皮敲响了房门。“

    滚,都给我滚……”屋子里传来杜耀祖沙哑的咆哮声,紧接着又是一阵稀里哗啦的声音,管家在外面听着嘴角一抽,老爷的书房里摆放的都是一些价值不菲的瓷器和摆件,杜耀祖平时宝贝都来不及呢,这次摔了不少,看来确实是动了真怒了。

    “老爷,是我!”管家小心翼翼地道。

    “滚,谁也不见!”紧接着“当啷”一声,应该是一个金属物件被摔到了地上。

    管家一脸的苦笑,看了看站在旁边的两个下人,示意他们退下去,又轻声隔着门缝对里面的杜耀祖道:“老爷,有要紧事,是三少爷派人来了。”

    “不见!”杜耀祖想也没想就拒绝了。“老爷,是三少爷派人来了。”管家对杜耀祖的脾气摸得门清,知道现在杜家三个儿子中,老二原来就虎的不行,不受老爷待见。老大原本是老爷的心目中理想的衣钵传人,但是因为现在跟独立营走得近,也失宠了。唯有跟着日本人做事的这个老疙瘩还称老爷的心意,所以只要杜耀祖知道是老三的事情,一准会见来人。

    果然,书房内又传来杜耀祖的声音:“谁派来的?”

    管家再次低眉顺眼地道:“是三少爷!”

    下一刻,吱呀一声,门开了,露出的是杜耀祖那张比死了亲爹还难看的脸,以及一地的瓷器碎片,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管家弯腰打了个千问了个安,踮着脚尖走进书房将门关上,小声对杜耀祖耳语了几句。

    杜耀祖点点头,管家出去不久就带回来一个三十多岁的灰衣男人。男人见过杜耀祖之后从贴身的衣物中抽出一个小蜡丸,掰开之后拿出一个小纸条交给而来杜耀祖。

    管家站立的位置看不到纸条上的内容,但是他发现杜耀祖看了之后原本阴沉着的脸竟然变得柔和起来,仔细看得话会发现嘴角竟然挂着一丝微笑。不用问,一定是三少爷给老爷带来了好消息了。

    杜耀祖看完之后刚要将纸团丢到地上,只听那灰衣男人道:“杜老爷,少爷特意吩咐,这纸条您看过之后立即烧掉。”

    杜耀祖一愣,旋即明白过来了,忙道:“是要烧掉,烧掉!”

    管家的眼皮相当活络,已经点着了洋火凑了上去,杜耀祖将纸条放在火苗上,纸条瞬间就燃了起来,很快就化为了灰烬,杜耀祖的一张满是皱纹和褶子的老脸,在火光中显得格外诡异。

    “咳咳咳……”杜耀祖猛地被纸条燃烧产生的烟和气味刺激到了,剧烈的咳嗽起来,过来片刻才缓过来,他肿胀的眼皮中已经是眼泪汪汪的,脸上却带着笑容道:“你回去告诉老三,我会按他说的办!”小儿子让他隐忍,等着日本人打回来的那一天。

    “是,小的一定把话带到!”灰衣男人答道。

    “去吧,路上小心些。”杜耀祖挥挥手,那灰衣男人刚要走,又听杜耀祖对管家道:“去,从账房支五块大洋,给他路上用。”

    “谢老爷赏!”灰衣男人喜笑颜开地打着千道。

    管家心想,老爷赏一个送信的下人都出手这么大方,这绝对是遇到高兴事了,心里愈发地好奇三少爷给老爷的那张纸条上写得到底是什么内容了。

    等管家和灰衣男人走后,杜耀祖对着院子里大喊,唤来了下人打扫书房。两个下人战战兢兢地来到书房,顿时傻了眼,心说着老爷刚刚脸上还是阴云密布、怒气冲冲的,现在竟然背着双手唱起了小曲,这到底怎么回事?

    ……

    在烈士们安葬完之后,独立营的大部分官兵都撤走了,因为他们要抓紧时间抢修工事、加紧训练。而一些老百姓们自发地进到墓区去祭拜。常凌风看到这么多的老百姓都在,也就没有走,而是和刘一刀、张仲商量了一下修复建造工事以及烈士陵园的整体规划的事情才返回营部。

    祭奠烈士们的老百姓一直到九点多才陆陆续续散去。在最后一拨老百姓离开之后,常凌风也开始往营部返。一路上遇到了不少的乡亲,都纷纷和他打招呼,常凌风也东拉西扯地跟他们聊上几句。

    这让一直跟在常凌风后面的刘一鸣侧目不已,这家伙眨着刚才已经哭得有些红肿的眼睛,使劲地盯着常凌风,似乎是要把他看透一样。

    常凌风早就知道刘一鸣瞪着牛眼睛在看他,猛然一回头,板着脸道:“看什么看,天天跟着我,没见过?”

    刘一鸣讪讪一笑,他跟了常凌风几天,也大概摸清了常凌风的脾气,知道常凌风实在跟自己开玩笑,便道:“营长,我就纳了闷了,你说你做起群众的工作来,怎么比我们八路军的一些老牌政工干部还厉害,我看啊,就是比起一军区的二号首长来也不遑多让,你看一路上乡亲们对你的热情劲!”

    “你打住啊!”常凌风白了刘一鸣一眼,心说你小子可别给我戴高帽,一军区的二号首长那在十七年之后可是上将,我能跟他比?

    刘一鸣嬉皮笑脸地道:“我算是知道为什么教导员说你抢了他的饭碗了,嘿嘿……”

    说起了林凤,常凌风换了个话题,道:“刚打完仗,事情太多,我也没有顾上去看看教导员,他恢复的怎么样?”

    刘一鸣原本绽露着笑容的脸上顿时蒙上了一层阴沉,道:“营长,你不说还好,一说到教导员的伤势我这心里就难过。”

    常凌风惊讶地问:“怎么回事?”今天看到林凤在担架上参加葬礼的时候就看到他的脸色不大好,当时现场也人多,也就没顾得上问是怎么回事。

    刘一鸣愁眉苦脸地说:“本来他的伤不怎么严重,只要定时换药好好调理就行了,但是他非要把自己的药紧着给受伤的战士们用,结果自己的伤口感染了,现在还发着烧呢。”

    “这个教导员,怎么能这样呢?”常凌风嘴上生气地说,但是心里却想这老一辈革命者还真是毫不利己专门利人,不像原来那一世上的人早就把这些好传统给丢光了。不过,常凌风也知道,林凤这样做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现在独立营刚刚经历过一场大战,受伤的战士多,好多都等着这些药品救命呢,而独立营手头本来就不富裕,全靠从商都顺带划拉回来的那些药品撑着。崔君明管着物资,已经好机会跟他抱怨说缺医少药了。

    “这还不算呢,他说是在治伤休养,但是工作可是一天没停过,我劝了好几次他都不听!”这些事情都是林凤特意交待刘一鸣不要和常凌风说起的,这下可逮住机会了。反正不是营长自己问起的,不算是出卖教导员。

    “还有这事,走,我们去看看去!”林凤是一军区首长派来的,常凌风可不想让他一来就把自己的身体搞垮了。

    还没进到林凤养病的小院,就见到一群老百姓从院子里排了长长的队,院子门口外面都排出了三十多米,这些老百姓们相互之间议论纷纷,但是脸上都带着笑容。

    “大爷,这是怎么回事?”常凌风走到一个五十多岁老头面前问道。

    那老头正和别人聊的起劲,听到有人叫自己就扭过头,一看是常凌风,忙道:“是常长官啊。”

    常凌风又问:“乡亲们在这里排队干什么呢?”

    那老头笑着道:“常长官,你还不知道啊,里面的那个林长官正在给大家伙办理分田地、减免租息的手续呢!”

    “哦!谢谢啊,大爷!”常凌风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来到七星镇之后,他们开始打土豪分田地,但是由于大家都没有这方面的经验,所以无论是分田,还是减免租息的事情做的都很粗糙,再加上鬼子一来,就更加没时间顾及这些事了。准确地说,享受到这一福利的老百姓还不到三四成。没想到林凤在养病期间,竟然悄无声息地办起了这个事,要是不是今天专门过来,还真不知道呢!

    “常长官,你们这个政策那可真是真为我们老百姓着想啊,说实话我老王头活了大半辈子了,这在之前我们就是做梦也不敢想啊,我在这里谢谢你们了!”老头说着就要躬身打千。

    “是啊,是啊,感谢独立营啊,感谢常长官、林长官!”其他的乡亲们也跟着说道。

    常凌风连忙搀扶老人,不过他现在没有心思听这些老人在这里说感谢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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