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夏老爷已经做到了吏部左侍郎,礼部尚书退隐后,有望更进一步。

    夏老爷认为他的仕途是夏青青带来的,平时人前人后最后说起夏青青,听的人口口相传就传成了夏青青眉目清秀,王家旺夫的容貌。

    跟着赵氏也如此认为,故夏青青在夏府比嫡子嫡孙还受宠。

    “舅母,上次您托我给表弟的书找着了,依着您的意思,我还找了几本类似的书籍,就在我马车里搁着,随我去瞧瞧?”

    不知何时,秦牧隐站在了黎婉身后,态度恭顺有方,赵氏朝黎婉哼了声,衣袖一挥,上前一步,跟在秦牧隐身后走了。

    下着雨,低洼处积了水,秦牧隐有意将步伐放慢,和赵氏齐肩。

    “你还护着她,我能吃了她不成?”如何不知秦牧隐支开她是担心她给黎婉甩脸色,从小看着秦牧隐长大,这孩子什么都好,坏就坏在娶了位小心眼的媳妇。

    夏青青落水一年多又被人翻了出来,她反应极快,当即派手里的人查探了消息的来源,说来还真是可笑,不过收了姑姑送的一个镯子,竟让黎婉妒忌,费尽心思的对付夏青青,还让夏府在京里抬不起头来。

    不是逼不得已,不会送夏青青走,赵氏转身,雨雾中,夏青青和黎婉对视而立,两人身形差不多,气质上各有千秋。

    黎婉唇红齿白,俏皮可人,夏青青眉清目秀,沉静温婉,她的女儿比黎婉更胜一筹,不过输在了去年的一桩事儿上而已。

    秦牧隐顺着她的视线一瞥,立马又收了回来,“到了!容我上去给您拿!”

    黎婉将风吹起的散发撩至耳后,和夏青青并排而立。

    黎婉想问她知道去年落水是她害的吗?到嘴边又止住了,目光随着朦胧雨雾落在远处模糊的身形上,她咬了咬牙,语声极快,“去年你落水的事儿是我做的手脚,我存着什么私心你也明白,抱歉,害得你......”

    说到一半,想起赵氏的反应,貌似不对劲儿,夏青青落水后,赵氏极少出门,她与秦牧隐大婚,赵氏也只是随了礼来,人并未到场,她以为赵氏查出夏青青落水的缘由,不喜她才避着,今时的反应,并无那般仇恨她。

    黎婉狐疑的问道,“夏夫人不知道去年是我故意崴了脚害你落水?”

    她和夏青青坦白是重活了一世,想问题通透了许多,身为女子,夏青青不会不怀疑她落水的缘由,她和秦牧隐成了亲,夏青青更能猜到她头上。

    夏青青脸上无悲无喜,好似水波荡漾下的光,纤柔舒暖,“知道了又能怎么样?今时的局面,与其让她郁郁寡欢,气愤难平,不如瞒着她只当我运气不好!”

    语声中暗含的寂寥,黎婉听得心里一紧,“对不起,你先留下来吧,我犯的错我会说清楚,以往种种是我不对,秦牧隐的性子你明白,心里再不舍也不会显露半分,你对他亦有情!”

    她明白,今日夏青青走了,下一次再见就是十年后了,她不能让秦牧隐蹉跎十年,一无所有了,守在空荡荡的宅子里等待着。

    “算我咎由自取,离开也好!”夏青青嘴角噙着笑,目光转向远处看不真切的船帆上,声音空荡飘渺,“总认为一起长大即是情分,实则不然,黎婉,我输了,我认了,你害我下水的事别与我母亲说,不想她背负着恨意难受!”

    一番话完,没听黎婉反驳,难得她也有安静的时候,夏青青侧身一望,黎婉一脸疑惑和迷茫。

    白皙的脸有着迷茫,和去年的她一样。满心以为会嫁给秦牧隐,名声没了,新娘成了黎婉,她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知道做什么,睡醒了吃,吃饱了睡,可是,食不下咽,夜不能寐,大哥看出事有蹊跷,查到了黎婉,她心里才好受了,靠着恨一个人,不,恨两个人支撑到了现在。

    夏青青扯了扯嘴角,半讥讽半调侃道,“你,和平日作风不太像,还以为你来会像斗胜的孔雀,说一番挖苦人的话呢!”

    黎婉嘴角一抿,往前半个月,她定会如夏青青所想,好好挖苦她一通,刚才她的确疑惑了,夏青青的意思是秦牧隐不喜欢她,两人青梅竹马,秦牧隐对她极少冷脸,如果说秦牧隐不喜欢她,那秦牧隐喜欢谁?

    不待黎婉回答,夏青青苦涩一笑,“对了,你要是有机会,帮着多多照顾我母亲,下边弟弟妹妹要说亲了,有帮得上忙的地方,还请看在我的面上,帮衬一把!”

    黎婉沉重点头,夏青青不说,她也会这么做。

    “夏青青,你也保重,恨我能好受的话,就一直恨着吧!”夏青青恨她,她看得出来,可是,她不在乎。

    赵氏接过书,看着陈旧泛黄的封皮明白秦牧隐费了不少心思,想说两句好听的话,对上秦牧隐的眼神又止了,他今时做的再多都是为了黎婉。

    守着下人将书放好了,转身回来,夏青青和黎婉竟相谈甚欢,赵氏恼了,差人背后败坏夏青青名声的人就是黎婉,她的乖女儿还一脸单纯的被瞒在鼓里。

    她和小姑子感情好,老侯爷走得早,她曾过府帮衬小姑子约束过下人,那时候,秦牧隐才几个月大,她喜欢得不得了,有了和北延侯结亲的心思,小姑子不点头也没反对,说等孩子大了再看,自幼,她都把秦牧隐当女婿看待。

    “青青,照顾好自己,有机会了,母亲接你回来!”赵氏挤在两人中间,抵了黎婉一把,偏头,抚摸着夏青青的头,语重心长道,“老家还有人守着,你别亏待了自己,明年母亲一定把你接回家!”

    黎婉退了两步,没计较。旁边站着秦牧隐,她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眼,他穿了身绛紫色的锦服,松紧合身,彬彬有礼,鼻若悬梁,眸黑如夜,永远望不见底。

    和赵氏说了几句话,夏青青从怀里掏出一块翠绿色绸布,取下手里的镯子,包在绸布中,又伸手掏出一个玫瑰底纹的锦盒,将镯子放进去,盖上盖子。

    走到秦牧隐跟前,递过去,“表哥,姑姑的玉镯,青青无福消受,还请送还姑姑,就说来日,青青回京了,亲自登门谢罪!”

    黎婉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秦牧隐已经回绝了,“母亲送出去的礼,表妹要还也是还给母亲,改日回京了,自己交给母亲吧!”

    双手垂在两侧,明显不接。

    黎婉暗暗舒了口气,她当时心里发酸也有缘故,镯子老夫人戴了许多年了,成亲第二日老夫人送的玉簪在她看来远没有经常戴在手腕上的的玉镯珍贵,玉镯从夏青青手腕滑落露出来,她当即冷了脸,认为老夫人更看重夏青青一些。

    毕竟,夏青青可是老夫人内定的媳妇人选,脑子一糊涂,后边的事儿自然而然就发生了。

    今时一比较,玉簪才更可贵,转而一想,老夫人知书达理,不会拎不清给她脸色瞧,更何况,老夫人不是那样的人,再不喜欢她,也会给足她面子。

    李妈妈的事儿就是例子,今早江妈妈送人参来顺道去偏院看望李妈妈,劝李妈妈不要和她一个新妇计较。

    背后是老夫人的意思,老夫人给她撑腰,李妈妈心里不平也好,嫉恨也罢,都会看老夫人的面,不给她穿小鞋难堪。

    她能知江妈妈去偏院还要托紫晴,紫晴帮着谁她明白,入府后四处串门打听消息,不知情的只当是她丫鬟,帮她打听府里事务,实则,她心底冷哼,紫晴的算盘不过是如何讨得刘晋元欢心又能找着机会爬了秦牧隐的床。

    上一世犯的错,今世必不会再犯,黎婉暗暗握紧了手,没注意一道深邃的目光投在她身上!

    第007章 亲自下厨

    夏青青一手撑着油纸伞,一手捏着锦盒,上船时,船晃荡了下,她重心不稳,身后的丫鬟及时扶住她才没摔倒,稍后,站稳了,她转过身来,目光冷清的朝这边挥挥手,进了船舱。

    赵氏又抹了两把泪,顺便剜了黎婉一眼,黎婉微微一笑,置之不理。赵氏的气撒不出来,杏眼微瞪,扶着丫鬟的手走了,经过秦牧隐身边,丢下一句“青青走了,我虽受了你的好意,对她,别想我给好脸色!”

    秦牧隐面色不动,赵氏走了几步远了,也没听到他回答。

    赵氏的声音不小,黎婉也听到了,诧异的瞥过秦牧隐,赵氏说受了他的好意,难不成是那几本书?

    她脑子有什么一闪即逝,是了,老夫人对她态度分明,错了,温和着脸不见,对了,笑着脸帮衬她。当日,老夫人去云隐寺,该是生气她不会说话,对她在背地里散播中伤夏青青的谣言毫不知情,赵氏心里清楚却没向老夫人诉苦,想来中间和秦牧隐达成了共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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