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虽然离这市区只有三四十里,但我家住在山凹里,家里也没有什么收入。我爸虽然名义上为村长,庄子里已经没有什么人,实际上多年也就是挂个名。

    家里种地有一点积蓄,全被我爸拿去开路去了。这些年作为路的隧道开下有百把米,但乡里说是违反规划给叫停了。

    我这一大家人虽然消费很低,但没有什么收入,要想在市区买这样一百二十多平米的一套房子,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目前,我和居洁的关系,不仅面临着她对我不忠的分手危机,我更是感觉她家富有和我家贫穷的门户产生的巨大贫富差距,我的心理上实在没有办法接受她的赠予。

    她为我找工作和为了房子的首付款而失身于他人,我的自尊心像树叶受到凛冽秋天的摧残,我如果再接受她的捐赠,这与我长这么大的世界观完全相悖。

    “这房子你自己留着吧,我不能要!”我把合同和授权书塞进她的包里说道。

    居洁走向门口,对着我家人吃饭的饭桌点了点,然后向外面走去。

    钟音在桌边吃饭,她站了起来,竟然一把就抱住了居洁的腿道:“居洁姐,你不要走,你上我家吧!”

    “小音,姐还有事要忙,以后的呀!”居洁蹲下身体说道。

    “哦,那居洁姐再见。”钟音说完,便摆动着小手。

    居洁走了,钟晨送她走下楼去。

    殷正和师建也要走了,出门时,师建对钟晨道:“大妹,我结婚那天,你一定要来给卞话当伴娘啊!”

    钟晨点了点头,微微一笑。

    我对钟晨和钟音都是称呼小晨小音,而殷正和师建都是大妹小妹的称呼的。他们这种称呼,有时使我都感到嫉妒,只是我从小这样称呼她们称呼惯了。

    殷正和师建对我的家人又打了招呼,便出了门。我要送,被他们拦住。

    家人吃过了,我的饭还没有吃。桌上的饭菜便被我一人一扫而光。

    吃完饭我们就回家了。下了车站,到我家还有十多里的崎岖不平的山路,我一想我奶奶八十多岁就是这样走过来的,我的心里真是要怎么疼便怎么疼。

    走在山路上,我背着我奶。我奶要下来走,我没有让她下来,仍然背着她。我妈和钟晨轮换背着钟音,背得累了,有时也让她下来走走。

    在我们山凹村看不见太阳的时候,我们到了家里。不会说话的钟声赶着羊回来了,我爸还没回来,我估计十有八九又在那隧道边了。

    我便向那隧道里走去。

    在隧道口,只见我爸一人正坐在那里抽着烟袋。他看我来了,便站了起来。

    这个隧道就是我们通往山外的路。十多年前,村子里的人还多的时候,我爸就带着全村人想开通通往山外的路。

    开了五六年,也开了有里把路,如果乡里让开的话,也还得再开个十来年。因为越往里开,往外面运那开挖出来的石头越困难。

    虽然路不让开了,他守着这村子,守着这隧道的路,从来就没有出去打过工。

    我猜想在他的世界里,如果这条隧道开通了,他这一辈子心愿也就达成了。我不知他想过没有,如果他带着一家人出去拼搏个十来年,或许在城里就能安家了,就根本用不着自己操心去修路了。

    我和我爸回到家里,他在家院里的桌子的四个盘子里分别摆上香蕉、苹果、橘子和月饼。等待着月亮的出来。

    今天已经是八月十六,我爸这样做,也算是弥补我昨天没在家团圆的遗憾了。

    皎洁的月亮终于出来了,像水洗的一般。

    我家离城里虽然只有三十多里,但城里的月亮永远赶不上这里清爽、明亮。

    饭后,我妈才责问道:“居洁那么好的姑娘,你到底和她怎么回事?都处这么长时间了,听她说是你疏远的她?你今天给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的时候,每当我妈吵我,她的手里总会拿根小棍,但这小棍却从来就没有落在过我的身上。今天,她的手里又拿起一根小棍。

    我避重就轻的说道:“我刚知道不久,居洁的家里非常有钱,她爸是糖酒公司在我们市的总代理,身价也有几千万。她爸以前为了我和她的关系,他们几乎断绝了父女关系。她爸这样强烈反对,根本就不让我进他家的家门,你以为我和她这样的家庭能长久吗?”

    我们一家人瞬间沉默了。

    最后,还是我奶奶先开了口:“别的不说,为了你,而断绝了人家亲父女的关系,就这一点也不合适呀!”

    我接着道:“我疏远她了,她也回到了家里。她爸以为我和她彻底断绝了关系,他也认这个闺女了。人家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我又担心我今后和她没有个好结果……”

    “星哎,这亲事不能做!历来婚姻讲究门当户对的,这门户悬殊太大,人家会委屈,你今后的日子也不好过啊!”我奶奶说道。

    我见家人又是短暂沉默,便转移话题道:“我奶,我不少天没听您拉二胡了,您拉一段呗!”

    我说着,便起身把二胡递给我奶奶。

    我奶调了调音,便拉起了京剧《苏三起解》。

    我奶拉二胡动作明显比以前迟缓无力了,但她拉出的声音依旧是那样的好听。

    钟音也拿着个小二胡拉了起来。令我惊喜的是,她二胡现在也拉的有模有样的了。

    我一时手痒痒,也附和着奶奶拉了起来。

    奶奶拉累了,她休息的时候,我便拉起了我刚创作不久的《白云中不见了那个你》和《无色的芬芳》。

    我们奶孙三人的二胡声和歌声,把村里留守在家里的老人和孩子都吸引了过来。

    在众乡亲的提议下,他们让我们拉《刘三姐》中的对山歌的精彩片断。

    我听奶奶讲过,很早以前,这山凹村有了电之后,乡里的电影队来放过几场电影:《地道战》,《地雷战》,后来就是这部《刘三姐》,让整个小山村都沸腾了。

    我们当然不好意思拒绝众乡亲,于是,我拉起了《只有山歌敬亲人》。我正拉的时候,我奶也拉了起来,接着,钟音也拉了起来。

    我们三人一边拉着一边唱着。

    在众乡亲的掌声中,我陶醉在歌声中的优美意境中,暂时忘却了与居洁分手的痛和秦莘失踪的带来的惊慌。

    我们都是和我奶学的,因而,我的节奏跟着我奶拉的走,我和我奶又照顾钟音的拉的节奏,因而三人拉的非常和谐,引起众乡亲的阵阵掌声。

    接着,我们奶孙三人又拉又唱起《心想唱歌就唱歌》。正在唱时,我的手机响了。我沉浸在我们的二胡和歌声中,没有去看是谁打来的。

    直到我们演奏结束之后,我才看手机。我一看是竟然是秦莘打来的,便准备打过去。这时,秦莘先我一步又打了过来:“钟星,你在哪里?”

    我听出她的声音有些颤抖,便心里紧张的急道:“我在老家,你现在在哪里?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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