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争先恐后进入水泡子中的鬼子们,常凌风的嘴角勾出一抹冷笑,森田范正现在真是急不可耐啊。

    王三炮见到这么多的鬼子乌央乌央冲了过来,手都有点抖了,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激动,他深深地看了常凌风一眼,低声道:“团长,你那疯狂的计划就要成功了!”

    常凌风微笑了一下,道:“不,到现在还没有成功,但是离成功也不远了,告诉大家最后锤子买卖,一定好干好。”

    王三炮咧着大嘴:“放心吧,团长!”

    两个人相视一笑,均向前方望去,只见这些鬼子正气势汹汹的朝着水泡子对岸冲过来,显然是小鬼子已经知道了水泡子的水不深,所以加快了行军的速度。王三炮不禁替这些小鬼子感到悲哀,包括森田范正在内,这些小鬼子显然都没有意识到,死神正在朝着他们招手了。等这些小鬼子在即将冲到独立团阵地前沿的时候,他们将面临着近一百挺轻重机枪的疯狂扫射,眼前这片水泡子将会堆满尸体,这里将成为一个巨大的血肉磨盘。

    渐渐地,已经能够听到对面的小鬼子蹚水以及低声呼喝的声音了,常凌风看到一旁的钟老三端着的三八大盖微微有些抖动,便在他的肩头上轻轻地拍了两下,道:“别紧张,就跟你们平时打猎一样。”

    钟老三蓦然点头,但是心里依旧忐忑,这杀人跟杀畜生哪里一样啊?虽说这家伙也曾经杀了五六个鬼子士兵,但是一下子面对两千多鬼子朝着这边气势汹汹地碾压过来,那种心理上的震撼还是十分难以形容的。

    即便是一向沉稳的钟老大和不苟言笑的钟老二两兄弟,手心里也不禁沁出了汗水。钟老大低声道:“常长官,一会儿怎么打啊?”他虽然不懂打仗,但是也知道打仗和打猎一样,其中有很多的门道,只要掌握了这些关节,势必就会事半功倍。

    常凌风耐心地道:“你们三兄弟的枪法肯定差不了,和枪磨合也就是一会儿工夫的事,到时候你们就瞄着鬼子的军官和机枪手、炮兵打,准没错!”

    钟老三道:“我认识鬼子军官的军服,和鬼子士兵的不一样,都是呢子的。”

    钟老大白了他一眼,道:“天黑哪能看那么清楚?倒是鬼子的机枪手好找一些。”

    ……

    下马植树是步兵第15联队步兵第三大队第九中队第三小队的一名二等兵,这小鬼子连着两天被折腾的够呛,先是从广灵长途奔袭到宋家坳,结果扑了个空。接着又漫山遍野地找独立团的踪迹,到了傍晚还没有坐下喘口气,便又跟着队伍直扑董家村大桥,到了董家村大桥一看可倒好,桥被炸塌了,下马植树赶紧跟着队伍继续沿着洋河西岸向北,准备从上游过河,但是还没走到大桥呢,又听说炮兵中队和运输队遭到了支那人的袭击全军覆没。和其他的鬼子士兵们一样,下马植树彻底懵圈了,这还是他参军入伍以来头一次打这么不靠谱的仗呢!

    现在又让他们连夜蹚过这片冰凉的水泡子,在里面行军极为困难,不禁要忍受冰凉刺骨的积水的侵蚀,还要对付脚下的几近没过膝盖的淤泥,下马植树进入水泡子没二十分的时候就开始抽筋了,幸亏通行的几个同伴及时帮助,否则,这小鬼子非得躺在水里不可。他不禁在心里将那些长官的祖宗十八辈骂了一个遍,这真是当官的动动嘴,当兵的跑断腿。像下马植树一样,心里充满怨气的鬼子士兵可不在少数,只是日军军纪极严,这些想法他们也就是腹诽一番,自然是不敢当面说出来的。

    这些大头兵,必须不折不扣地执行长官的命令,是没有任何的权利说三道四的。

    眼看着前方就要闯过水泡子了,对面就是一个带有缓坡的小山包,听军官们说穿过那片小山包之后不久就可以到达乱世谷北侧的谷口了,下马植树强打起精神来,再坚持一段就可以休息了,哪怕是趴在阵地上休息一会儿也是好的。

    “快,快快滴……”下马植树耳边传来了小队长的低声催促声,这些军官就像是赶鸭子一样将手下的士兵纷纷地往北侧的浅滩赶。

    下马植树不禁有些恼火起来,此时保安三团假扮的皇军正在乱石谷之中激战正酣,根本就不会想到皇军大部队已经绕到了他们的后面截住了退路,就是支那人现在发现了皇军的作战企图,想要逃出山谷也是来不及了,这些长官们也真是的,用得着那么着急吗?

    步兵第15联队的中高级军官们都已经认识到了独立团的厉害,但是像下马植树这样的底层士兵的见识到底有限,对于独立团到底是何方神圣却是不知道的,他们在华北一带向来是追着支那军队的屁股后面猛追猛打,那些支那军队基本上也是望风而逃。

    堂堂大日本皇军,怎么可以败在中国人的手里呢?

    “喂,八嘎,你在干什么,为什么不赶紧跟上?”鬼子小队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随即下马植树的后脑勺上挨了一巴掌,即使是隔着钢盔,脑袋也嗡嗡直响,下马植树赶紧重重顿首,说了一声哈依,原来他就在刚才愣神的工夫,竟然已经落后了其他的同伴,也难怪小队长生气呢,这小鬼子赶紧端起三八大盖紧跑几步。可即便是这样,也走不快,因为脚下都是淤泥,没一次抬脚落足都费不少力气,冰冷刺骨的积水已经将小腿冻得快麻木了。偏偏此时,一阵冷风吹来,下马植树忍不住地打了一个冷颤,他的脚步变得更加沉重起来。

    一开始还有些同情小笠原五郎的森田范正的日子也不好过,虽然向前推进,水也越来越深,虽说不至于淹到人,但是却足以将他脚上的一双长筒马靴灌满了污水和淤泥,尤其是他率领的联队部处在整个行军队伍的后半部分,前面士兵在行军过程中将堆积在水底的淤泥和沉沙纷纷搅动起来,走在后面的人更是苦不堪言。森田范正真想将马靴脱掉,但是又怕水中有什么硬物扎脚或者硌脚,只能咬着牙强忍着。

    走到水泡子最深的地方是,水已经到了腰部,这和之前尖兵小组探查回来的情况完全不符,不过,这也难怪,尖兵小组只是沿着两条直线穿过的水泡子,而此时的两个步兵大队简直是全面铺开,为了赶时间,也根本没有按着尖兵小组提供的路线行进。

    最为倒霉的是小笠原五郎这个小鬼子,别人最多水深及腰,这小鬼子就不同了,好几次没过了胸口甚至脖子,好在这小鬼子略识水性,后来索性放弃了双脚行进,改为泅渡。你还别说,这么一来的话,这小鬼子竟然比森田范正的速度还要快,没多久就游到了联队部的前面去了。

    “联队长,有时候我还真的很是羡慕小笠原君!”渡边纯一郎揶揄道。

    森田范正听了之后,不禁哑然失笑,看来有时候劣势也能变成优势,像他自己就不行,长胳膊长腿的,根本就别想在这水里泅渡。

    “相比绕路,这种直接蹚水的办法至少要能节约近四十多分钟的时间,这对于我们及时截住独立团的后路至关重要。”森田范正道。

    “嗯,我听乱石谷之中的枪声现在越来越弱了,应该是保安三团支撑不住了。”渡边纯一郎道。

    “这也是预料之中的事,就凭着这些虾兵蟹将如何能够抵挡住独立团的攻击呢,想必独立团很快就会发现我们设计耍了他们,现在正在恼羞成怒地向乱石谷北侧撤退呢,所以我们要尽快将其堵住。”

    渡边纯一郎脸上堆笑道:“这些都是联队长阁下料敌在先、算无遗策,支那人自以为在伏击了我们的运输队和炮兵中队之后,还想故伎重演,没想到我们给他们来个一个将计就计、瓮中捉……”他汉语毕竟学的有限,将计就计能说出来已经算是极好的了,至于瓮中捉鳖的最后一个“鳖”字却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了。

    “是瓮中捉鳖手到擒来!”现在的森田范正的心情无疑是极好的,耐心给渡边纯一郎讲解中国的成语。

    “联队长学识广博,卑职十分的佩服。”渡边纯一郎一记马屁及时送上。

    森田范正道:“一会儿到了岸上之后,由你亲率步兵第二大队,我带领步兵第三大队,先堵住乱石谷的谷口,再徐徐向谷中推进。”他认为直接将独立团困在谷中未免时间太久,这乱石谷虽说只有南北两个谷口可以出入,但是也保不齐还有其他的羊肠小道,要是让独立团跑了可就是功亏一篑了。而且用不了多久之后,天就会亮了,即使独立团在乱石谷之中再打伏击,其功效也并不大了。

    “哈依!卑职定当竭尽全力,誓将独立团全部消灭在乱石谷之中。”渡边纯一郎重重地顿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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